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寒》黄秋离

3、独门秘制佳肴

　　隔天我起了个大早，先向欣贵人请过安后，便托琉璃去御膳房向厨子讨了几对鸡翅和一碗面粉。东西拿回来后，我便撸起袖子，准备在院里的小厨房自制炸鸡。条件有限啊，面包糠这种灵魂材料就只能舍弃掉了，毕竟，聊胜于无。
　　我在小厨房手忙脚乱的正做着炸鸡，灶台上一片狼藉，琉璃帮我打着下手，尽管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她也毫不怀疑的任我的指挥差遣。

　　“小主，皇上召见！”
　　“什么？”我从灶膛前站起来，眼睛还被烟熏得睁不开，听到这话时严重怀疑自己耳朵被烟熏坏了。
　　“齐公公正在院里候着呢。”报传的小太监心急火燎的又说了一遍。
　　我赶紧拍了拍身上的烟尘，叫上琉璃就想去复命，谁知琉璃一把将我拉住了。
　　“小主，您就这样去吗？”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琉璃面露难色，开口道：“您这样...不像小主，倒像是...像是伙房的丫头...”
　　我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全是烟灰和泥土，甚至连手上都是，不用想，这双手擦过的脸上肯定也满是烟灰。
　　我深吸了一口气，皇帝急着召见，现在要沐浴更衣已经来不及了呀，现在该如何是好？
　　琉璃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一筹莫展。
　　我突然灵光一闪，对着报传的小太监道：“要不你去跟齐公公回个话，就说我现下身体有点不适，晚点再去？”
　　小太监愣了一秒，随即领命而去，我拉着琉璃赶紧打扫完战场就回房准备沐浴更衣。

　　我刚刚脱个精光泡进浴桶里，就听见门外小太监通传：“皇上驾到——”一时间石化在浴盆里，进退两难。
　　“皇上万福，小主现下正在沐浴...”琉璃吞吞吐吐的向皇帝回道。
　　“大白天的沐浴做什么？”皇帝的语气一听就不太信，仿佛我是为了躲着不见他才编的鬼话。
　　“回皇上，小主先前觉得身上有些发寒，是奴才说，热水泡一泡可能会好一些，小主才会这个时间沐浴的。”
　　琉璃一席话，说得不紧不慢，语气笃定，连我都快信了。
　　果然，皇帝不再追问，沉默片刻，便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还呆在浴桶里没动静，琉璃赶紧跑进来就想把我拉出来，我急忙阻止。
　　“小主，赶紧更衣吧，皇上在外面候着呢！”琉璃低声催促道，恨不得将我直接拎出来塞到衣服里。
　　我点头应道：“好好好，我马上就更衣，你先出去吧，出去吧出去吧！”
　　琉璃看我一眼，又叮嘱了一句，才转身走出去。

　　更衣之后我忐忑地看着琉璃，琉璃也忐忑的看着我，我俩一点一点的挪到了正堂，一眼就瞟到已经等得不耐烦的皇帝。
　　皇帝斜眼看着我，满脸的不悦，我倒吸一口凉气，赶忙跪下请安。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等了几分钟才道：“起来吧。”
　　我谢恩之后就厚着脸皮坐下了。
　　“朕让你坐下了吗？”
　　一听这话，我急忙又站起来。
　　“坐下吧。”
　　我瞪着皇帝，这家伙，捉弄人吗？
　　“怎么了，不想坐？”皇帝喝了一口茶，头也没抬的问道。
　　“皇上让坐，嫔妾怎么敢不坐。”我脸上挂着笑，阴阳怪气的说出这句话，便慢吞吞的坐下。
　　皇帝看着我，似乎是想要生气，却半晌未开口。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他突然低下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他又抬起头看着我，严肃的道：“你父亲的事，已经查清楚了。上次事发过后他身子就一直不太好，朕没让下人告诉你。”顿了一下，他看着我无措的眼神，接着道：“你得空便回去看一眼吧，不用向朕禀报。”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该跪下谢恩？但是我又怕他突然问我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琉璃在身后悄悄的拉我的袖子，我突然回过神来忙跪下谢恩，琉璃便也随我跪下。

　　皇帝站起身，平静的叫我起来，便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一脸戏谑的看着我道：“朕晚点过来用晚膳，记得备好你的‘独门秘制佳肴’。”说完便笑着离去。
　　我回头看着琉璃，琉璃低头不敢看我，皇帝怎么知道我在做“独门秘制佳肴”？
　　“琉璃你抬头。”
　　“小主，咱们赶紧去准备吧，皇上要过来用晚膳的。”
　　说完这句话琉璃急急溜出了房间，我气得站在原地直跺脚，这个琉璃，我还没能成功做出来呢，怎么嘴那么快，就全给我抖出去了？万一我做得不成功，皇帝又非要吃，那我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还把自己给埋了吗？不对不对，是琉璃挖的坑。
　　我气鼓鼓地站在原地，瞪着琉璃溜走的方向，焦头烂额。

