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曲高河》崖余九岸

3、初见袁希成

　　放假的第四天，上午曲高河穿着睡衣裙正坐在石凳上背单词，脚边的小狗先汪汪叫起来了，随后她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大人们都工作去了，宋远那家伙自从那天从学校回来天天猫在家里，谁叫也不出来，林优和赵卓然家锁了门，也不知是什么人来造访。
　　她先从门缝向外瞧了瞧，看见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大人不在，你们中午或晚上来吧。”她十分警惕。
　　门外女人开口了，“姑娘，这里是曲孝云先生家吧，你们是不有房要租啊，我们和曲先生通过电话了，他说一会儿就回来，让我们先进去等着。”
　　“那您等一下，锁有点高，我够不着，我叫人来开。”曲高河小跑进宋远那屋。
　　没一会儿宋远光着膀子睡眼惺忪开了门，曲高河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应是一家三口，男人面貌冷峻，压根没有看曲高河一眼，他一身休闲装，就曲高河从不知名牌是什么的眼光也能看出衣服不便宜，女人发型时髦，妆容优雅，穿了条洋裙，本地的正经女人谁穿这样的裙子呀。再看那孩子，和曲高河差不多大，和宋远差不多高，T恤短裤运动鞋，那年的曲高河不知什么是耐克古驰阿玛尼，就知道这人看起来比宋远郑子维赵卓然加一块都贵气。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碎花小睡裙，又看了看宋远的光膀子，面前的三人顿时比十点的太阳还让人不敢抬头睁眼睛。
　　请他们在院子坐下后曲高河回屋拉上窗帘换了衣服，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想起，刚才她的宋远衣衫不整的样子像极了被捉奸的男女，不由脸一红，默默鄙视自己。
　　给客人倒好茶水后，曲高河靠着树立着，假装背着英语单词，她向来不善与陌生人交流，也没有那虚假的热情。忽然感觉有人看她，曲高河顺着目光看过去，看见了那男孩儿不屑的神情。他从上到下打量着曲高河，然后转头看了看大红门上的锁，眼神充满玩味。
　　锁只到曲高河肩膀那，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孩儿垫脚也能够着，说够不着是假的。袁希成识破了曲高河的小心思，如果他们是坏人的话，一听屋里还有个高个子的人的话肯定就走了。
　　宋远也套上T恤出来了，他从屋里拎了一把凳子坐在棋盘旁边，“叔叔阿姨从哪来的呀？”
　　男人抽着细管烟，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北京。”然后便继续打量着院子，不再说话。倒是女人话多些，也没说自己的事，就问你们多大了啊，放暑假了没，念什么，期末考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学，问得宋远消磨了耐心和好奇心，都后悔出来帮曲高河缓解尴尬了。正想着怎样离开时，曲孝云骑着摩托回来了。
　　成年人在外边聊天，曲高河随着宋远跑到了他家，“你说，他们看起来那么有钱，租我家干啥呀？”
　　“你问那小子去。”宋远朝袁希成的方向努努嘴。
　　袁希成正蹲在地上和狗玩，刚才还汪汪叫唤的狗此刻躺在地上，任由袁希成揉她的肚子。
　　原来小母狗也喜欢帅男生。曲高河暗想，不觉笑了。
　　宋远见她笑，有些惊讶，这个人很少笑，冷面少女说得大概就是曲高河这种人。“你笑什么？”
　　曲高河闻言收回上扬的嘴角，恢复平静，她站在门口啄啄啄地唤狗，狗狗一听翻身向曲高河跑去。袁希成跟着过来，“你这狗叫什么名字啊？”
　　“中文名葡萄。”
　　“还有英文名？”
　　“有啊，Friday.”
　　“小土狗还整得挺洋气。”
　　袁希成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曾想这句话有多么伤人。曲高河心里微微愠怒，他这话也不知道说人还是说狗。幸好狗狗听不懂，不然真伤自尊。
　　见曲高河沉默，宋远就知道她又在瞎想啥了，小地方怎么了，土怎么了，北京了不起啊，宋远没好气道：“就Friday了怎么着，许你们城里人有中文名英文名，还不许我们家狗有啊！”这番话说得解气，狗狗或许听到了她的名字，也汪汪得呜咽配合，甚是巧妙。

