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有所栖》古浪小荷

27、实验

　　凌展一眼就认出了申宗明——一家知名跨国公司老总，他班上的学生申玺的爸爸。
　　凌展：“呃，小玺爸爸......”

　　申宗明有些急躁地朝佣人喊：“怎么让凌老师站着？茶水呢？大白天的工作时间怎么都不招待客人的？小熠，快把小玺叫下来跟老师打招呼！”
　　袁熠一阵心虚脸热，生怕申宗明把招待不周的责任怪到自己身上，马上冲出去喊申玺下来，顺便使唤佣人招待客人端茶倒水。怎么就这么巧的，这人是申玺的班主任？申宗明对儿子的老师绝对不敢怠慢，要是因此对自己有了嫌弃可不好。

　　凌展一下子成了这一院子人里最尊贵的客人。

　　“老师您还是第一次到我们家吧？没想到您跟我爱人也是朋友！”申宗明在儿子的班主任面前毫无老总架子，还想尽办法主动套着近乎。
　　申玺的妈妈几年前因病去世，之前一直是家庭主妇，申玺小时候身体不好，连幼儿园都晚上了一年，性格极其内向胆小。申宗明把这个亡妻留给他的唯一的儿子看得比命都重，十分担心他上学会被欺负孤立，因此对于儿子的班主任，自然是千万百计地讨好。

　　“哦是啊，真是很巧。我以前也来过这里几次，都没想到小玺家也住这，不过你们家位置太好了，一般人也上不来这半山别墅。”
　　“哦，您有亲戚朋友住这边吗？”
　　“我姑姑住得离这不远，还有一个大学同学家住这里。”
　　“那真是太巧了，以后您有空可得经常来玩，顺便看看小玺。小玺可喜欢您了，这孩子太胆小了，上次哪个歌唱比赛要不是您鼓励他去，还专门给他辅导，他肯定不敢参加那么露脸的活动的。”

　　袁熠尽职尽责地服侍着这位贵客，看着丈夫那谄媚的样子，心里憋着气也不好发作。申宗明人虽好，但是脾气急，工作起来总是皱着眉急吼吼的，只有对儿子才会耐心至极，没想到对一个破老师也这么温和！趁着凌展给申玺聊暑期作业时，袁熠借口有事，拉着申宗明去书房说话。

　　申宗明急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当着小玺老师的面离开太久了多不好。”
　　袁熠蹙着眉：“你干嘛对那个老师那么热情？谈生意都没见你那么上心！”
　　“那是小玺的班主任！我不对他好点，他怎么在学校关照小玺！你怎么这么介意？怎么你们以前认识，有过节？”

　　袁熠试探着道：“我跟他没过节。但是跟他男朋友有！你就不能别那么讨好他吗？我看着真难受。”
　　申宗明摸摸他的头，安抚道：“唉，你就忍忍，反正家长会不用你去，一年也不用见他几次，就忍一会，别驳人家面子就好。行不行？”
　　袁熠倒不是非要跟他过不去，就是有点不甘心：“那我要是真的......得罪他了，能怎么样？他会对小玺不好吗？那不能换个老师吗？”

　　申宗明也没怪他，只是无奈道：“你要是得罪他，换老师也没用。因为校长是她亲姑姑。”
　　袁熠：“......”妈的......

　　两人回到后院，申玺刚展示了自己的绘画日记，得到了夸奖，正笑得开心。潘文深适时笑嘻嘻地抛出来一句：“袁熠啊，凌展求你帮忙的事你想好了吗，有没有空啊？”

　　申宗明看向袁熠。
　　袁熠知道这一劫注定躲不过去了。只能点头。他不用上班，每天在家扮演贤妻良母，要是说没空那可太假了。

　　袁熠点了头，单青没理由不跟随。于是E2实验室曾经幸存的3位实验体，加上潘文深、薛兰，终于达成一致结盟。

　　他们要正面突破E2科技，救回韩戚和疫苗催化剂。

　　凌展根本等不了，潘文深更是火烧浇油的一把好手，于是当天晚上几人就出发了。

　　韩戚走后不久，薛文文的项圈就真的被远程解除了。女儿安全后，没了后顾之忧的薛兰，再也无所顾忌地可以拼尽全力。

　　“E2的新实验室在北郊一座别墅里。产权人叫沈臣风。”
　　去北郊的路上，薛兰对几人公开所有的信息。

　　“沈臣风......”

