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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一更 ...

  •   “不成。”楚王想了想,还是摇头:“庚帖还在钦天监,本就是太后有意阻拦,我们若是擅自做主,皇祖母必然会生气,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太后一生只有一儿一女,当年扶儿子上位废了不少心力,皇帝一直也孝顺敬重太后,老人家历经两朝,活到这个岁数,在朝野乃至社稷上下的声望已经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楚王妃拿帕子掖着眼角,幽怨哭起来:“在她心里正经重孙比不过一个外孙,如今连婚事都要抢了吗?我们长襄的命可真苦啊……”

      楚王被她的哭得不耐烦了,没好气瞪过去:“行了,哭哭啼啼干什么?秦敦贪财好色,趋炎附势,教养出的女儿也不见得多好,大晚上跟梁惊淮跑回京,我看还不比如眉大方庄重。”

      要和秦家结亲,楚王妃心也不甘愿,怎奈何儿子喜欢非要求娶,如今倒是秦敦蹬鼻子上脸,等着他们上门提亲。

      如今叶筠把话说出口,闹得人尽皆知,偏偏临了被太后截住了庚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倒不如说服儿子,早把这门亲取消好了。

      庄如眉站在廊角下,听着里头妇人的哭声和男人气急败坏的烦躁指责,端着托盘的手指微微用力。

      身旁侍女看她没动,轻声开口:“姑娘,还去吗?”

      庄如眉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汤盅:“姨母姨父想必要歇了,我就不打扰了。方才过来时见表哥在书房,把汤给他送去吧。”

      叶筠才从秦家回来,不出意外的又吃了闭门羹,秦晚晚根本不愿意见他。

      从围猎那晚至今已有一段时间,叶筠开始以为秦晚晚喜欢上了梁惊淮,有意要和自己疏远,所以才会半夜匆匆离开。

      但听秦敦说,秦晚晚和梁惊淮这几日并无来往,因为怕秦晚晚胡思乱想,就将她关在了家里,而梁惊淮那头似乎也再没有什么动静。

      叶筠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秦晚晚的怒火似乎是冲自己来的。

      他冥思苦想,似乎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辞和举动,能引起她的愤怒,可那晚她看向自己震惊而绝望的眼神,让他现在都难忘。

      叶筠难以控制的慌了神,本来在这之前他无法联想到那一步,直到秦晚晚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当年她倒在血泊中渐渐重合,他才有了一个荒诞离奇的想法。

      他能跨越几十年的岁月,重新回到年少时,秦晚晚会不会也是如此?

      她还记得自己,记得当初因为自己死在东宫的场景,所以她才会流露出那般难过绝望的神情。

      其实他从未想过要秦晚晚死,中箭也只是意外。

      父王谋划多年的大业容不得一点闪失,终于有了千载难逢的机会,便是他,也不肯轻易错过。

      那日一早,楚王设计引诱太子出宫,设计在闹市引发惊马的意外,早早埋伏好的人手立刻将没有防备的太子杀了,正式起兵攻入皇宫。

      父王吩咐他让秦晚晚先行进宫,不过是转移旁人的注意力,让东宫的人放松警惕好将其党羽一网打尽。

      太子一家接连被杀,只剩一个太子妃。父王去了太和殿,把东宫交给了他。

      等他赶到东宫,秦晚晚已经被太子妃挟持,他知道太子妃素来心善,不会真的伤害秦晚晚,可哪知消息传到父王那里,一声令下便叫弓箭手放了箭。

      那一瞬,他慌了神。

      她质问他,她是不是一颗棋子。

      他答不出来,毕竟他是真的利用了她。

      数年大业和女人谁跟重要,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得知父王拿到传位诏书那一刻,他不可遏制的欢喜起来。

      世子和太子,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那个高位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让父王不惜铤而走险,也要冒死夺位。

      拥护楚王的将士和那些战战兢兢的宫人跪了一地,高声喊他太子殿下。

      叶筠飘飘然,看着所有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就那么冲淡了对秦晚晚的愧疚。

      他看了眼黑夜里起伏的重重宫阙,对她说:“你能做我的世子妃,却不能做我的太子妃。”

      如若来世还能遇见,那我再好好对你。

      等父皇升遐,继承大统,往后几十年顺风顺水。不想有朝一日,还能再回到年轻时。

      当年那个被他抛弃的女子,又鲜活明媚的跃入眼帘,他才愧疚的想要重新弥补于她。

      前世,梁惊淮没能得到秦晚晚,今生也一样不可能。

      几下突兀的敲门声唤回了沉思的叶筠,他从回忆里抬起头,说了声进,便见袅娜身影从迈过门槛款款而来。

      “表哥,近日天寒,我炖了赤枣乌鸡汤,你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葱白的一截皓腕出现在视线里,庄如眉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过来。

