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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夏猎(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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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了一肚子火气的仕女一入帐就见温九州坐在床上愣神,冷笑着走近几步,低头端详着她的脸,“世间怎会有如此貌丑的人?”她冷不丁嗤笑一声,引得旁的仕女笑起来,“这般的百拙千丑,真不知怎么选进的宫!”
仕女们都笑作了一团,而她们笑的人却仍是呆愣愣的盯着手心坐在床边,仿佛听不到她们讲话。
仕女感觉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觉恼怒,转念又勾起嘴角推了九州一把。
“陛下方才吩咐要糕点,你去送吧!”
刚还在思索用什么法子独自见断袖皇帝的九州一听,杏眼都蹦出光来,“真的?”
“不想去?”仕女不耐的睨着她的神色,“你若是不愿…”
九州忙打断她,笑嘻嘻道,“不不不!我怎会不愿!这就去!”九州一个打挺儿站起来,如离弦的箭奔向外头。
仕女满意的笑了,慢悠悠的坐上椅子。
看人出去了,仕女们围上她,面面相觑,神色闪乎不定,“从雁姐,为何叫她去陛下身前侍奉?”
“哼…”从雁秀气的脸上露出阴狠,“早不病晚不病,平夏偏偏在随驾狩猎的前一晚病了,不仅首饰盒里多了几个名贵的钗子,还推出个别宫的好姐妹替她来…”长睫微微一动,她捻着发梢,继续道,“怪!”
仕女们恍然大悟,你一句我一句的,纷纷眼露不屑,“瞧那个什子九州一听去见陛下迫不及待的样子,难不成还想要得陛下的眼?”
从雁摇头,随即冷哼一声,“痴心妄想!”
“想见就叫她见!陛下向来不喜粗鄙之人,她那般不堪入目,若是触怒了陛下…”从雁掩嘴笑着,好像已经看到了温九州倒霉的模样。
“那个…”随着一声清脆的嗓音帐帘被猛地掀开。
日光正好晃在从雁的眼睛上,她宛如被蛇咬一口似的蹦起来,手捂着双眼怒吼,“谁!”
九州拉上帐帘,双手赧然无措的与身后腰带纠缠,带着歉意说,“那个,是我…”
从雁横出火气,“你回来做甚!”
“我…我不知陛下营帐在哪…”
从雁“……”
宋乘一双凤眸看着不远处辜汉初的营帐,只是眼中无光,神游四方了。
那是辜汉初始入东宫时,正好是秋季,他作为太子侍读随之秋猎,二人林中策马誓要比个高下,后来他胜了,却叫老丞相一顿家法。
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胜了,父亲为何要罚自己?
原来,他可以胜世间所有人,唯独不能胜过天子。
宋乘抿了抿唇,脸色莫名阴沉下来,他眸中冷淡,抬脚要往辜汉初的营帐去,忽然看见一个拎着食盒的仕女鬼鬼祟祟的在那营帐门处绕了几圈,模样好像在犹豫,不过随即又挺直腰板进了营帐。
他似乎还看见了仕女脸上的一抹嫣红。
“温美人?”
是她?
宋乘皱眉头,一动不动的望着那里。
九州端着镂空雕花的食盒,糕点散着甜腻的香味儿,勾的门前侍卫瞪了她好几眼。
这仕女送糕点就送,转来转去的是做甚?
九州才没心思管侍卫想什么,她正佝着腰心不在焉的在辜汉初的营帐门口转着,神情茫然。
都已经决定了还迟疑什么呀…其实,勾搭辜汉初实在是异想天开了,若是她模样妩媚艳丽些倒还有点儿希望,可她如今这样去只怕是南辕北辙。
但是她总要一试,勾搭不谈,她得先见一面皇帝再说!
思想斗争结束,九州一咬牙,直挺挺的迈进了营帐里。
辜汉初的帐里只有几个小太监在进进出出的搬东西。
九州低着头小步挪到辜汉初身边,只看到了青色的袍子。
她从食盒里把糕点拿出放在辜汉初手边的小桌上,白玉蓝边的陶瓷盘子衬着嫩色的水晶酥饼,起皮掉酥,凉舌渗齿,最适合这烦热的天儿,青花釉里红的盘子装的是桃花糕,内里枣泥腰果馅,绵软细腻,层层花瓣包裹着黄豆制成的蕊…单单这两样糕点,就足见厨子的玲珑心思。
放好后,九州瞅着糕点咽口水,她这辈子也无福消受吧?
立在辜汉初身侧,恨恨的在心里骂了句不公平,将头垂到胸口。
辜汉初支着手臂半倚带躺的靠在木床上,挑着眉看身边鹌鹑似的仕女,小小的桃花眼里存了大大的疑惑。
长宣殿新来了仕女?他怎的看着面生呢?
觉视线落在身上,九州思量着,怎么才能让辜汉初注意自己呢?要不要暴露自己的美人身份呢?该怎么表现出自己不计后果冒着死罪也要见这断袖皇帝的一片痴心呢?
她左思右想,愣也没抬头看一眼辜汉初,反倒将脑袋越垂越低,几乎要塞进胸口里了。
辜汉初盯着九州,嘴角微微翘起,忽启唇道,“你…”
“陛下,宋大人求见。”
在门口守着的侍卫进来,半跪在地通传。
辜汉初的目光从九州身上移开,应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九州暗道不好,怎么又碰见了?她下意识用小碎步像后退着,一直退到角落里。
辜汉初瞟了她一眼,未作声。
侍卫退出去没一会儿,宋乘走进来,他站定后恭敬的行礼,“臣,参见陛下。”
辜汉初先是挪动着把身子掉头儿,接着换了手臂撑着,手抚拇指上带的玉扳指转了一圈才说道,“宋卿有何事?”
宋乘扫了一眼帐中,目光也只在九州身上一顿就立刻回到辜汉初身上。
其意不言而喻,辜汉初会意,说,“你们下去吧。”
“是…”九州随着刚搬了东西进来的小太监们行礼,接着逃也似的向门口走,虽离着门最远,竟还是第一个走出去的。
辜汉初润泽漆黑的眸子追随着她,忍不住勾起唇。
好生奇怪的仕女…
宋乘注意到辜汉初的目光,侧头瞧了一眼,见九州将帘子一掀灵活的钻了出去。
走得那么快,是怕自己认出她吗?
想着,就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长宣殿的仕女果真皆是妙人…”
话出口,他一怔,神色晦暗不明,好像不解自己为何说出这句话。
再一看辜汉初,他还想着那奇怪的仕女,敷衍的笑容还没挂上,脸突然一僵,面容诡异的扭曲着。
不对呀!长宣殿没有这么丑的仕女!
温九州出了营帐又往仕女的营帐方向跑了几步,离得远了些才停下吐了口气。
都怪宋乘!她就要实施计划来着,让他一搅合,又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单独和辜汉初在一起的机会了。
九州气的跺脚,又往前走了几步,不禁寻思着。
宋乘来找断袖皇帝?还支开自己和那些太监,那此时帐内是何光景呢?
——两人衣衫不整,外袍散落一地,断袖皇帝将宋乘压在身下,然后俯身…
九州打了一个激灵,一阵恶寒。
有宋乘这个敌人,她勾搭辜汉初的计划,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