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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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抓阄
第二天傍晚，孙家和把大家都叫到了村后面的打谷场上。
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这会子天色渐晚，远处的夕阳还挂在天边，但已经阻挡不了冬天的寒意。打谷场上很冷，大家都把手揣进袖子里头取暖。
“大队长，有啥事就赶紧说吧，天冷了赶着回家睡觉呢。”
孙家和清了清嗓子：“好了，大家别急，今天呢，主要是为了老周家在山上捡到的孩子。这孩子流落到咱们大队，找不着父母，才十岁的娃娃，咱们不能不管。所以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商量一下，由谁家来收养这孩子。”
“大队长，这有啥可商量的，谁家捡着归谁家呗。”
“就是啊！”
村里人有些骚动，听见要收养个孩子，还是个十岁的男娃娃，都不愿意了。
“大队长，不是咱们不乐意，但是咱得有那条件啊，再说了，那娃娃都十岁了，带回来养得熟吗？要是个闺女，嘿嘿，那就给我儿子当媳妇，那我乐意！”
“去去去，老不正经的，你儿子才多大，就想着娶媳妇了？”
老周家的也都来了，纪宣怀站在老周家的孩子里头，比旁人高出一个头来，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娇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纪宣怀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而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握住了，林娇娇两只小火炉一样的小手捂着他的手。
他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是冰凉冰凉的。
“宣怀哥哥你别担心，会有好人家收留你的。”林娇娇仰头认真地朝他说道，“要是那家人对你不好，你就告诉大队长，他不会不管的。”
“好了，安静！”打谷场上渐渐吵了起来，孙家和一嗓子吼了出来，场上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为了公平起见，咱们抓阄来定。谁抓着了纸里有字的那个，谁家就来收养。上头领导说了，谁家收养了这孩子，国家也不能叫老百姓亏着，每年贴补五十斤粮食，到这孩子成年为止。”
这话一出，场面静了一瞬间，然后又七嘴八舌了起来。
“一年五十斤粮食呐，我的乖乖！”
“贴补到那孩子成年，得有个七八年吧？”
光说让收养大家肯定都不愿意干，可是现在要发粮食了，就有人打起主意来了。
“收养这孩子不是天天让他干活的，那得当自己亲人对待，我是村子的大队长，我定期会去看这孩子的情况。领导交代了，要好好对待！”
这样就堵死了有些只想要粮食，想草草打发这孩子的人的想法了。
“行了，开始抓阄吧！”
孙家和让大队里的妇女干部把准备好的抓阄的纸拿出来，每家出一个人来抓阄。
老周家自然由周达出面。
虽然方桂芝才是家里管事的，可是在外头还是得让男人出面才成。
丁春蓉和刘秋云都有些紧张，因为她们都不想家里再多一个孩子分口粮了。
而相比起来，男人就没有那么多心思了，多一个孩子而已，应该还是养的起的，况且纪宣怀是周达让背回来的呢，这孩子怪可怜的，要是再来一次，照样得背回来，还能让人在山谷里头自生自灭不成？
老周家可干不出这么缺德的事儿！
周达走到前头，在口袋里随手抹了一张纸条。旁边刘家也来了，刘发财朝周达打了声招呼：“亲家。”
周达笑呵呵地冲他点了点头，说：“老刘你也来抓阄啦。”
刘发财在袋里子掏来掏去，最后汗津津地摸了一个，才说：“我这个肯定是没字的。”
周达没说什么，拿着纸条就回来了，家里人都凑了上来看。周达慢慢地把皱巴巴的纸一点一点摊开来，大家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等到纸被完全摊开了，发现那是一张空空如也的纸条时，才松了一口气。
丁春蓉和刘秋云都庆幸着，还好没落到她们家头上。
而旁边突然爆发了一道愁眉苦脸的叹气声：“哎哟，我们家怎么这么倒霉哟！”
刘秋云一听那声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这不是她娘的声音吗？
她转头一看，就看见刘妈抓着那张纸条，埋怨地朝刘发财一边打一边骂：“你手气怎么这么烂，旁人都没有，怎么你一抓就抓到了？”
