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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 85 章 ...

  •   腊八了,虽说接近大年,可凌晨五点的街道上,丝毫也感受不到团聚与幸福的气息,相反的西北风越刮越大,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星星点点的细碎雪花如同飞针暗器,追风逐电的扎在挡风玻璃上。

      一束灯光忽的晃过后视镜,陆谨下意识的看了眼,一辆黑色SUV从辅路上拐出来正驶向他后方。指向康城的路牌出现在视线中,陆谨轻转方向盘,余光中黑色SUV紧紧跟了上来。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紧接着是铃声,陆谨看着那一串陌生的号码迟疑着,直到四十多秒才接起来:“喂……”

      “非要这样吗?”那边说。

      陆谨沉默着,时间的流动如同即将凝固的油脂,粘稠而缓慢。

      叹息声从电话里传出,他说:“那好吧……”

      “嘟嘟……”电话挂断了,四周的气氛,如同平静的大湖被猛然决了道口子,所有的空气都瞬间流动了起来。

      十来分钟后,忽然,一道耀眼的远光从正面打来,陆谨顾不得极度不适的眼睛,迅速向外打了一圈方向。几乎与此同时,急促的刹车声夹杂刺耳的金属相互剧烈摩擦的声音从四周响起,下一秒,车身如同一座倒扣的铜钟被骤然敲响,极度的眩晕迅速包裹而来,恍惚而又重叠的视线剧烈震荡,浮在期中的人影犹如地狱爬出的无常恶鬼。

      …………
      早七点,旭安县公安局。

      “砰!”局长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文颂从外面冲进来,扫了眼屋里的人,冷冷问道:“怎么回事,陆谨呢?”

      办公室里,旭安县局正在停职待查的局长赵彭年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皱成川字看了眼文颂,对面侧身坐着安知南,而市刑侦支队队长林南正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喝茶。

      “坐吧!”赵彭年朝文颂抬了抬下巴说。

      展涛战战兢兢的从文颂身后绕过来,把一叠东西交给安知南,又侧着身子退了出去,文颂紧紧盯着赵彭年:“没必要,陆谨呢?”

      赵彭年抬起头:“你先坐下,把话听完!”

      “有什么可听的。”文颂扫了眼林南:“这不都明摆着吗。”

      赵彭年别过脸:“知南,情况怎么样?”

      “看现场没什么问题,”安知南将一沓东西推给他:“陆谨从景晖园开车出去,走到静安路,这辆黑色的SUV就跟上了,到王窑路口接了个电话,之后就被等在那儿的货车和SUV两头夹击了。”

      安知南停下来,静了静,赵彭年极不耐烦的从材料里翻起眼皮盯着他:“人呢?人怎么样?”

      “方向盘上有血迹,地上也有些,化验结果还在等。”安知南叹了口气:“引擎盖侧面撞的比较厉害,其他的基本都是剐蹭,人应该伤的不重。”

      “啪!”赵彭年将文件摔在桌上:“我他妈问你人呢,我也知道伤的不重!”

      “哼……”文颂捏了捏额角,拽了把凳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屋中央。

      “王窑路口有个监控,下一个在山下,中间……没有。”

      “哗”一堆照片文件劈头盖脸的砸在了安知南脸上,赵局忽的站起来看着他:“你的人呢,怎么盯得?”

      安知南没说话,赵彭年盯了半晌忽的转向文颂:“你他妈给我坐一边去!”

      “挡你的路?还是恼羞成怒了?”文颂挑眉看着他。

      “狗屁你妈的恼羞成怒,你给我滚出去!”这个点老赵一肚子火没处撒,越看文颂越窝火,恨不得找根棍把他打出去。

      “凭什么让我滚出去,”文颂冷笑着,凑近他:“陆谨是我爱人,名正言顺见过家长的,他出了事为什么让我出去?而你,他最信任的领导兼长辈,明里诱导暗里下套,千方百计的把他往火坑里推……赵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是不是得给家属一个解释!”

      赵彭年愣了一愣,半晌涨模红着脸骂道:“我给你个屁的解释……”

      “安队的人是陆谨自己甩开的,目前为止,他也没有生命危险,你们稍歇会儿。”林南淡淡的言语打断了赵彭年。

      “好……歇会儿,”屋里静了静,文颂苦笑着看向林南,无力道:“林哥,套一个县局副局长,还要赔进去一个刑侦副队,你这水平也不怎么样嘛。”

      “确实不怎么样,”林南叹了口气,放下茶杯:“事情发生的这么快,始料未及。”

      “然后呢,就让他去送死了?”文颂道。

      林南眼神复杂而又坚毅的看着他:“文颂,如果去的是别人,你会怎么想?”

      “我管他妈是谁!”

      “有个人叫郁峰,他的妻子十年前吸毒过量而死,之后他开始成为我的线人……”林南站起来,笔直的站在文颂面前:“半年前,几乎与那个叫梁晓静的小姑娘同时被姜铉杀害,头颅到现在也没找到。”

      “上个月末,禁毒的同志好不容易得到条线索,派去摸排的人就被撞了个半死,现在还在省城的ICU躺着!文颂,他们是警察,陆谨也是,头上戴的是警徽,肩上扛得是责任,同样是关乎性命的危险,别人能去,陆谨为什么不能去。”

      文颂觉得自己的背僵的有些发疼,喉咙也似乎肿成了一团,像块难以下咽的臭鱼干,堵的人呼吸困难,他的声音几乎是干涩的:“你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林南的目光深刻又沉重,压在文颂头上像坐无形的山,他说:“路强被杀之后,李秀艳被一辆五菱宏光灭口,连带陆谨也受了伤。那个凶手名叫钱四有,是姜铉制贩毒集团的骨干,手上的命案多达六起,但就在陆谨转醒的第二天被杀了,理由是连累陆谨受伤。后来陆谨去你那儿,姜铉还让人传了一个录像给他。”