　　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一大早我还热火朝天的准备着炸鸡，结果皇帝说了晚上要吃之后，我就完全丧失了热情，看着灶台上的食材只是发呆，琉璃催促了半天我也提不起干劲。
　　“小主，再有一个时辰皇上就该来用晚膳了，您再不做，可来不及了。”
　　“啊？”我回过神来，看着她，“还有一个时辰就吃晚饭了？我怎么感觉我刚吃过午饭？”
　　“小主，您在这儿站着发呆都好一会了。”琉璃无奈道。
　　叹了口气，该来的早晚会来，算了，别当时任务，就为了自己想吃，撸起袖子加油干吧。
　　“琉璃，烧水。”
　　“是，小主！”
　　“鸡翅腌过了吗？”
　　“腌过了！”
　　“鸡蛋面粉备好了吗？”
　　“在这里，小主！”
　　......

　　经过一个小时的战斗，我看着终于出锅的一盘鸡翅，心满意足，笑得像个傻子。
　　既然都做好了，当然要尝一个了。
　　我拿起一个鸡翅放进嘴里，酥脆的表皮，滑嫩的鸡肉，天哪，这是什么天堂吗？尽管没有面包糠，今天的炸鸡也依旧好吃到爆炸！
　　可是，就这一盘，两个人吃也吃不饱啊，得再做点别的菜才行。
　　我环顾了一下小厨房，有菜有肉，搞点家常小菜吧，反正还有点时间。
　　小厨房的公公在外面胆战心惊的看了我一下午，生怕我将小厨房炸了，这个点差不多也该让他帮忙了。我嬉皮笑脸的向他求助，他赶忙答应了。大概是怕我搞出什么幺蛾子连累了他吧。

　　最后晚餐终于做完，我看着桌子正中央的那盘炸鸡翅成就感十足。
　　“皇上驾到——”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成就中，就听见外面小太监的报传声，赶忙到门口候着。
　　皇帝换了一身常服，看起来也不过像个平常的富家子弟，我冲他笑笑，有点等不及想向他现宝了。
　　看着桌上的鸡翅，尽管有些疑惑，皇帝也是面不改色的夹了一块品尝起来。
　　我期待的看着他的反应，只见他品味了半晌，咽下去之后问了一句：“这是你做的？”
　　我狂点头。
　　他笑笑：“不错。朕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
　　“炸鸡翅！”我接话道。
　　皇帝今晚看起来，不似平常那样有距离感，我便也放松下来，坐下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我和皇帝一起坐在廊上看星星。
　　皇帝突然开口叹道：“明日就是中秋了。”
　　我思考了一下，开口道：“皇上，嫔妾想明日回家看望父亲，还请皇上恩准。”
　　“朕说过不用向朕禀报。你想回去便回去吧，你也有一年没回去过了。”

　　皇帝依旧看着星空，月光照在他的侧脸，显得清冷异常。我情不自禁的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略带震惊的抽回手，看着我道：“你这是做什么？成何体统？”
　　我一时惊慌，竟忘了自己所处时代，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道：“皇...皇上，嫔妾是...被气氛所感...情不自禁...”
　　“荒唐！”他看着我，摇了摇头。
　　“嫔妾不是皇上的妃嫔吗...只是挽一下胳膊而已...”我委屈的小声嘟囔着。
　　皇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我偷偷抬眼望他，他也正有些气愤的看着我。
　　我嬉皮笑脸道：“皇上，嫔妾只是想挽自己夫君的胳膊嘛。”
　　他无奈的看着我，又回转头去看星星，我便站在原地不敢再有动作。

　　突然感觉肩膀上搭了一只手，还没反应过来，我就被一股力量拉到皇帝身侧紧紧挨着。我惊讶的抬头看向皇帝的脸，他仍旧面不改色。
　　“怎么了？朕不过是搂着自己的嫔妃，有什么不妥吗？”
　　大概是被我看得有些心烦，皇帝低头看着我一脸严肃的质问道。
　　我憋着笑，摇了摇头道：“没有任何不妥。”

　　看了一会星星，皇帝便离开了。琉璃疑惑道：“小主，皇上怎么不留下过夜呢？”
　　我想也不想就笑着回道：“不知道。”
　　“小主，这后宫里的女人，不只是妃嫔，哪怕是个小小宫女，谁不是想着爬上龙榻，得到皇上的恩宠，一夜腾达呀？怎么就您一点也不着急，什么也不谋划。”琉璃一边替我梳着头一边责怪我。
　　我笑着逗她道：“你是不是也想爬上龙榻，一夜腾达呀？”
　　她忽的就面红耳赤，急嗔怪道：“小主！奴才是怕您不得宠，在后宫受人欺辱，您怎么...怎么还这么说奴才。”
　　见她几乎快要哭出来，我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渐渐平复了心情，又看着我的眼睛，十分真挚的道：“小主，奴才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奴才绝对不会做对您不利的事情的。”
　　我笑着拉住她的手道：“琉璃，你跟我这么久了，我怎么还能不信你？我刚刚那么说只是开玩笑的，你也别往心里去，明天咱们还得回家看望父亲呢，你早点休息去吧。”
　　琉璃看我一眼，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