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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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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答应了宁季兴要给月中军和花中军的小师弟们道歉,可刘凌在家中犹豫了半个中午,又去武场练了好几套剑法才终于下定决心去了暗卫厢房。
晚膳时间刚过,没轮值的基本都在厢房里待着,也还没有去练武场,刘凌进门后扫了一眼,早上起冲突的孩子们基本都在了,起码为首几个刺头都在。
里面的人互相看不顺眼,气氛本就僵硬,来的刘凌更是引起双方共同的白眼。刘凌深呼吸两口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来道歉的不是来找茬的,一定要冷静……
月中军瞿飞先没忍住呛声:“刘大老板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了,凶手找到了吗?”
花中军程明煦冷哼一声:“还是说遇到困难进行不下去,来求人了?”
刘凌脸色不太好,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发飙了,却忽然行了个大礼:“刘某是来道歉的,为我早上不当的言论。祈求各位师弟原谅。”
这下一屋子人都呆了,纷纷在思考刘凌是不是吃错药了。
刘凌却已直起身,见大家见了鬼一般的表情,脸涨得通红嚷嚷着:“你们别以为我多想道歉啊!要不是宁生逼的,我,我才不来呢!”
可是刘凌越想解释脸涨得越红,嘴硬得不行,紧张却溢于言表,小师弟们于是都明白了,尴尬像是会传染似的,大家伙也都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起来。
还是有懂事点的小师弟先开了口道歉,说他们也有不对,于是大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拉着刘凌下来一起畅聊,很快就把今早的不愉快都忘了。
等到一个时辰后,有人来寻,众人已经开始喝酒了。那个被差来传话的暗卫战战兢兢地:“师兄们,王爷请各位前往王府门口。”
他们也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结伴到了门口,直到十王爷面色铁青怒斥一声:“跪下!”众人才如梦初醒猛地跪下,王爷什么都没说,他们也没人敢问,只是当吵架的事被王爷知道了,要罚。
三十几人浩浩荡荡跪了好几排在门边,十王爷还是笔直地站在门外望着街角,偶尔有下人路过被这场景吓得都不敢抬头,垂着头就快步走开了。
等到载着宁季兴的马车终于慢悠悠走到了王府口,十王爷慌忙迎上去,小疯医陈渊先下的车,询问十王爷东西是否备好了,王爷点点头,说怕颠簸,备在了最近的厢房。
接着下车的是抱着宁季兴的傅风七,王府灯笼很多,尤其是大门口,今夜月亮也很亮,照得大门处亮如白昼。刘凌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一天看到的场景。
白天还俏皮着对他笑,中午还沉着脸训他的宁季兴,现在面色惨白,脸上满是豆大的汗水,甚至还在微微颤抖着,后背的白色锦衣被血打湿了大半,上头还有半支箭。傅风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脚步半分不停,抿紧双唇跟着王爷进了那间备好工具的厢房。
刘凌回过神发现自己瞬间出了一后背的汗,跟翟飞他们对视了一下,也不管王爷允不允许,就起身跟了上去。到了厢房却见王爷也被拦在了门外。
本被担心冲淡了一点的怒意在看到这群小崽子的瞬间翻涌起来,十王爷丢下一句:“去静思居!”
十王爷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小孩,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茶,站起来走到刘凌面前:“我让你自行解决,你就是这么解决的?”
刘凌不自觉缩了下脖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好样的啊刘凌,好威风啊,做师兄的,对师弟们口出恶言,我让你自行解决,是要你好好反省,想看看你多久才能想清楚你错在哪,去找花中军师弟们道歉。你倒好,真当自己还是小孩?吵了架老死不相往来?反倒去找宁季兴帮忙?他是什么人啊?他能去吗!今天他要出任何意外,责任你负得起吗!”
刘凌重重地磕了个头:“弟子知错,求王爷责罚。”
十王爷甩了下袖子:“军法八十鞭,先去外边跪着。”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连夏明和杜景陵都欲言又止,刘凌毫不迟疑应了,领了鞭子出去院中跪下了。
刘凌出去后,十王爷又扫了眼剩下的人。
这群小孩还挺整齐,花中军与月中军的泾渭分明,分两边跪着的。“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管你们,是管不动了!你们虽然不都是我亲自带的,可你们的师兄师姐都不敢这么放肆!你们倒还真是有个性的很啊!”
十王爷冷笑一声走到瞿飞面前:“这次的起因,好像是你吧。”瞿飞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低下了头。
“我能理解你们月中军,从广是我亲传弟子,他出了事我的心痛绝不比你们任何人少!但是,你们理解风中军的付出了吗?从前天得知王书生府邸被烧,刘、杜、傅、宁四人去调查后,便循着踪迹展开调查,刘凌当天下午与宁季兴一起追寻香粉线索,晚上回来还去武场补练。昨天一早他又出门调查了一天,用过晚膳因林飞羽之事前来商议,与宁季兴、风七讨论夜探林府的规划。休息不到一个时辰,便去了林府,三更才回来,天刚亮不久就出门准备继续调查。”
十王爷低头睨望着瞿飞:“就在这种精疲力尽焦急万分的情况下,他听到你,一个对他而言只是得知了从广死讯,然后一晚上一事未做的小孩,在厢房大放厥词称风中军没用,还把从广的死推脱到他们没能及时查到杀害林书生的凶手这件事上。换做你,你受得了这种委屈吗?”
