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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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伲江绿要去南方,他本打算趁离开的最后一天让父母见见付雪。
第二天付雪早早起床精心梳理一番,等待伲江绿来接她,去见未来的公公婆婆。过了九点钟却接到他的电话,说妹妹家有些事情,父母都去那里处理事了。父母一再交代,说婚姻是两人一辈子过日子的大事,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她听后还是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之兆笼罩在心头,猜想伲江绿之所以要推辞与他父母见面,一定是因为与耿啸谷昨天的谈话有关。
她卸了妆打电话问耿啸谷。耿啸谷说我与伲江绿虽然谈话有些生涩,但没有发生冲突,何况我对他讲的那些话,只是表达希望你留在我身边的愿望。她听后知道情况果然出于此,歇斯底里喊道,耿啸谷如果你真爱我,或者说你觉得我真心爱过你,请你放我一马,否则我的未来一定会毁在你的手里。耿啸谷说我是真心爱你的,我做不了大公无私。付雪哭着说,你真是太卑鄙了,你这样不择手段只能让我离你越来越远。
放下耿啸谷的电话,她想给伲江绿作些解释。蜷缩在床上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认识伲江绿之前,郦云舒已经把她过去那段感情告诉了他,他应该感觉到自己在这段新的感情里的投入。从大理回来,她渐渐抹掉与耿啸谷那段交往,开始喜欢与伲江绿过一种普通的生活,而且不知不觉爱上了他。现在伲江绿仅凭与耿啸谷一次谈话就来个紧急刹车,说明自己在他心目中不甚重要,如果这时候再在屁股后撵他,他会越撵越飞。
他把电话放在跟前等待伲江绿的联系。今天午夜他就要坐火车离开落凫市,在走之前至少要见上一面,谋划谋划她们今后的感情。可是一直等到下午四点还没有他的电话,她只能独自到超市为他置买一些路上所需的东西。
走在街上一阵秋风吹过,感到有些寒意,低头看脚下被风吹过的黄叶翩翩起舞,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她不知道伲江绿这一走到南方对于她来说是福是祸,但知道秋天过后便是漫长的冬季,她将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城市里。
而此刻,伲江绿也伫立在自家的窗前望窗外的满地落叶。
与耿啸谷的那次谈话后,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付雪和耿啸谷的关系不清不白让他犹豫,从内心讲,她是优秀的自己也是喜欢的,在与她交往的这段时间内,甚至看不到她身上的毛病,也正是她表现出过分完美,他才感到后怕,怕这是一个装饰过的陷阱。
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有两次跌倒。耿啸谷对他说“付雪不是任何人都能养活的”,这句话深深刺伤了他。与耿啸谷相比,他的差距不言而喻,假如两人今后走进了婚姻,要想填补她物质上的落差,若非有辉煌的事业,很难满足她;如果她生活在由于巨大物质落差形成的阴影里,他们很难有幸福可言。而目前他还一穷二白前途未知。
窗外树上的秋叶一片一片在凋落。他望着发黄的落叶,觉得付雪就如树上的叶子,给她的只是短暂的绚丽,终不能永远与他相伴终生。这样想来他决定还是不与她相见为好,害怕抵御不了她罂粟花般的诱惑。
他狠心把手机关掉,想在离开落凫市这段时间内避开她。
站在窗前遥望夕阳从景九山落下,落凫市渐渐笼罩在黄昏的暮霭里,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不能回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不知怎的,他一下子想到了郦云舒,那个给他美好遐想和憧憬的人,他必须向她作个道别。
他把手机打开拨通了她的电话。她接了电话淡然笑着说,即便悄悄离开这座城市,至少要挥一挥衣袖,作别西天的云彩。他笑着说,我就是来向你作别西天云彩的。
他们约了见面的地点。
两人在甚水河长堤上默然走过很长的路。郦云舒说你真是个混合体,说你务实吧,慷慨激昂充满激情,感觉只停留在“指点江山”上;说你务虚吧,说下海就下海,义无反顾,连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感情上也如此,真挚,执着,一根筋,但还有灵活一面,知道放手,知道进退。其实你这种性格的男人很有魅力,能得到付雪这样优秀的女人的青睐,我想,别的女人肯定对你也不会有丝毫的懈怠。女人在很多事情上眼光是相同的,审美也是相同的。男人们总认为只有大红大紫了,才能赢得女人的爱情,事实上女人爱上一个男人,往往停留在不起眼的细节上,不被人注意的小地方上。
伲江绿止住脚步,望着斑驳树影下的她说,我觉得你这句话有安慰我的成分,因为我现在就是那个在不起眼地方不起眼的人。她笑了,说女人真的没有那么多野心,多数都是以居好家过好日子为目的。
