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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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哭闹的二舅妈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饭，这时候虽然还不到数九隆冬，但已经有些冷了。这个时候，外面日头已经快要落下去了。
周家人围在堂屋的大方桌一圈吃饭，正中是方桂芝和周达的位置。
周胜武掉进河里，受了风寒，一边盯着林娇娇，一边故意把鼻涕吸溜得很响，还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朝林娇娇做了个恶狠狠的鬼脸。
林娇娇眼珠子一转，猛地缩了缩脑袋，露出一脸惊恐的表情，周胜武目的达到，正想要露出得意的笑容，哪知道还没咧开嘴，就被端着窝窝头出来的方桂芝瞪了一眼：“病好了？”
周胜武有刘秋云宠着，周胜武又不太在意家里的琐事，唯一害怕的就是奶奶方桂芝了，因为犯了错他怎么撒娇方桂芝都不会纵着他。
他连忙坐好，朝刘秋云靠了靠，有气无力地说道：“娘，我难受。”
刘秋云就连忙放下筷子，一伸手把周胜武抱到腿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故意提高了声音：“胜武，哪儿难受，是不是头还疼呢？”
周胜武歪靠在刘秋云怀里，哼哼唧唧了两声：“哪儿都难受。”
刘秋云瞟了一眼三房，哄了哄周胜武：“哎哟，我们胜武真可怜，烧了好几天都没好，这要烧坏了可怎么办？”
方桂芝看了一眼周胜武，把筷子一放：“要是不能吃饭就回屋去躺着，在这儿哼哼唧唧有什么用？”
周胜武脸色一僵，刘秋云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胜武还病着呢。”一边委屈地说着，一边在桌子下面用脚踢了踢周远发的腿，示意男人说两句。
周远发在外面忙活了一天，上面指示要开一条河，正好现在开到了太平村这儿，冬天田里没什么活儿，大家都去挖河去了，累了一整天，正饿着呢。
他扒了两口饭，把儿子从刘秋云怀里抱下来：“周胜武，你今年都十一岁了，别学小姑娘叽叽歪歪的，赶紧吃饭！”
周胜武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但还是老老实实拿起筷子吃饭了。
刘秋云心里气了个半死！
怎么男人和婆婆每一个省心的！
婆婆刁难，男人不管事，她当初就不应该嫁给这穷酸人家！！
周家的男人向来是不太在意女人间的争斗的，不出大叉子就行。
旁边丁春蓉看着，也觉得刘秋云太宠着自己儿子了，什么都要给儿子，她两个闺女平时多吃一点就嚷起来了。不就是生了两个儿子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看周胜武都被宠成什么熊样了。
林娇娇暗中观察大家的反应，尤其是看到刘秋云憋红了的脸时，差点要笑出来。
林知远看着自家闺女乌溜溜的眼神，分手用筷子粗的那一头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好好吃饭。”
林娇娇脖子一缩，仰头朝林知远甜甜一笑：“爹也吃！”
林知远眉毛轻轻动了一下，他怎么觉得闺女有些不一样了？
周胜武一看见林娇娇就想欺负，更不想看见她这样笑了，他刚吃完了一个鸡蛋，此刻低头看了看碗里半个窝窝头，瘪了瘪嘴，朝刘秋云说：“娘，我想吃肉，这饭吃着一点味儿都没有。”
刘秋云正生着闷气，听到周胜武的话，火蹭一下上来了：“吃什么肉！哪来的肉给你吃，吃吃吃，就知道吃！”
周胜武没想到刘秋云突然发了火，憋不住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我……我都半个月没吃肉了，我难受，我要死了！”
刘秋云放下筷子，就给了周胜武一巴掌：“半个月没吃肉怎么了，该你吃肉了？不就是生了场病，你还娇气上了！”
餐桌上一下子静了下来，出了刘秋云母子一个训骂，一个放声大哭。周胜文比周胜武小两岁，四岁的小孩跟没听到一样，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周远发皱着眉，又不忍心凶媳妇儿，于是低声道：“小声点，吃饭呢。”
刘秋云最看不上周远发这软不叮当的性子，瞪了周远发一眼：“我教训儿子，怎么就吵了？”
二房闹哄哄的，全然不顾在场还有其他人。
周远生觉得这是二房自己的事，他虽然是大哥，但也不好插嘴。丁春蓉露出了一道嘲讽的笑，然后将盘子里的野菜根夹到了二妞碗里。大妞二妞头都不敢抬，自顾自扒着饭，对她们来说，吃饱最重要。
周美珍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目光中流露出一些担忧。而林知远脸上却没什么情绪波动。
林娇娇低头撇了撇嘴，刘秋云又开始在大家面前演戏了。
过了一会儿，仍然喋喋不休。方桂芝的脸色终于越来越难看，最后抬起手在桌子上“嘭”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
这突然的一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个愣怔，然后就看到方桂芝铁青的脸色，一下子都噤了声。
堂屋里突然无比地安静了起来，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得清亮。
方桂芝虽然年过五旬，但仍然坐得挺直，等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才张了嘴：“你们都长大了，成家了，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周家两个兄弟一慌，周远生连忙说：“娘，您别这么说，都是我们不好。”
因为刚才媳妇儿子闹了一通，自己亲娘才说出这样的话，周远发自责不已：“娘，都怪我没管好老婆孩子，娘你别生气，我吃完饭就好好说他们。”
刘秋云长得好，从小姑娘的时候村里就一堆小年轻捧着夸着过来的，在娘家也没受过什么罪，以前方桂芝也是对她客客气气的，乍一下，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委屈，顿时委屈劲就上来了。
“我不活了！”她将碗筷一扔，掩面失声痛哭。
“我给老周家生儿育女、累死累活，你们老周家不把我当人看！我今晚就回娘家去，不碍你们这些人的眼。”
