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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虞幸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车里的。她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天还没亮。
      她下车,深吸了一口冷空气,提着洗漱袋徒步去学校的教工宿舍。

      门口值班室的保安坐在房间里,双手抱臂打盹,下巴一点一点,没有要醒来的痕迹。
      情况特殊,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花洒下,她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泡了水变得好重好重。被冷水激得一阵哆嗦,意识多多少少回来了点。
      她慢腾腾地给自己洗个了温水澡,身体并没有因此变得暖和,但足够清爽。

      这里没有吹风机,洗了头也没法吹。大冬天的顶着一头湿发,没两小时就能感冒。
      虞幸选择把头发盘起来,尽管她隐约能闻到自己油腻的头皮味。
      嗯……几个小时前,她和方知延离得那样近,他应该也闻到味了吧。
      她皱眉,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个问题。

      洗完澡出来,天色蒙蒙亮了一隅。
      方知延迎面走来,手里也提着个袋子。见虞幸出来,朝她扬了扬下巴,“洗完了?”
      “嗯。哦对了,我刚才洗的时候水是温的,现在可能会有点凉。”
      “没事。”

      虞幸走远了一段距离,又鬼使神差地原路返回,坐在校门口花坛的边沿上发呆,看天色一点一点清明起来。

      方知延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影蹲在校门前。他没第一时间出声,就这么倚着墙,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地瞧,看虞幸什么时候会发现他。

      虞幸自顾自卷着花坛里的草玩,还在想凌晨方知延跟自己说的话。面上没表现出来,可她总觉得,他在还原一整个事情经过的时候,是特别特别难过的。
      心里挺不是滋味,更无法想象那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方知延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虞幸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在她的记忆里,能跟“苦难”挂上钩的,是爷爷和奶奶的相继离世。而那时候她太小,不怎么记事,真讲起来,她并不懂那种苦。
      但设身处地地假想,她又可以悟到了。

      方知延等了好一会儿,看那位姑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心事,压根没注意到他。
      别不是她那个喜欢的人吧。

      啧,想起来方知延就觉得窝火。
      于是他快步向前走去,弯腰故意去捏虞幸头上的小丸子,“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站后面看半天了。”
      虞幸应声回头,手还死死捂着发型,“你干嘛呀,不声不响地吓人。”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凝着胶着,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染开的暧昧。
      比最开始的那种氛围还要浓稠一点。

      他们短暂对视,又各自收回目光。虞幸重新低头玩花坛里的草,方知延则是有些尴尬地摸着鼻子,望着天笑。
      又忍不住去看她,踢了踢她的鞋子:“别揪了,再揪都要秃了。小心人校长找你麻烦。”
      “方知延,你好烦。”

      下一秒,他发顶的水意吸引了虞幸的注意力,她让人跟她一起坐在花坛边沿,从包里抽了两张干净的一次性洗脸巾,“你洗头了啊。这边没有吹风,你这样子很容易感冒的。”
      “嗯,洗完才发现,也只能这样子出来了。”
      “你拿这个擦擦吧,将就一下。好歹把水擦掉点。”
      方知延没动作,只盯着虞幸笑,说自己手疼,让她把帮自己擦。
      怎么看怎么赖皮,只是洗了个澡,人的性格还能变不成。
      “娇气。”
      虞幸随便给他搓了两下,又抽了两张洗脸巾丢他腿上。
      方知延又踢了踢她鞋子,“说真的,我手疼,也够不着。”
      ……
      虞幸被他直直盯着看,目光灼灼,无处躲藏,慌乱的要死。方才心里不断囤积的好感和心疼被这么一踢全散光了。
      她拍了下方知延的腿,声音听起来是挺用劲,然后头也不回往病房跑。
      亏她还特地吹冷风,变扭又动作诚实地想等他洗完出来一起走。
      怎么还耍上赖皮了。

      呼啸风声里,她的心跳得好快。天气很冷,手心却燥地全是热汗。
      那一刹的怦然心动并不是假想,虞幸在灰蒙蒙的冬日里为一个短暂的对视脸红,呼吸久久不能平复。

      重新套上防护服,虞幸推着保温泡沫箱给伤患送早饭。新年第一天,早餐也带着喜庆的年味。
      加了枸杞桂花干的甜汤圆,小米糕和水煮鸡蛋,还有碗豆腐汤。
      寓意团圆美满,步步高升。

      每张床头都贴着个小小的福字,还挂了个中国结,一改前两天的闷沉,喜气洋洋。福字据说是政府连夜找书法大师写的,然后专门让人送来贴上。
      于主任接到通知,说是县委书记要来慰问。大家又忙成一团,把卫生打扫一遍。