      叶筠垂眸,刻意避开了她的手,接过碗:“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是了,你是正经的表姑娘,何必如此操劳。”

      庄如眉惶惶望过来,一双眉目噙着委屈:“我寄住在王府,为姨母分忧,是我该做的,如眉一个弱女子,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这些小事了,望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叶筠这才发觉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是我说错了,你别介意,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炖汤这么麻烦,交给底下人做就行,你该和别的姑娘走动走动,将来在京中也多几个好友说话。”

      “表哥你知道的,我初来京城,还不认识人,上次围猎除了温荣郡主,便只和秦三姑娘说过几句话。”

      叶筠一愣:“你和晚晚见过?”

      他一着急,却是连秦三姑娘也不喊了,庄如眉眼眸微涩,却还是点了头:“我想着秦三姑娘要和表哥结亲了,就去问了声好,怕唐突了秦三姑娘,也就寒暄了几句。不知怎的,倒像是惹三姑娘生气了。”

      “为什么?”

      “我那日穿的衣裳和表哥上次给我的香囊相配,没有多想就佩上了,结果叫秦三姑娘瞧见,问了一句。”庄如眉怯怯望过来,黑白分明的凤眸里已经有了泪水:“是我大意了,本想着是配衣裳,到头来好像叫秦姑娘误会了。”

      女子泫然欲泣,满怀愧疚,叶筠哪里好责怪她,安慰道:“她或许只是顺口一问罢了,你不要自责。”

      庄如眉这么一说,却叫叶筠对尘封已久的往事有了一点记忆。

      有几年,他尤其钟爱仙鹤,衣裳腰带都带着仙鹤纹样,秦晚晚不擅女红,但为了能给他缝制一只香囊,直到深夜都在摸索刺绣。

      他既不理解,也不耐烦,正巧那个时候庄如眉也在绣一幅松鹤延年,那栩栩如生的绣工,让他这个外行都忍不住赞赏。

      再后来,他纳庄如眉为妾,秦晚晚给他绣了一半的仙鹤再没拿出来过。

      这可是在未来尚未发生的事,别说他没纳表妹,连秦晚晚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喜好,怎么一见那只香囊生气了呢。

      联想起庄如眉说的话,愈发印证了他的猜想。

      因一只香囊就不愿嫁给他,不像是秦晚晚的为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或许她和自己一样,也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想到他当初亏待她的岁月而生出绝望,才会有后面的那些举动。

      可这到底只是叶筠的猜想,眼下无法证实,只能对庄如眉说:“那个香囊你就别戴了,吩咐绣娘重新做几个吧,女子用梅兰更合适。”

      庄如眉眼尾微红,听见这话怔了怔,随即垂泪颔首:“如眉知道了,今后不会再戴了,表哥和秦三姑娘千万不能因我而生分了……”

      表妹梨花带雨,神情艾艾,叶筠有心安慰,又想起秦晚晚来。现在她还没过门,自己还是少与表妹靠近得好。

      “她向来大度,想必生气也不是因为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庄如眉戚戚然望着他,翕动着嘴唇,半晌迟疑着开口:“不知表哥与秦三姑娘的婚期何时定下?方才我听姨母姨丈说,太后娘娘有意把秦三姑娘指给衡郡王,我听姨母姨丈的口气,表哥你和秦三姑娘的婚事,只怕有几分波折……”

      叶筠一惊:“什么?”

      明明父王母妃先前都愿意想方设法的撮合他和秦晚晚,如今怎的就要动摇了。

      一个衡郡王竟就让他们要改变主意了吗?

      庄如眉怯声说:“衡郡王毕竟是华阳长公主唯一的子嗣,太后娘娘看在长公主份上,对衡郡王自然多有疼爱。他若是也心仪秦三姑娘,只怕太后那头……”

      叶筠咬牙,眼中升腾起怒火来:“凭他是长公主之子,我就该把晚晚让给他吗?父王母妃糊涂,莫非还能被梁惊淮牵制,我倒不信太奶奶偏心到这个地步,要把我的未婚妻送给别的男人!”

      他心里早就认定秦晚晚是自己的女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她都只能嫁给自己。

      梁惊淮不过是仗着长辈的身份,但想因此压自己一头还不可能。

      庄如眉看他一脸怒容,心中惴惴,却还是鼓足勇气说:“只怕姨丈也想息事宁人,表哥,要不你便放弃了吧?”

      “不可能。”叶筠冷笑,“梁惊淮想要的,我偏和他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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