他问付雪属于哪个类型的女人。她一脸的惊讶,说他们两人在公众场合都把幸福溢出来了,还装腔作势装出一副青涩的样子,问我她属于哪个类型的人?我已经不是懵懵懂懂的年龄,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付雪当然是属于你需要那种类型的女人。
伲江绿问你知道我需要哪种类型的女人?她说答谢会上任何人都能看出你俩秀出的恩爱。正说话,她的手机振动几下,借助银屏的光看到有两条信息,阅看全是垃圾信息,随手关了手机。
伲江绿反唇说道,答谢会上我也看到了你的表演。没有往下说。她知道说的是她与甘柿林的“当众秀”,脸刷地抹了下来,说别人说三道四我懒得理会,如果你这样昏说,是亵渎我俩这么久的情义。
他听出她有些生气,语气放平和说道,好了,这个话题打住,我说过的话像秋风凋落叶一样。她不再说什么,默默走了一段路,问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启程?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
他抬头望空中,月亮还没有完全放圆,像一个椭型球体穿行在云雾之间。他说我就是自己给自己赌气,也许过个合家团圆的节日,我去南方的锐气便减去三分,意志也消磨三分。
两人又走过一段路,伲江绿停下来犹豫一会说,有些话我在肚里斟酌又斟酌,不知道怎么讲才好,既然你承认我俩有这么久的情义,我还是一吐为快。把话停下来望着郦云舒,郦云舒说有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呢。他说有句老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提醒你要时时擦亮眼睛。我在行政单位呆的时间长,知道里面污七八糟的事太多,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郦云舒知道他所讲的这一切都是针对甘柿林,笑着说我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事业上虽然没有什么建树,但不至于分不出是非对错吧。他说有些人戴着面具手腕又多,还是小心为宜。
她嗔怒说道,看,你还把我当成学生了!这句话伲江绿听出有撒娇的成分,心马上飘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春暖花开的学生时代,想:假如时光倒流回去十年,她该向谁“对镜贴花黄”呢?
郦云舒明白他的心思,尽量不去触碰这方面的话题。她们的话题越来越少,走过十几分钟时间,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她意识到不该陪他走下去,她在他们之间已经筑起厚厚的高墙,与他的一切关系都控制在同学关系之内。
她一下不再感到这夜的沉默,似乎能听到他心的跳动,知道这是银瓶乍破前的宁静。
月亮穿行到厚厚的云层里,夜变得黑暗。伲江绿突然停下脚步静静站住了,她没有止步继续往前走。就在她走过十几步开外,听到他低低喊道,云舒,我有话要对你说。伫立在原地却没有挪步,她回转身走近他,他仍然没有说话,在沉默的这几分钟内,她觉得空气似乎凝固了,喘不过气来,她试着把呼吸调均匀,不让他感到自己的紧张。
她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尽量装着轻松的样子,说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还要赶午夜的火车。转身往前走出十几米,听到他在身后喊道“云舒,云舒”。她止住步,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
伲江绿走过来沉默许久说,我可以抱你一下吗?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她愣了一会,意识慢慢清醒过来,自己已经成婚有家,而他和付雪也有了新感情,她不能在他们的感情里揳上一个钉子,让他的心摇曳。
她说我们都什么年龄了,还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他膨胀的心缩了回去,摇着头说,你什么时候都是理智的。
他们又沉默走过一段路程,到分手的岔口。伲江绿说有些话我憋了许久,不说出也许是终身的遗憾。你说过我是一根筋其实我就是一根筋,在我的情感里从来没有容下第二个女人,所以注定我的婚姻不会幸福。她说你这样对爱你的女人不公平。
伲江绿无奈笑着说,也许感情从来就没有公平过,要不怎么会有那么多有情人不能成眷属的故事?请记住,我的心为你永远保留个位置,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改变。说完,转身消失在茫茫的夜幕里。
郦云舒感到心里酸酸的,想不到伲江绿对她的爱竟这样的持久,而自己对他的爱从来都是视而不见,这对他好像有点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