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虐腾蛇大妖》素问的竹子

61、第 61 章

　　魅君得了鳞片满意得很，却不按约定归还顼的毫毛，而是对顼道:“自由和见你的主人，你二选一。”

　　顼怒发冲冠，再也忍不住，把琐链抽出来猛地攻向魅君:“见她？你把她怎么了？！”

　　但是他的法术是魅君赋予的，哪里打得过魅君。

　　魅君淡淡几招便制服了他。

　　面对顼的挑衅，魅君却丝毫不生气，而是呵呵笑道:“呵，一而再再而三地仵逆本君，真是比你主人还可恶。”

　　顼的脖子被掐在魅君的手中，魅君加大了手劲，勒得顼面目发青。

　　“不过，颇有几分本君当初的风范。”

　　顼艰难地挤出话:“你杀了我！”

　　魅君却把手一松，放开了他，道:“不，本君偏偏要带你去见你的主人。”

　　顼见到晏了，晏没有被怎样。

　　当初与恶被女娲摒弃，灵力堪忧灵魂将散，又怕女娲赶尽杀绝，便逃下人界，见人神之邸灵力丰溢，便藏进了晏的心里休养。

　　在离境，晏吸了许多灵力滋养与恶，所以在离境的坠落渊晏被篛打下坠落之界时，与恶苏醒了过来。

　　年岁渐长，与恶与晏已融为一体，晏死与恶亦死，与恶不甘就这么死掉，死前便把灵力附到晏发上的红绳上，让红绳缠上篛的脚踝吸取篛的灵力。

　　这般，才有了这许多事。

　　晏没死，复活过来，与恶自然也没死。

　　如今与恶再次苏醒，与晏共用一具□□。

　　新结合成的晏不再是以前的笑面腹黑吊二朗当漫不经心的晏，她舔着脸巴巴地跟在不怎么理睬她的天烛屁股后头。

　　晏的眼中只有天烛，顼在她的跟前，她都不曾看一眼。

　　顼不在意。

　　顼想，即使是这样的主人，他也要跟在她的身边，好好守护她。

　　如今此刻，在这人界皇城的云朵之上，顼见晏对篛只有仇恨和厌恶，他心情倍好。

　　顼想，如此真是美好至极。

　　他便帮助晏毫不留情地杀篛。

　　但是，他杀得正起劲时，远处突然传来极强的爆裂声，既而有声音道:“魅君被女娲杀死了！”

　　顼手中的琐链便握不住了，手爪张着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既而耳朵里传来魅君的声音:“顼奴，本君把毕生灵力给予你，有待一日你一定要替本君杀了女娲，与本君合葬！”

　　魅君的声音越来越小:“本君哪怕魂飞魄散，依然能掌控你的生死毫毛，千年后，女娲若是未死，你便魂飞魄散永无超生！”

　　然后顼眼前场景一转，他已在魅君的宫殿里。

　　应是魅君怕他死在战争中，所以把他给传送了过来。

　　顼动动手脚，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想来魅君应该是彻底死翘了。

　　顼抬起头，便看见高高在上的君座之椅。

　　顼冷笑一声，道:你这阴物托错了人，我顼岂会再为你卖命？

　　顼转身出殿，一冲往九天再次飞去。

　　但是飞到战场，他的主人在哪儿？

　　顼急疯了，四处找。

　　终于，在人界远远的一个小草坡顶，他看见了他的主人。

　　但是，他的主人竟被那条蛇抱着，在慢慢消融！

　　顼目眦欲裂，叱牙咧嘴飞下去从篛怀中抢下晏，一脚把篛狠狠踢开。

　　顼震惊不已，因为他的主人快要死去。

　　不，他不许，他不许她消亡，一百年了，他才找到她，怎么容许她永远地离开！

　　篛被踢到小草坡底，再也动弹不了。

　　篛转眼珠想看高高的坡顶，想看晏，但是他所处的角度不好，眼珠要转出眼眶了也看不见坡顶两个人的一片衣角。

　　不，篛想，他就是死也要死在晏的身边。

　　也许是意志战胜了身体，他能动点了，他便伸出手指慢慢地爬！

　　没有劲和着力点，他便用手指扣地，手指太焦脆，一用劲便断了，他就用掌扣，掌也断了，他用焦骨扣…一步一步往上蠕。

　　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早已伤痕累累的身子蹭着累累碎石，蹭掉了整整一层焦皮，一路留下残厉的血迹。

　　他不管。一只眼晴因为瞪得太大眼珠暴了出来，血流了满脸，他亦无畏。

　　他就想爬上坡顶，同晏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只因那一晚她留下的话，永远是他的人…

