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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陆谨抬手用指节揉了揉眉心,问道:“宋媛,王文洁和梁晓静以前去过你家没?”

      宋媛说:“王文洁常来的,但和梁晓静一块儿不多,这是第三次。”

      陆谨:“前两次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去?晚上住了没?”

      宋媛:“头一次是上学期期中试考完的星期天,去我家对答案,天黑的时候梁晓静他爸来接,王文洁就也回家了,第二次就这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好像就第一周还是第二周的星期六,王文洁新买的平板电脑,我们在一块儿看了半晚上电影。”

      陆谨:“你们为什么不去梁晓静或者王文洁家?”

      宋媛偷眼瞧了瞧爷爷,小声说:“王文洁的奶奶不让她往家里带外人,梁晓静的妈妈总爱盯着她,我们觉得不太自在。”

      旁边的老爷子鼻子里愤愤的嗤笑,将孙女凉凉瞪了一眼,陆谨示意佟若冰将宋媛带了出去,换了展涛进来。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对面的老头:“然后呢?你们是立即就请了阴阳吗?”

      “也没有!”老头子别别扭扭的转头,将孙女凉凉瞪了一眼:“我家儿子他们说是世道变了,应该没啥事,让我们先别追究。”

      陆谨有些头疼,太阳穴就像有根针,一下下的往下扎,他伸手捞过文颂的那杯已经凉透的浓茶,猛灌了大半杯:“那后来为什么又变了?”

      老头子一股躁气忽的从下巴蹦到了眉梢,引得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哼……我们倒是不想追究,可惹了一身骚,甩也甩不掉。第三天我到庙门前地里去干活,好端端的,一脚踩空就从地头上直直摔倒了崖底下,五米多高的崖,也就老汉我命硬,要不早交代了……这事儿还不算,隔天我那小孙子就平白无故的掉进了粪坑里,发现的时候都晕过去了,捞上来满嘴漫鼻子的大粪臭蛆,卫生院里住了三天才回家……我老宋家三代单传,就那么一个孙子,他爹他妈都不在家,我老两口给人家看娃,看出了这么大事儿,换你,你咋想!”老头子越说越气,“呼”的站起身一巴掌拍到桌子上:“人家小两口子一年到头不着家,没日没夜,拼死拼活的修了一院房,欠账都没还下去呢,就把这毛鬼神惹到家里了,我们还过不过,我不整顿要等死吗?”

      “坐下!”陆谨把手铐往前一拍。

      老头与那手铐大眼瞪小眼半天,喷着一鼻子粗气,愤愤的拧着身子坐倒。

      陆谨问:“你怎么就确定这两件事跟梁晓静有关?”

      宋老头:“我去山神爷那儿算了,家里进了毛鬼神,冲撞了门神和灶爷,那除了那件事还能有什么事?”

      这事陆谨知道,庙堂里边神像前有香案,香案上有签筒,有些人遇到不顺心的事,会去摇一摇,算一算。但那签筒里的签子就那么多,上面写的字也不见得有什么新花样,无非是些模棱两可,神神叨叨的话,要怎么解读全凭摇签人的想法和思路,说到底还不如街边瞎子半仙的嘴靠谱。可这东西从上古时期流传了几千年,到如今这眼看要飞出银河系的现代化年代,还能经久不息,自然有些自己给自己上眼药,打麻醉的道理在里头,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问道:“那然后呢,你请了谁,哪天做的法事?”

      宋老头:“三月十六晚上,上杨家的杨师,杨金平。”

      陆谨拢起眉头:“为什么请他,你们附近不是有很多阴阳吗?”

      “哼!”老头子冷笑道:“年轻人,阴阳和阴阳不一样,虽然都叫这个,但法术手段那也是有高低的,并不是什么经都能念。”

      “哦,受教了!”陆谨眼中微光一闪:“那这个杨金平有什么高明的地方?”

      “人家杨师那业绩就在那放着,龙爪山后面那有个疯女子,就是因为这事被整顿的,那家人请的就是杨师,都十来年了,日子过得十分平顺,这就是本事,我要请也肯定请本事大的,这事马虎不得。”宋老头说的得意,伸出舌头舔了下发干的嘴角,脸上不由得带上了笑。

      陆谨:“他的事,你从哪儿知道的?”