刘发财也老大不高兴：“我上哪儿知道，我又不能提前知道是哪张上面的，这能怪我吗？”
“我不管！这孩子我不养，我好不容易把一儿一女拉扯大，现在又要带孙子，让我再带一孩子，门都没有！”刘妈开始撒起泼来，声音越说越大。
旁边人看不过去了：“那你们家不是抓到了吗？要是不想抓阄也没见你提前说啊，怎么这会儿不乐意了还？”
“就是！抓到了还抵赖！”
“刘大娘，没有您这样的，都抓到了，这孩子您就领回家去呗，当孙子当儿子都成啊！”
刘家媳妇儿也不让了：“呸！你们说的轻巧！养孩子是容易的事儿吗，我儿子刚生下来指望着婆婆带呢，这又塞一个过来，让我们咋整啊？”
“嘿，老刘家想抵赖。”
“抵赖，没门儿！”
孙家和这时候说道：“行了，都别吵吵！”
众人安静了下来，等着孙家和说话。
孙家和走到刘家人面前说：“既然你们抽到了，这孩子就该归你们家养了，这孩子你们领回去，粮食年底就给你们发。”
一个十岁孩子一年吃多少，五十斤粮食能管多久啊，刘妈怎么都觉得是自己家亏了。尤其吧，这孩子又不是他们家领回村里了，凭什么这苦差事要落在她头上啊？
她不干！
她站出来就说：“大队长，我老婆子不会说话，但是这事我不同意。这孩子又不是我们家领回来的，凭什么我们养啊，这不是欺负人吗？”
“要是我们把这孩子带回来的，我们家二话不说就养了，肯定不让大家伙儿为难，但是……这事情得讲理啊！”
刘妈这话说到了大伙心坎上。大家伙都不想要个累赘，可是又被强制拉过来抓阄吹冷风，心里头都有些不高兴，一听这话，都有些暗暗同意。
谁让老周家的多管闲事？
一下子矛头又都指向了老周家，一家人站在人群中间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有打量的，有看好戏的，有瞧不起的，有嫌弃的。
方桂芝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面上沉了沉，目光扫了一眼刘妈，后者心虚地缩回了视线。而后她又瞧了瞧自己家里人。大儿媳暗暗着急，二儿媳事不关己，目光里埋怨藏不住。
看到自己闺女的时候，她心里暖和了一下，周美珍是她生的，她最了解不过，这闺女是不会怨的。
“你们几个，怎么看？”她问向家中的男人们。
周远生是大哥，先说了话：“娘，我觉得……这孩子咱们养了也行……”
这话一出，他就被丁春蓉狠狠地剜了一眼，然后迫于媳妇的视线，闭了嘴。
周远发也要说话，但是被刘秋云掐住了，刘秋云抢在前头说了：“娘，咱们又没抓到那字条，不该咱们养，要我说，还是给那打光棍的老于头当儿子最好，两全其美嘛。”
方桂芝皱了皱眉，朝刘秋云说：“没问你，让远发说。”
刘秋云恼怒地低下了头。
周远发看了看自己的媳妇儿，又看了看自己的娘，脑海里又想到把纪宣怀带回来的那天，真可怜一孩子。
他慢吞吞地说：“娘，我跟大哥想的一样。”
他说完了，刘秋云气得不想理他。
“三房，你们也说说看。”方桂芝又问向林知远。
林知远看了周美珍一眼，看她没什么意见，就说：“我们都听娘安排。”
方桂芝点了点头，走到孙家和和刘家面前，先是朝刘妈说：“亲家母，难为你了。”
刘妈一听，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是亲家关系，刚才她那一闹，确实不好看，可是再不好看，她也不想要一拖油瓶。
“这说的哪里话。”
然后方桂芝才看向孙家和，声音清楚洪亮：“大队长，这孩子还是咱们老周家收养吧，毕竟是家里男人捡回来的，也住了几天了，再换地方恐怕不好。当初在山上看见他一身的伤，这在村里地界上见到一个这么可怜的娃，实在是不忍心，就带回来了。这孩子兴许是和咱们老周家有缘，我看挺好，我们收养了！”
孙家和这时候就无比感谢方桂芝的识大体，瞧瞧人家这觉悟！
他心里门清，老周家不光是承担起了一份责任，也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今年这五好家庭，不给老周家给谁？
他有些激动，连说了两个“好”字：“方大娘，你是咱们村里的榜样，这事情，我代表大队，得感谢你！”
胡奶奶说道：“那可不是，咱们大队里哪家能做到这样的。”
“哎，老周家这事……真是没得说，佩服。”
“方大娘，那孩子比我家小子矮些，回头我收拾些旧衣裳给你送去！”
“我家也有！”
林娇娇看着大家的样子，有些恍惚地看向林知远：“爹，咱们家要收养宣怀哥哥了？”
林知远摸了摸她的脑袋：“以后可真成了你哥哥了。”
纪宣怀看着方桂芝的背影，又看了看村子里的人，压下了眼眶的酸意。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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