　　袁希成一家就这样住下了，曲高河听她妈妈说，这袁氏夫妻的父亲和曲高河的爷爷年轻时候是战友，关系很好，袁希成爷爷曾救过她爷爷一命，后来她爷爷伤了腿就退伍了。袁希成爷爷后来从了商，生意越做越大，和曲爷爷偶尔也书信联系。
　　袁希成的父亲袁书东随着父亲，一起做家族企业，全国各地四处奔波，这次来北城是因为和政府合作，入资北城，带领县城脱贫的。之前袁书东去的地方都比较远，袁希成和他妈刘芷兮一直随着爷爷在北京住着，这次调来北城，一是距离近，二是情况特殊，妻子也就一起来了。
　　北城是比较贫困的县城，地理位置不好，三面环山，不好发展，加上地头蛇也霸道，之前的书记也没想发展北城，只求安稳，顺利退休，北城就这么落后下去了。上一个县委书记想好好发展北城，拆了几处违规建筑，开了几处轻工厂，被当地□□指使外地人绑架了，最后动静太大，那几个外地人怕了，杀了人连夜逃走，这事惊动了上边，所以才有了袁氏集团入资。
　　职场内斗曲孝云和高玉桥都不是很清楚，别说十几岁的孩子，曲孝云和高玉桥再聊啥她也没听明白，大致就是袁希成之前在国外被绑架过，以防万一，袁爷爷书都不让袁希成读了，在北京的学校留了学籍就把袁希成送来了北城。
　　“妈，那他家那么有钱咋不在这儿买栋楼啊，还住咱们这院子。”曲高河往嘴里扒着米饭，不死心问道，这问题她疑惑了好几天。
　　“吃你的饭去吧，小孩子家家的，总听大人讲话干嘛。”高玉桥敷衍完，又给曲高河夹了一筷子菜。
　　袁希成一家住到了曲高河卧室的旁边，他们把房间又简单装修了一下，大人一间，小孩一间，袁希成的卧室和曲高河的卧室仅一墙之隔。
　　袁书东说是住到这边，但整天的不见人影，院里的人只当是他忙，也没往多了想。
　　男孩儿们熟络的快些，袁希成没多久就和宋远一帮人天天打篮球，回来压井水冲凉了，但他和女孩儿们不怎么说话，好像自己很高冷一样。曲高河也不解，她的异性缘不差，偏偏和袁希成处不到一起，交谈也是快问快答，嗯，哦，啊，生怕比对方多说了几个字。
　　袁希成带来了一把吉他，天天晚上都会弹一会儿，那天他失眠，凌晨一点多钟拉开窗帘，看见外边皎洁的月光和璀璨的星子，忽然来了灵感，坐在窗前挑拨着琴弦。刘芷兮几乎夜夜失眠，听见儿子弹奏也没当回事，翻身继续沉思。叮叮嗒嗒的声音却把曲高河吵醒了，曲高河起床气大，深夜被人吵醒更是愤怒，待她听清楚这噪音是怎么回事后，攥起拳头就开始敲她和袁希成房间隔着的那堵墙，气势大得像是要把墙锤塌了，然后用这拳头砸到袁希成身上一样。袁希成立马停了手，安安分分睡觉去了。
　　次日大早，袁希成看着蹲在地上刷牙的曲高河，谄笑道：“不好意思啊，昨天是我不对，主要我家的墙都是防震隔音的，我没想到会吵着人。”
　　曲高河吐了满嘴的牙膏沫，又漱了漱口，白了他一眼，“那你回你有隔音墙的家啊。”
　　袁希成收起了假笑，又是一贯不冷不热还带着几分高傲的表情，正要回话时林优出来了，她穿了白色雪纺睡衣裙，内衣若隐若现，蹲在地上刷牙时领口也自然掉下一点，站在袁希成的角度上刚好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丫发育真好。”袁希成心里这样想。
　　十几岁的男生，没几个是清心寡欲的，像袁希成这样，外表看起来一本正经，不理人的时候还有些高冷，内心的想法和宋远赵卓然几个没差，天下乌鸦一般黑，是男的就对女的感兴趣，要是对女的没兴趣，那恐怕就是对男的有兴趣了。各个时代的伟人都有其壮丽或平凡的爱情故事，爱情这个东西无人不碰，谁也逃不开，这才是生物繁衍到现在的原因，这是曲高河半生的结论。
　　再说回那个早晨，那绝对是袁希成此生见过最真实香艳的一幕。话说袁希成见过的女人不会太少，什么粗犷的内敛的，美艳的淡雅的，中国的外国的都向他扑过，袁少爷从没拿正眼看过，整的自己多正人君子一样，再在内心嘲笑她们轻贱。但林优不一样，她比美艳的清新，比清新的妩媚，说不上多质朴也没有多庸俗，她在北城整座小县城样貌气质都是佼佼者，袁希成忽然觉得她是凭空蹦出来的一个人，像住在古墓的小龙女，清雅淡洁。再看脚边的蘑菇头和那平平的胸脯，果然云泥之别。
　　少年的好感是一瞬间来的，他忽然就注意上了这个温柔成熟的少女。他别过眼神，保持了她的纯洁，想回复曲高河的话也忘在脑后。曲高河哪知道他在这半分钟这么多思想活动，她只是单纯觉得她蹲在地上，有人在旁边站着十分厌恶，她涮了涮牙刷，吐出最后一口漱口水，“喂，走开。”
　　袁希成盯着眼前的丫头，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些暴戾，瞧人的眼神大多是不耐烦的，除了宋远，好像谁都欠着她的债一样。
　　曲高河转身进了屋，她最怕被别人盯着看，尤其像袁希成这样不算熟悉的同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