周远发是个老婆奴，刘秋云一哭，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还心疼地扶着刘秋云的肩膀：“哎，别哭啊，都是我不好。”
林娇娇看着二舅舅对刘秋云好像对自己的心肝一样，神色就有些复杂，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放在心尖尖的老婆暗中给他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子呢。
周远发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娘：“娘，你看……”
方桂芝脸色沉了沉，看到二儿子有了老婆忘了娘，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这老婆子是管不住你们了，要我说，还是趁早分家吧。”方桂芝说完这句话，撂下筷子就转身钻自己屋子里头了。
留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周达也两口吃完走了。
刘秋云还在小声地哭，而对面丁春蓉歇了筷子问两个丫头：“吃饱了没？”
大妞二妞齐齐点头，平时好吃的都让给周胜武和周胜文了，今天二房闹脾气没吃几口，两个平时吃不饱饭的小丫头才落了个饱。
大房三房都吃饱了，男人回屋歇着，两个姑嫂留下来收拾碗筷烧热水。
眼见着桌子上的杯碗盘碟里都空了，被一一收走，刘秋云傻了眼，她还没吃饱呢，怎么饭就没了？！
她倒是也不哭了，之拿着一双泛红的眼珠子瞪着桌子上的狼藉，心里别提多憋闷了。
这时候，丁春蓉还用关切的语气朝刘秋云说：“秋云啊，你别哭了，你平时这么爱美，脸哭肿了可怎么办哟？今天也不用你收拾了，回屋歇歇吧，胜武病还没好呢。”
周美珍是个哑巴，说不出话来，现在也不想插一嘴，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
刘秋云快被丁春蓉的话气歪了鼻子，以为她听不出来嘲讽呐？
可是周远发是个老实而少个心眼的，附和着：“大嫂说的没错，咱先回屋吧。”
刘秋云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当即拉着周胜武，一把推开周远发：“要你管！”朝屋子里头去了。
周远发知道自己媳妇这脾气，可是刘秋云出嫁前是村里的村花，他也一直暗地里喜欢她，当刘秋云说想嫁给他时，他感觉这简直是老天眷顾，因此疼宠得不得了，没有不顺着刘秋云的意的。
他朝丁春蓉和周美珍说：“麻烦大嫂和小妹了。”
丁春蓉摆了摆手：“小事儿，赶紧去哄弟妹吧。”
周美珍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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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珍收拾完了，端着热水回到三房屋子里头。
屋子里头点了一盏煤油灯，林知远正坐在桌子前面批改学生的作业。
公社小学一共有五个年级，林知远带四五六年级的数学，一共加起来四十个来学生，年级越高学生越少。批改四十几个学生的作业，加上还要备三个年级的课，晚上要工作一两个小时。
周美珍先给林娇娇擦了脸，林娇娇在床沿坐好，乖乖地让周美珍拿着布巾子仔细地给她的小脸擦干净，还抹上了雪花膏。林娇娇自己小心地抹着，避免碰到伤口。雪花膏是乡下能用到的最好的护肤品了，比不上二十年后花样那么多，但是闻着熟悉的甜甜香香的味道，禁不住笑弯了眼。
洗好脸，开始洗脚。最后周美珍才洗，林知远听到水声，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红笔，站起来转身走到周美珍前面蹲下。
“啊啊！”周美珍惊呼了一声，因为林知远直接握住了她的脚，帮她清洗了起来。
从来都是女人给男人洗脚的，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男人给老婆洗的，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下意识像挣开。可是林知远比她有力气多了，低着头，宽大的手掌握着女人小巧的脚。
乡下干活的女人，没有多少皮肤细嫩的，周美珍却有些例外，她的脚很白，脚背的皮肤白而细腻，但是脚掌却硬硬的，有许多茧子。
林知远一点也不嫌弃，一边洗，一边还按了按穴位，这是他从书山看到的，脚上有许多穴位，按一按对身体有好处。
等洗完了，周美珍的脸也红透了。
林娇娇猝不及防被自己父母塞了一大碗狗粮，简直比刚才在饭桌上吃的还要饱。
三口子洗完了，林知远继续回到书桌前批改作业，周美珍则拿着一件旧衣裳坐在床边缝缝补补了起来。这是丁春蓉给的旧衣裳，大妞二妞都比林娇娇大，穿不下的旧衣裳就送给周美珍了。
乡下孩子基本上都是穿旧衣裳长大的。
周美珍手里的是一件红色的旧棉袄，马上要冷了，早点备起来，等温度降了就能穿了。
她把破了的地方用针线细细密密地缝了起来，还在口袋的地方绣了两朵小花，缝补完了，她拍了拍林娇娇，给她换上。
林娇娇自己把衣服穿好，还站在床上转了一圈给周美珍看。丁点儿大的小姑娘穿着红色的小棉袄，称得越发唇红齿白，一双清亮的眸子笑盈盈的，像两弯小月牙儿。周美珍笑着点了点头，她闺女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周美珍看了看，有找了一块红色的碎布，做成两个发带，将林娇娇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髻，一边绑了一根发带，系成蝴蝶结的样式，煞是可爱。
林娇娇抬手摸了摸，高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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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老周家的灯都熄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林娇娇窝在周美珍的怀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见二房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周远发！我今天就要回娘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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