　　他爬他挪他蠕，手断了腿断了，甚至腰也快断了…终于，他爬到了坡顶。

　　他艰难地抬起头。对面顼抱着晏面对着他盘坐在地上。

　　顼的目光从晏身上转移到他。

　　顼说:“你若未死，以后，好生照顾她。”

　　话落，顼体内突然发生青光，那青光把晏团团围住。

　　晏的身子开始变实。

　　而顼的身子开始变虚。

　　顼想起一百一十年前。

　　那时，他才出生，是一只难得的漂亮老鼠，得父母疼爱得不得了。

　　也许天道给了你这样好物便会没收你那样好物，所以他俊俏，却不会吸纳吐息。

　　要知道在魅界，只要是生命之物，生下来那都是会吸纳修炼的，聪明些的不几年就能修而化为妖人。

　　他这般，可就是个异类。

　　魅界弱肉强食，他一只普遍动物，以后将如何自保？

　　他父母是老来得子，虽然为妖，但是也禁不住日夜为他叹息哀愁，十年后，竟双双忧愁而亡。

　　没了父母的照拂，他的日子开始惨淡不堪，窝被占家被抄，大妖兽们想拿他当磨牙饼干，小妖兽们想用他填个肚滚腹圆，他无处安身，东躲西藏。

　　那日，一只鸭嘴妖对他穷追不舍，他拼尽全力胡乱狂奔，逃到了魅君的宫殿门口。

　　传闻，魅君一个人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谁也不能踏入，踏入者即死。

　　顼当然也不敢踏入，但是回头看，凶恶的鸭嘴妖叱牙咧嘴正在一步步逼近。

　　往前是死往后也是死。

　　他便牙齿一咬，在鸭嘴妖的惊诧声中从宫殿的外墙爬进了宫殿内！

　　顼想死就死吧，死在鸭嘴妖口中还不如死在魅君手里。

　　但是顼心里其实还是抱有幻想的，他想宫殿这么大他这么小，魅君应该也不会在意到他的存在。

　　与其在外面东躲西藏，不如在魅君眼皮底下做个窝。

　　于是他才进了宫殿。

　　殿内不敢去，他便贴着墙面小心翼翼地寻找安身之处。

　　这般贴着墙根爬便爬到了后花园。

　　一进花园，一株鲜艳的红荼蘼就映入到了他的眼帘中。

　　后花园里种有满满的荼蘼花，但是顼觉得唯有那株红色的最美。

　　它红得如血，美得不似这冥界所存在的。

　　顼便想，就在它根部做个窝吧。

　　他便爬过去。当闻到红荼蘼的花香时，觉得浑身放松不已。

　　自父母死后，他还是头一次这般轻松，似乎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为保命提心吊胆。

　　顼累了，浑身疲乏，便蜷着身子挨着荼蘼根准备好好睡一觉。

　　不想头顶传来一声娇音:“啊，毛绒绒！”

　　既而他便被人捧在了手心里，万般爱抚。

　　那人，便是那株红荼蘼。

　　红荼蘼，便是红丈，晏的前世。

　　当时的红丈，是魅君的人。

　　红丈极是喜爱他，把他收为了宠物，去哪都喜带着他，什么都依着他。

　　所以从那以后他顼可以光明正大走过魅界每一处角落，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提心吊胆。

