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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瞿册(二) ...

  •   转眼各国世子已到太瞿境内,那日寅时三刻第五綦就被宫人喊醒,沐浴更衣,着官服,早早候在正殿外。
      宫殿庞大,早见轿子前行,许久还未到殿下。三架轿子并行,每架四个轿夫,下轿后侍卫引着几人向正殿走去。
      三位世子正十五六岁的年纪,个个都眉清目秀,三人先是向站在殿外的第五綦第五絮行了礼,然后走上正殿,向第五凉秋行了大礼。
      “臣栾国空桑稷,恭祝主太瞿国主国运亨通,盛世万年。”
      “臣昭羿国钟离百舸,恭祝主太瞿国主福宁双至,千秋万代。”
      “臣下雍国盖阜。”
      众人还等着他说祝词,只见他磕头行礼后,直起腰板双手交握,等着第五凉秋说免礼。
      第五凉秋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便挥手道,“诸世子免礼。”
      第五綦抱着双臂看着盖阜,心想:“这家伙有趣。合我胃口。”
      不料第五凉秋还在说“今日邀各世子前来不止听学以习治国之道,还为......”时盖阜“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祝主太瞿国主福星高照,儿孙满堂!”
      第五凉秋看着他愣了半晌,又见盖阜搔溞头,“来时也没人告诉我行礼得说吉祥话,刚想出两句,国主勿怪。”
      第五綦终于在后边笑出了声,原来这人是个呆子!
      各种行礼完毕后,宫人引着一行人来到朝华殿,这是会客的地方。殿内早已设了桌案,三位世子在左侧依次坐下。空桑稷正好对着第五綦。
      天下人皆知,栾国世子空桑稷是少有温润恭良之人,第五綦端详着空桑稷,此人一身月白色衣袍,纤尘不染,发丝如墨披散在身后,只有耳边一缕落到胸前。握杯之手白净修长,骨骼分明,第五綦不由感叹,原来芊芊玉手形容的不只是女人。再向上瞧,颅顶头发用银色发冠尽束,一支白玉簪子穿发而过,果然不看脸是个如菩萨般的玉人。
      正端详着,空桑稷猛然抬头,对上了第五綦的眸子。
      第五綦将那玉人形象打碎,眼前的人双眼有神,一点不似菩萨温和,甚至带着几分洞察力,可以一眼瞧透人心底,
      空桑稷扬起嘴角,举杯冲第五綦颔首,薄唇微启,“主太瞿世子有礼了。”
      第五綦猛然回神,尴尬着举起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在胸部翻腾,竟莫名激起一股怒火。这邪火不用想第五綦自己也能猜出几分,他见空桑稷第一面居然会生出一种“原来世间真有这样人物”的感叹。可是他是太瞿国的世子,将来要做天下的主人,怎么可以有人强于他。
      宴会伊始,酒还未过二巡,第五綦就开始对空桑稷发难。
      他从身边侍卫腰间抽出两把剑,“早闻栾国世子机敏过人,不如今日就来与我比试一下。”
      空桑稷接过剑,摆了起势,不卑不亢,全然不将第五綦放在眼里。
      两柄普通铜剑尖齿相较,不过片刻就多了几道刻痕,第五綦索性扔掉剑,与他空手搏斗起来。
      第五綦逐渐开始体力不支,空桑稷也没好到哪去,二人打成了平手,彼此都有些震惊。少年目光都含着怒火,面色却保持着冷静,收拳,行礼,好似刚才打架的并不是他二人一般。
      第五凉秋沉默片刻,缓缓大笑鼓掌,“甚好,栾世子文武双全,日后大有作为啊!”
      下边亲王贵胄见第五凉秋拍手后都拍手赞叹,“二位世子风姿卓越,绝代风华,天之骄子,定非凡人。”
      第五綦心里不屑:世人都道他是极谦逊温润之人,今日一见,可见世间之人除了我都是瞎子。
      空桑稷早知太瞿太子喜怒无常,为人乖张,早想会一会他,今日一见,果然就是两个字:欠打。
      待空桑稷归座后,坐在他身边的钟离百舸靠近他低语,“堇修兄不该招惹这世子殿下的,这位刁钻出了名,堇修兄今日没让他一招半式,驳了他的面子,日后他不定怎么借机寻事找你麻烦呢!”