      “人有这么大本事,坐家里头名声也能传开,四里八乡谁不知道?”

      “哼,确实有本事!”陆谨站起身,走了出去。

      询问室外的椅子上,快速找李明兰确认完的文颂靠着椅背微微打着鼾,陆谨一出门,他就睁开了眼睛,含含糊糊的问:“怎么样,要抓人吗?”

      陆谨大拇指揉着额角,笑着说:“是!你怎么不去休息室?”

      “额……啊……”文颂伸了个大懒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眼睛一弯促狭一笑:“你在这熬着,我睡不安稳啊……”

      正从后面走过来的展涛闻言抖了一抖。

      文颂说:“行了,你别害羞了,稍稍休息会儿,带着美女去问李元鸿,我和展涛去抓人!”

      “好!信息发你们手机了。”陆谨抬手将脸重重搓了两把,掀起眼皮,泛着红血丝的眼睛朝着文颂弯了弯,转身走进了会议室。

      二十分钟后,讯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形容挺拔,面容清爽的警察端着保温杯,微微垂着眼皮,大步跨了进来,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到了对面,保温杯“哐”一声剁在桌面上,矮身坐了下来,紧接着进来一个浓眉大眼的女警,掀起眼皮往里边刮了一眼,一声不啃的坐在了旁边。

      蔫呢吧唧的李元鸿倏的坐直了,哈巴狗一般两眼放光的盯着对面两人,等不及他们坐稳就极力向前倾着身子,巴巴的问:“同志,两位同志,有什么你们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快点吧,这玩意把人拷上太他娘的难受了……”

      陆谨一双眼睛半睁不睁,端起保温杯悠悠然抿了一口,大腿翘二腿的斜斜靠在椅背上,肢体自然舒展,硬是将单薄的冷板凳坐出了真皮沙发的感觉,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胸有成竹,静坐看戏的清闲劲儿,淡淡的声音饱含着“你丫快点儿”的不耐烦:“那你说,我们听着。”

      “……”李元鸿好似热脸贴到了冷屁股,瞬间懵逼:“不……不是……警官,一般不是你们先问吗?”

      “你不是要坦白从宽的机会吗?”陆谨抱着保温杯不咸不淡的反问。

      李元鸿呆愣半晌,浆糊一样的脑子有了点清明,心里想着“这警察不会是不知道,炸我呢吧”嘴里磕磕巴巴的说:“可……可……可是……”

      “不知道从哪说?那我给你提个醒,”陆谨垂着眼皮,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那天晚上,你都拿了什么东西,有没有一个碧玉镯子?”

      “啊……”李元鸿心里一声“卧草”,随即赶忙辩解道:“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拿,他们说那个是最值钱的,怎么可能给我啊,我就拿了几串金首饰,就在我家写字台锁着的抽屉里,不信你们现在就去找。”

      陆谨喝水的空挡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前,还没出派出所大门的文颂,被一位脑满肠肥,脖子上挂着手指粗金链子的暴发户堵了个正着,这暴发户金光闪闪的横在车前,一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死又没胆死的便秘样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他的悲惨经历,正是对面山头上那位形似孤寡很多年,前段时间刚死的老太太的儿子。

      这大兄弟是这一架河川的传奇,传奇倒不是因为他发家致富,纯粹是因为他死了老妈。怎么说呢,那老太太死了之后,他带着玉面丹唇,蜂腰肥臀的小美人,效仿着先辈祖宗的优良传统,在村口给那个活的时候挨饿受冻没人念的死老太太,搭了个大戏台,从邻省高价请了明伶优角,喊着四里八乡的邻里乡亲,没日没夜的唱了四天,可把一众乡邻看了个眼目舒爽,两耳享福。

      下葬的时候他还可着劲买了大堆的金玉珠宝,填在了老太太的坟包里,着实办了一台排场体面的风光大葬。之后,他连做梦都看见他老娘满身珠翠,周身锦缎,头顶圆光的飞升上天,于是呼他志得意满的锁了老家返了京城。

      这事之后,这大兄弟的名声就在这上百里河川扶摇直上。

      可他还没风光几天,就被噩耗砸穿了。前天晚上他突然梦见他老娘从万丈高的南天门掉了下来,直摔得身首分离,肠肚朝天,形容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场面要多可怖就有多可怖,吓得他连爬带滚的掀开粉面佳人,光着腚给老家打了电话。第二天也就是前天,他老叔给他来电话了,劈头就一句:“二球娃,你赶紧回来,你老子娘的坟被人刨了!”