　　顼从来没想到，他会过上这般好日子。

　　他幸福至极，亦喜欢红丈喜欢得不得了。

　　他以为他同红丈会永远这么开心地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魅君的来访。

　　魅君经常来后花园，他要么对着满花园的荼蘼花发呆，要么吩咐红丈做某些隐秘事。

　　红丈去做秘事时是不带他的，顼也乖，会在荼蘼花根的窝里等着红丈回来。

　　而这回魅君来亦是吩咐红丈去做秘事。

　　这回魅君声音极低，顼一只普通动物自然听不到，他也不敢去听，就见红丈领命后匆匆踏云而去。

　　三天后，红丈归来。

　　但是这回回来的红丈变了。

　　红丈不似从前那般与他在荼蘼花间嘻戏打闹，她安静了下来，经常坐在花朵中发呆。

　　之后，她越来越急躁，然后有一天，她突然带上他上了天界。

　　这一次去天界，他顼也知道了红丈反常的理由。

　　红丈躲在一条蛇府的周围偷看蛇。

　　他的主人红丈看蛇时的眼神那般痴恋。

　　他的主人动情了。不知道为什么他顼心里相当地不开心。

　　蛇厉害无比，岂不知红丈偷看他，便揪出红丈，对着红丈一通大骂，言语粗俗，令人难以入耳。

　　但是即使这般，红丈依旧会常常带着他上天界骚扰蛇，任由蛇的打骂和驱赶。

　　顼便极不喜欢蛇。

　　听闻蛇爱干净，上天界蛇打骂红丈时，它就窜上蛇的衣袍，蹭得蛇银晃晃的衣袍满身脏。

　　蛇抓狂得要杀他，他便窜回红丈怀里，红丈护他逃之夭夭。

　　或者，蛇躲红丈不在府里时，他便在爪上涂上油，在蛇府里到处乱窜，把明亮整洁的蛇府搞得又脏又乱，看见什么好看名贵的装饰及物品便啃上两口。

　　那蛇便抓狂至极，更加不待见红丈。

　　次数一多，红丈便不带他了，就每每趁他睡着了悄悄上天界，他醒来，气得吐血。

　　待红丈回来，几天不理她，红丈便来哄他，红丈好话一说，他便心软了。

　　那一次，红丈又趁他睡着上天界，他醒来气得牙痒，啃了好几株荼蘼花的根气都消不完。

　　后来花根啃完了，他的气也消了，红丈也还没有回来，他便想她得很，就准备去宫殿门口守红丈。

　　才准备去，远远见红丈踏云回来。

　　他便高兴坏了，忙爬向红丈落下云的前殿。

　　但是他爬到前殿，看见了什么？

　　魅君凝出黑雾甩向红丈，红丈灰飞烟灭。

　　红丈死时，看见了他，临死之际，她凝出结界罩在他身上。

　　耳边传来她的声音:“顼儿，好好活下去。”

　　然后他陡然飘飞起来，飞出了宫殿。

　　是红丈把他弄出宫殿的，想来是怕魅君迁怒于他。

　　因为身有结界，妖兽鬼魔伤害不了他，他可以去魅界任何地方安家。

　　但是，在哪里安家都不是他的家了，因为心爱的人已经死了。

　　顼也才明白，他为什么不喜欢蛇，为什么生红丈的气，原来，他早已从单纯的对主子的喜欢转为了异样的心动。

　　他想她，她死了，他心灰意冷，甚至也想去死去陪她。

　　但是他得听她的话，她说的“好好活着”，他便好好活着。

　　但是每每到她的忌日，他便受不了，他想她想得发疯，他忍不住地翻宫殿墙去后花园愐怀。

　　第十次去时撞见了魅君。

　　顼多少个夜里把自己恨醒，他恨无能力的自己，恨自己眼睁睁看着红丈消逝在眼前。

　　所以当时他叱牙咧嘴，向魅君冲过去，想杀了魅君。

　　他自然是杀不了魅君的。

　　魅君反而抓住他，把他变为了人，还拔了他三根毫毛，说:“此后你便是本君的奴。”

　　顼心里恨魅君，但是又不得不跪下行礼。

　　红丈说的“好好活着”，他打不过魅君，那便假装臣服吧。

　　顼想着，他总有一天能杀掉魅君。

　　如今魅君已死，他顼亦死而无憾了。

　　顼最后低头看看晏，然后化为了星星，全盘消散。

　　篛拼命爬过去用身子接住掉落的晏。

　　紧紧用半截身子拥住她。

　　天际，战争已停。

　　天烛已经被女娲剿灭。

　　战争是天界与魅界的，但是过却是人界来受。

　　人界目之所及皆一片残厉，到处是残肢半体，到处是腐臭的血腥及血迹脑浆。

　　人界建筑半塌，翠山已黄清河变浊，无数地方业火还在烧，无数人族在拖家带口逃亡…

　　恢复了七情六欲的女娲望着这残厉的九界三州，深深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天烛，我来了。”

　　女娲闭上眼晴，张开双臂，化为风雨，向地面扑去。

　　风雨所过之处，新绿初生业火熄灭浊水变清枯山长绿，如若洗礼。

　　雨水浇过篛，他的身体迅速恢复，他手脚全新，皮肉重塑，法力回升内丹回圆。

　　篛又变回了九天强大的大妖。

　　但是，他篛哪里还稀罕什么大妖。

　　他看怀中的人儿。

　　怀中人儿身体已实，有手有脚有心跳有脉搏。

　　这是顼以自身灵力保的晏，而顼，魂飞魄散永无超生。

　　晏缓慢地睁开眼睛，滴溜溜地朝篛眨眼皮，眼神新奇得很。

　　她问:“你，是谁？”

　　风雨，夺走了晏的记忆。

　　篛笑:“我么，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