      空桑稷不着痕迹笑笑,“今日若让他才会令他没脸的。”
      钟离百舸果然没有猜错,席罢后内侍引他们回住处时第五綦果然跟了上来,双手抱臂走在空桑稷身边。
      “不知栾世子住哪所宫殿?”
      旁边宫女忙答道:“回殿下,翡华殿。”
      第五綦笑呵呵道:“翡华殿啊,不错不错,离本世子住所也不远,以后咱们要常走动啊!”
      空桑稷微笑,很有涵养的样子,“那是自然。”
      “我叫第五綦,字月都,还未请教栾世子。”
      “空桑稷,字堇修。”
      第五綦还待说啥,盖阜猛然回头,“在下子桀,见过月都世子。”
      第五綦心中冒出三个问号,讪笑道:“你好你好。”
      “我父王早说你是混世魔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第五綦收起笑脸,看看旁边引路的内侍,询问道:“我能打他吗?”
      内侍惊呼:“殿下使不得啊!下雍国乃我们临国,二位国主自来交好,万不可因冲动伤了和气!”
      第五綦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哦。”话音刚落盖阜向前一个趔趄,鹅黄色长袍上屁股的地方已经多了一个脚印。
      下雍国随盖阜一同来的人心有怒火不敢发泄,此次来太瞿,明意上是听学授课,实则就是把各国世子邀来做质子的,若同意,本国世子在人家手里被要挟,若不同意,造反的帽子随便被扣,真真有苦难言。
      盖阜揉了揉屁股,好歹也是未来国主,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他看向他从下雍带来的侍从,问道:“我能打他吗?”
      侍从摇摇头。
      盖阜点点头,表示意会,刚要动作就被侍从拦下,“别!!殿下,咱真不能!”
      钟离百舸低头轻笑了一下,上来打圆场,“子桀兄初见世子未免高兴,还望世子殿下海涵,勿与他太计较。”
      见空桑稷也微笑着看向他,第五綦终是不好再说什么,朝钟离百舸笑笑:“表哥所言极是,是月都冲动了。”说罢又回到了空桑稷身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堇修兄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日常烦闷了也大可找我一同练剑,我流华殿种了一园子牡丹,现下开得正旺,堇修兄也可随时来品啊。”
      空桑稷点头,面上还是一副随和的表情,“他日定当拜访。”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下我派人先帮堇修兄将住处收拾妥了,你就随我先去观赏观赏,认认路。”第五綦面上在笑,心里想得却是一定要把他拽到没人的地方再好好打一架。打架就要棋逢对手,可他的老师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也不打算真让世子去战场厮杀,想着让他会写功夫傍身就够了,偏偏第五綦偏好习武,今日见旗鼓相当的空桑稷,自然不可轻易放过。
      空桑稷眯着眼瞧着第五綦,随即轻笑:“世子盛情难却,堇修恭敬不如从命。”
      第五綦并未带空桑稷去流华殿,而是引他去了侍卫营的后院。
      院子里东边有两只装满水的木桶并着一排长枪,西边是一溜人形木桩,一部分侍卫正在操练,等着半个时辰后的轮班。
      第五綦一进去就将他们遣散。第五綦假装不经意间漫步到长枪前,取下两支枪来,狡黠地看着空桑稷道:“嘿,这个会使吗?”
      空桑稷挑眉:“从未用过,不过可以一试。”模样和刚才在人前的知书达理相去甚远。
      第五綦将枪拋给他道:“伤着了可别怪本世子欺负你!”
      空桑稷掂了掂分量,比划了两下后,扎了马步持起枪,枪头对着第五綦的胸口,“世子,失礼了!”
      第五綦率先出招,朝空桑稷要害刺去,第一下被躲开,第二下空桑稷的枪柄就挟制住了他的枪头,两人不分伯仲,打了好几个回合,谁都未占半点上风。第五綦知道空桑稷没用过枪故意让了他几分,第一下握枪就能打得这样漂亮,简直是个人才。
      第五綦可以说是个武痴了,只要功夫好的人他都会另眼相待,当初看上五岁的青曜就是因为在街头遇上青曜和一群小孩打架身手特别灵敏,才讨了他来做贴身侍卫。
      说来也好笑,七岁的小孩儿找个五岁的做保镖,也不晓得谁要保护谁,何况这小孩儿还是当街抢来的。吓得青曜父母听说后隔了三条街边跑喊抢孩子啦,青天白日杀人啦!