      这名叫二球娃的暴发户,瞬间躁了。打着飞的到了省城,紧赶慢赶的跑到坟头,差点厥过去,坟头上名扬龙泉河的大阴阳看好的龙沟凤脉跑了偏,旁边还有两个圆洞悠悠的冒着青烟。他强忍着内心悲痛,喊着亲房叔伯开了坟,下去一看,当当正正的撅了过去,他那本该穿金戴银,飞升成仙的老娘,不仅身首分离,肠肚朝天,而且绿毛森森,蛆虫滚滚。

      这事儿给谁谁不急,暴发户二球娃当场拔了坟头孝子棍,膝盖上一磕折成了两截,指着天骂道:“谁他妈干的,我日你八辈老祖宗……”山间万物幽灵般给了他回响“日你八辈儿祖宗……八辈儿祖宗……祖宗……宗……”

      紧接着:“此仇不报,我他妈变成驴!”

      于是,就有了派出所大门口这又悲又喜的一幕,文颂听完了他口沫横飞的陈述,压下那条拉着他往下拽的肉胳膊,抽着嘴角看了一眼旁边的展护卫。硬生生忍住了不听使唤往上翘的嘴角,做了个悲天悯人的表情:“我说,你报案呢要走程序。而且你这数额较大,刑事案件,我们还得叫县上刑侦的同志下来,你进去上备勤室找当班的民警,跟他说,我这儿还有急事!”

      文颂说完就要踩油门,二球娃一把薅住车窗玻璃:“哎哎,同志,同志,我的哥,不行啊,你们赶紧的去踩现场,完了我还要埋起来呢,我那可是请杨金平杨大阴阳看的风水方位,再敞着龙气儿都跑没了!”

      文颂忽的转过头:“你说你请的谁?”

      “上杨家杨大阴阳,杨金平啊……”二球娃被他这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整的有点懵逼。
      文颂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半摞照片,一张一张挨着翻了个遍,脑细胞流星赶月的转了几圈,随即捞着正在进门的蔡鹤,将二球娃和照片一块儿塞给了他,一脚油门就冲出了大门。

      不出两分钟陆谨就收到了一条信息:“陆大美人,那个李元鸿很可能跟杨金平一块去盗墓了。”
      陆谨掀了掀眼皮:“那这么说的话,玉镯子谁拿了?”

      “这个我不知道,他们是一块儿的,怎么分账我还真不知道!”李元鸿可能觉得他比较委屈,表情都有些别扭。

      陆谨:“他们是谁?”

      李元鸿一愣,随即眼珠转了转,刚要开口,就听陆谨又问了一句:“除了姓杨的,还有谁?”

      “嗯……”嘴边的话又被堵进了嗓子眼,李元鸿腮帮子微微起伏,舌尖在嘴里来回的数牙,捏捏糯糯半天没说出话。

      “你这可就不是坦白的态度了。”陆谨眼神一凛,冷着声说。

      “不是,同志,我看姓杨的边上那人手挺黑的,我怕啊。”李元鸿看着一脸不在乎的陆谨,心里突突的跳:“但是我真不知道他叫啥,个头挺高,蒙着脸戴着手套,一身腱子肉,就跟那美国大片里的打手一样。还有个个头小点的,戴了帽子,我也没看清。”

      陆谨:“那是那天?”

      “好像是三月十八的晚上……”李元鸿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没错!”

      陆谨当然知道没错,农历三月十八正是公历四月二十二。李明兰说,就是那天早上梁国芳在路口碰见了李元鸿,便央求他给女儿梁晓静写几张安神的灵符,当晚李元鸿就与杨金平一块儿盗了二球娃老娘的新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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