      文颂忽的想起画室摄像头拍到的飞进窗户的泡沫塑料,以及那个扬长而去的摩托车……他闭起眼睛,重重叹了口气,将头仰在了椅背上。

      换个角度,站在兄弟的立场上,文颂这个状态看的林南心疼,但他快速的制止了这种想法,只轻声道:“文颂,姜铉盘踞在这一大片山区已经多年,他前面的明山就是中了他的套,暴露了出来,我们才得以一网打尽。这几年,在这上面我们一直在努力,可进展都不明显……你应该知道,你们借着摄灵撕开的这道口子有多么不容易。”

      “我不回凤临了,”文颂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缓解了烟熏火燎的嗓子眼,声音都有些哑,他说:“把我调县局。”

      “你也不用到县局,”林南转向赵彭年,老赵冲着他点点头:“这段时间你跟着我吧。”

      “林队,赵局,”大概半小时后,展涛笔直的站在副局长办公室外:“人到了!”

      赵彭年朝他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旭安县公安局副局宋双平,目光坦然的看了眼门口,继续低头擦拭桌子。

      “展涛,过来给宋局拾掇一下。”赵局说。

      展涛应声进来,宋双平盯着手底下看了看,将抹布甩到一边,坐了下来,他轻轻一嗤:“终于来了……”

      赵彭年沉默的坐在了一旁,林南顺手捞了把椅子:“宋局这是在等我们?”

      “你说呢?”

      “我说,”林南边点烟边说:“宋局打的一手好牌啊。”

      “林队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直说的放后面,宋局和家属解释一下昨晚的事情吧。”

      宋双平瞥了眼插着兜叼着烟,斜靠在门口的文颂:“林队大局在握,为了把小陆送过去,可谓费尽了心思,你做的局,我怎么解释。”

      林南轻轻一挑眉,没吭声。

      “文大少爷,你要的解释我给不了你,昨晚小陆确实来找过我,但出门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宋双平看过来的目光让文颂心里漫过一阵阵森寒,他吐出一大口烟,沉声道:“他找你干嘛?”

      薄薄的青烟绕在文颂脸上,将那双眼睛遮的有些看不太清,老宋向来不喜欢这双眼睛,太过凌厉,太过嚣张,感觉肆无忌惮的,总想要在别人身上发现点什么。老宋皱了皱眉:“来问点事。”

      文颂懒得和他费口舌,直截了当道:“昨晚那个人是谁,丢下的手机里有什么?”

      老宋嗤笑道:“看来他不告诉你也是有理由的,你这个所谓的家属当的确实不怎么样。”

      文颂眼睛轻轻一眯,一团烟随着深呼吸像个不甚光滑的鹅卵石,沉沉划过喉管。

      “那个人叫李光伟,是凤临镇杨家湖村的,”林南说着看了眼文颂,见他没想起来,又说了一句:“他有个哥叫李玺伟……”

      李玺伟,文颂忽的一愣。

      三年前的初秋,从上边紧急推送下来一个人,名叫李玺伟,是个以贩养吸的小马仔,一个月前上头的老大被抓,自己逃回了老家。文颂他们赶去的时候,李玺伟正在犯毒瘾,被绑在后院牛棚里的土炕上来回挣扎,绑他的正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弟弟李光伟。

      李光伟十岁的时候,跟着父母兄长与前巷的邻居一家械斗,母亲被甩来的锄头打中后脑,当场毙命,父亲被打残了一条腿,两年后开着拖拉机过河,被暴雨山洪冲进了河心漩涡,从此后兄弟俩怀着满腹怨仇辛苦生活。李玺伟少年辍学,供弟弟念完中学,之后一直在四处打工。

      李光伟虽不与人来往,但手底下并不懒惰,种着地打着工,倒是攒了万把块积蓄,这两年兄长李玺伟时不时向他伸手要钱,他也拿的出来。他本以为哥哥是心里有了紧俏的人,打算成个家花销才大了,谁想得到两年未见,他竟成了这幅模样。可再怎么气狠,感情都变不了,他将李玺伟藏起来,强迫他戒毒,一个月自己也被折腾的精疲力尽。眼看就要成功了,警察却找上了门。

      文颂带着人冲进去的时候,李光伟抄起镰刀,砍断了两头黄牛的缰绳,然后又在其中一头的屁股上砍了一刀。瞬间,吃疼的黄牛如一头发怒的猛虎,剧烈撞击同伴之后,疯了似的冲向棚外。

      眼看牛头冲着自己顶过来,文颂神一般的跳起来,挂上房梁岔开腿,屁股喷血的黄牛呼啸着从他□□冲过。窄小的牛棚里另一头黄牛受惊过度正在疯狂的跳着后蹄子转圈,一脸凶狠的李光伟被逼到了堆满草料的墙角,提着镰刀进退不得。

      “哥,哥!你坐下,别起来,别起来!”

      土炕上的李玺伟突然站了起来,两三下挣掉了身上的麻绳,狞笑着跳下了炕,全然不顾弟弟歇斯底里的呵斥。

      就在这时,疯狂转圈的黄牛呼的掉过头,目眦欲裂的朝着落下来还没起身的文颂催动四蹄。

      文颂只觉一股烈火般的气浪迎面袭来,脑子里“哄”的一声,电光火石间只想到两个字——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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