      街上路人摊贩闻声后,都捡了身边顺手的东西跟在后边跑,最后人群将第五綦,青曜,另着一个成年侍卫围在中央。
      侍卫扛着青曜,“殿下?要不咱把这小孩儿放下?”
      “不准放,我就是要带他走!”第五綦挺着胸脯,环视着人群,“你们谁是他父母?”
      青曜的爹娘开始只当是人贩子,围上来后见是个持着剑的锦衣公子,又见他极其听从前面小孩儿的话,不知这小孩儿什么来头,益发没了主意。
      青曜爹考量许久扑通跪下:“小儿不懂事,不知怎么冲撞了贵人,烦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吧。您想出气打几下便是了!”
      刚才在他父母来的路上第五綦就和青曜交谈过,得知他家兄弟姐妹七个,他排老三,家里做着街市卖鱼的生意,家人忙不怎么管他,他常在外边自己晃悠,因一身鱼腥味被街上小孩儿嫌弃,经常挨打,打出经验来了。
      于是他对中年人道:“大伯请起,我你家孩子骨骼惊奇是一副练武的好苗子,你把他交给我,我保准给你调假出个盖世大侠!”
      “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家不缺什么大侠,长大后他能下河摸鱼撒网捕鱼刮鳞宰鱼就行!”
      “使不得也得使,我给你二两黄金,将你这孩子带走,每月让他回家探亲三日,他吃穿用度皆我出,另每月给你家五十铜币,是否可行?”
      男人还在犹豫,女人上前拽了男人的衣袖,“可以可以,可以可以,不知您是哪个府邸的公子,承诺如何兑现”
      第五綦负手向前走去,两边人自觉给他让路,“太瞿世子第五綦,家住阮州城太瞿宫流华殿。”字字珠玑,铿锵有力,明明抢了人家的小孩,搞得和做了好事留功名一样。
      这事后来被第五凉秋知道后还罚了他抄书百遍,他抄书时青曜就坐在一边,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你写字真难看。”
      “再说我写字难看当心我把你送到净事房去!”
      “你不是说你是这里的老大吗?为什么有人要罚你。”
      “因为老大也有爹。”
      “你...”
      “以后要叫我世子殿下,再废话把你送到净事房去!”

      第五綦持枪一个回身,在空桑稷刺过来的瞬间将地上木桶勾起,木桶破裂,水溅到空桑稷的满身满脸。“诶呀!堇修兄,太不好意思了,要不,我带你回去换件衣服”
      空桑稷用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依旧轻笑,“无妨。只是月都世子一味带人要回殿里,难不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怪癖打今日第一次见面殿下就一直缠着我,莫不是贪图我的美色”
      第五綦果然一激就怒,“谁贪图你的美色,本世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随既他盯着空桑稷,这八字形容他也可以啊!
      “本世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人爱不爱先一说,首先他满圆子的牡丹就未开先败了。
      “本世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第五綦越说越没底,暮地发现自己已经败下阵来,跋扈傲娇了小半辈子,被一个男的堵得哑口无言,实在憋屈。
      随后他冷哼一声,“栾国空桑稷是吧,很好,我记住你了。”
      “不劳殿下挂念,无事的话我就先回翡华殿了。”
      “你可以滚了。”第五綦怒目,可是偏偏又打不过人家,这邪火没处撒,好生气啊。
      空桑稷走了两步又停下,“还有,世子殿下,天色不早,您又把我带到此处,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第五綦从墙角拔了一根沿阶草叼在嘴角,“本世子赏脸送送你。”
      “对了,世子殿下,我冷。”
      “???你特么?”
      空桑稷无奈摇头,“啧啧啧,早听闻太瞿国是最重礼仪之国,今日着实令我大开眼界,友国世子头一日来作客就被泼一身水,原来这就是月都世子待客之道。明日面见陛下我得说道说道。”
      第五綦黑了脸,极不情愿脱下了外衣扔给空桑稷,“闭嘴行吗?”
      空桑稷把墨绿色外衣披在身上,见他中衣是枣红色,嘴角不禁扬起,“殿下好品味。”
      第五綦深呼一口气道:“我能打你吗?”
      “你能赢吗?”
      第五綦攥紧拳头,空桑稷比他高上一些,他将拳头举在空桑稷面前,瞪着他,然后缓缓伸出食指指向西方。“顺着那条路直走,遇到岔路口右转,穿过抄手游廊,看见玉华殿牌匾后左转顺着假山前的小路直走就是翡华殿,告辞!”说着纵身一跃没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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