瞿飞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话,十王爷替他说完:“恕我直言,你绝对只会更生气。诚然,刘凌作为你们师兄,包容度不够,但你们真的体谅风中军众人的辛苦付出了吗?”
十王爷说完不看他的反应,又踱步到程明煦面前:“还有你们,其实整件事你们看起来是最无辜的,只是被他们吵架殃及的池鱼。但你们真的毫无责任吗?你们一点都没有作为集体的自觉!”
十王爷突然的爆发让所有人不自觉抖了抖。
“你们太排外了!我要的不仅仅是风花雪月四军各自拧成一股绳,我要的是你们四股绳也能拧成一股更强大的绳!而你们现在在内讧!”
十王爷弯腰凑到程明煦面前:“我听说他们责怪你们啥都不干只知道说风凉话,于是你就当真撂挑子,放话这件事你们花中军不管,是吗?”
程明煦颤抖着应了句“是”。
“我理解你的感受,花中军行事都得有具体任务才好有行动,而风中军那儿调查结果未出你们也无从下手。莫名其妙被冤枉,你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是有存在价值的,你想证明他们风中军没了你们不行。”十王爷直起腰走回主位,“但是明煦,你有没有想过,你要如何证明?你明知风中军没有易形能力他们只能直接闯进去。你证明的方法无非就是,风中军任务失败,他们没了你们花中军根本无法成功。但你们想没想过失败的后果?”
十王爷愤怒大吼:“今天傅风七和宁季兴假如任何一个人出问题都是你们和刘凌的责任!要不是宁季兴扑上去救,现在倒下的就是你们风七师兄!我刚刚失去了从广一个弟子!你们差点让我因为没必要的原因失去第二个!如果宁季兴救不回来,你们每个人都是杀人凶手!”
“人生在世哪能不受委屈,受了委屈就耍脾气,因为内讧而不完成任务,让自己的兄弟陷入困境。你们还记得自己身份吗!你们是我的暗卫,可不是来这摆谱的少爷!反了天了简直!!”十王爷气到面红耳赤,喝了一口茶,冷静下来道,“刘凌领罚后,每人领五军法。”
十王爷起身朝院子走去,夏明和杜景陵跟上,小孩们也赶紧爬起来跟着出了门。
刘凌还笔直地跪在院子中,身上的护甲已卸在了一边,双手执鞭高举过头顶。他听不见刚刚屋里说的话,看见小孩们个个红着眼眶默默跟在王爷后面,心里还十分好奇。
十王爷走到刘凌面前,刘凌将鞭子往十王爷那递了递:“请王爷责罚。”
十王爷也不迟疑,接过鞭子。刘凌调转方向将背部留给王爷,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第一鞭已经下来了。
刘凌一个没做好准备,没忍住痛呼出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失仪了,他重新挺直了背,绷得很紧准备迎接下一鞭。
王爷毫不手软,一下接一下抽了近十鞭,刘凌后背的衣物已经全部破碎了,完完整整地露出了后背。没有衣物稍微遮挡,每一鞭子下去都是直接抽在肉上,鞭过留痕,皮开肉绽。
军法是何物,那鞭子是特制的,用的不是普通麻绳拧的,是硬芷草编的,粗、重且糙,常人一鞭都受不住,平日里弟子受罚,十鞭已是极限。眼见十王爷十鞭过后力度丝毫不减,看样子真是打算打够八十鞭才停手,师弟们都急了,开始替他求情。
在此起彼伏的“别打了”“王爷停手吧”的哀求声中,十王爷反而越打越用力,军法鞭子很重,挥舞起来要费很大劲,十王爷已打到开始冒汗。
当然,十王爷身上的汗没有刘凌身上的多,已是深秋了,刘凌还贴在身上的衣物却已被汗水深深打湿,血水混着汗水在背上流下。每一鞭下去,刘凌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尤其是打到已裂开的地方,他死死咬着牙挺着背,却不自觉地颤抖着。
十五鞭过去,刘凌后背已没有好的地方了,连数数的夏明都有些看不下去。不知是谁起了头,小师弟们扑通扑通一个接一个跪在了地上开始磕头求饶,有几个已然泪流满面。
“十六。”
“王爷,真的不能再打了王爷!”
“十七。”
“王爷,再打下去就活不成了!”
“十八。”
“王爷!您不是说了不想再失去弟子了吗!”
“十九。”
瞿飞突然想明白了什么,重重磕了一个响头:“王爷!月中军弟子瞿飞愿替刘凌受剩下军法!”如此点醒了其他人,不多时全院子里的人都已跪趴在地上,共同请愿替刘凌挨罚。
于是,第二十鞭没有落下。十王爷把鞭子交给了夏明:“除了刚刚的每人五鞭,刘凌剩下的六十一鞭由你来打。”说完就甩袖子走人了。
夏明朝十王爷背影行了个礼:“是。”
刘凌有点想不明白这些小孩怎么突然这么好帮自己求情,他自以为自己应该挺硬汉挺帅气的,难不成自己的样子其实很惨?他想回头看看这群小屁孩脸上的神情,是同情?还是挂满了英雄救美一般的得意?
可惜刘凌一放松下来就什么力气都没了,别说转身,甚至撑不住自己,径直向前倒下。因此刘凌错过了他这群小师弟们一个个泪流满面关心地看着他的壮观景象。
杜景陵小心扶起刘凌,将已昏迷的他背起,跟夏明说了声就走了,也不管那群小孩眼巴巴看着刘凌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