      方知延在外头跟飞手研究环境消杀的飞行路线,还要配合有关部门对周边的水质卫生进行检测。这种太专业的活虞幸帮不上忙,选择跟着医务人员一起采核酸。
      先采病房里躺着的,再采工作人员的。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巧合,虞幸这队的最后一个是方知延。
      庆幸自己戴着口罩,一张脸捂得严实,不至于让自己出糗。

      因为资源紧缺,大家都是站着,没有凳子坐。前面几个男性工作人员为了配合虞幸的身高,都是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来做核酸的。
      可偏偏轮到方知延做这个动作时,她异常地紧张,下手没控好力度,应该挺疼的。
      可方知延眼都没眨,神色如常。

      也不能全怪虞幸,谁让方知延蹲下来的时候身体还挺得板正,还冲她笑,总让她有种,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被求婚的错觉。
      脸烧得厉害,虞幸封完标本袋就跑,直到县委书记快来了才出现。

      书记进来转了两圈,说了些体恤话和新春祝福,又带着方知延往外头的树底下一站,相谈甚欢。
      方知延作为立信科技的研发主力,亲自带着物资来救助,按理说是要做个专项报道的。
      但是这位好人做好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不接受任何采访和报道,也不需要什么荣誉加持——
      “我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而已。”

      当年,他错过的一场暴雨和坍塌事故,通通都在今日算做了弥偿。而就算没有那些悲剧,虞幸也相信,方知延同样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命运的风也从未吹走他心里的那只蝴蝶。他在黑夜里选择匍匐前进,从而成就了现在的自己。
      活得清醒又自在。

      他是剑走偏锋的浪漫本身。
      是她喜欢的人。

      下午出了太阳。天色在深冬晴朗日子里蓝得纯净而透彻,云层很薄,灼热的白光在空气里跳动,连风都是静止的。
      应急工作进入了收尾阶段,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温桔的状况很稳定,可以准备转院做进一步的治疗和观察。而伤势不重的人已经陆续离院,做好定期的复查就行。
      而津南市区的疫情防控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保持持续的零增长。
      大型商场及其他娱乐场所也在逐步恢复营业,陆老师在微信上说,她打算晚上跟虞教授一起看电影。
      至于虞幸,闻觉好像已经约满了她为期一周的春假的档期。

      虞幸帮着温桔收拾东西,零零碎碎地也聊了很多。除夕夜之后,她的左手中指多了枚钻戒,小小一颗,也很漂亮了。
      温桔一直贴身戴着,除了必要的项目检查,从没摘下来过。
      之前的求婚视频还没来得及剪辑,后半段的画面抖得厉害。虞幸把原版的那一段从微信上发给温桔,表示自己回去后一定第一时间剪出来。
      “姐姐,不着急的。你能想到帮我录我就很开心啦。”温桔现在的状态在虞幸看来,是比陷入热恋还要甜蜜的浓密期,说话总是不自觉带着幸福的笑意,双颊总是透着红晕,“姐姐,到时候你可以为我们策划一场婚礼吗?”

      温桔是知道虞幸的本职工作的,刚开始的时候她非常震惊,并且崇拜。她说,婚礼策划是集尊敬、信任、爱与成就感一身的美好职业,尽管有时候会特别累。
      何况,婚礼本身也可以说是婚姻这个大命题里的其中一种艺术。
      它凝结了每一对新人对铸造新家庭、新生命的美好向往,也含纳了每一位亲友、长辈的真挚祝愿。
      按温桔的原话来说,婚礼策划的意义在于亲手为人们打造一个不灭童话。
      一枚高高悬挂,永不坠落的圆月。
      实际上,温桔把一切想得过于美好。虞幸也在婚礼上见过很多闹剧,前任抢婚、出轨、逃婚、不雅视频等等,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但她什么也没说。
      她期望温桔能永远沉浸在现实生活的童话里。

      李骁帮温桔推轮椅,两人同大家告别。
      临走之前,李骁拉着方知延不知道讲了什么,两人面上的笑容是如出一辙的让虞幸迷惑。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紧接着,温桔也拽住虞幸的衣袖来回晃,她示意虞幸俯下身,“姐姐,你帮我圆了一个新娘梦,也希望你可以早日牵住喜欢的人的手。”
      言毕,她偷瞟了眼方知延,吃笑着不肯再多说一字。
      虞幸也跟着温桔的视线看过去,在半路和方知延不期而遇。那个穿一身黑的男人冲她挑眉,又低头跟李骁说话。
      鬼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话好讲的。

      还有方知延,高端端地耍什么帅啊!
      要不要这么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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