　　每个从当年的实验基地出来的人都知道E2的实际持有人是沈教授，但不知道他的全名。
　　沈臣风拥有E2所有实验项目的最高权限。是一个狂热热衷于“人类淘汰进化论”的科学怪人。

　　他的别墅坐落在北郊的一片人工湖旁。根据薛兰的情报，实验室就在湖底，到了有必要的时刻，湖水会自动灌入湖底的实验室自动摧毁一切。

　　入口不止别墅一处，薛兰带着他们在湖畔另一侧找到了另一个入口。薛兰已经监视了这间实验室数年，用能力拜访过这里的每一条数据线。进入核心数据库需要四道关卡。为了不引人注意，第一道防护完全是人工智能屏障，没有安插人手。

　　薛兰轻易破解了防护门的密码，但仍然紧锁眉头。
　　“我不能进去了。”薛兰说，“这道程序连接湖底的自毁装置，每隔几秒就会重置密码，我必须守在这里不断更新新的破解包。后面三道关卡都是E2的能力者在负责安保，你们凭自己本事去吧。”

　　“呵，”单青说，“硬闯是没问题，但就是怕动静太大。”
　　“那是你。”慕天邝说。
　　“怎么？你就能杀人于无形了？”单青说，“被你攻击的人首先就会疼得大喊大——咳——”

　　单青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声道处的剧痛让他呼吸不得，更不要说发出一声喊叫。

　　“行了！”潘文深喝道。慕天邝这才放过单青。

　　他们进入了金属壁板的地下通道。慕天邝和袁熠走在最前，凌展走在中间，潘文深和单青最后。两前两后的四人都小心地和凌展保持着足够的、不影响他们使用能力的距离。

　　没想到他们撞到的第一个守卫就直接缴械了全员。

　　凌展不知道前面的慕天邝和袁熠遇到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应该和他们一样倒下了。内脏的空气被未知的力量强行挤压出体外，说不上疼痛的不适和窒息感压迫而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醒过来时，他置身在一处银灰色的房间里。说是房间，倒像个档案室。
　　身边冰冷的地板上躺着潘文深。凌展尝试着把他推醒。

　　“嗨，能起来吗？”凌展问。
　　潘文深蹬了蹬腿，一脸很想骂人的表情，但碍于无力还是憋住了。
　　“你刚才在后面，看到发生什么了吗？”凌展问。

　　潘文深吸了几口气，才说：“那个守卫的人，能力似乎是抽干空气，把人困在真空环境里。他干到了慕天邝和袁熠，但是接近你之后能力被屏蔽了。”
　　“然后呢，单青那时候也在后面啊，他没反抗？”

　　“反抗个鬼......”潘文深说，“单青只会控制气流，在真空环境下他就一无是处......那人很快绕过了你，就把我们也放倒了。”
　　凌展：“......”

　　凌展：“那我们两个为什么单独关在这？”
　　潘文深：“他靠近你就不能用能力，肯定要先把你丢得远远的。那三个都是他们实验室以前的实验体，也许抓他们回去另有其用吧。”

　　两个人恢复了些力气，开始在这间房间里到处翻找线索。门是从外部紧锁的，房间里只有光线微弱的紧急灯，没有任何家具和用具，只有金属架和无数的纸质档案文件。
　　他们只能翻找着这些唯一的线索。每份档案都有编号，但却不是按顺利排列的。
　　直到凌展看到了一份编号为0717的厚重档案。

　　0717......韩戚吗？

　　他取下那份档案，翻开起来，只看了几页就忍耐不住血脉翻涌。但他却硬撑着强迫自己读完了整份文件。

　　实验体：0717
　　时间：20XX年9月5日
　　实验内容：机体内脏再生
　　次数：第57次
　　实验情况：实验体切除内脏后，用时9分03秒完成自生。较第56次实验加快了7秒。
　　备注：实验体进化中。

　　时间：20XX年12月1日
　　实验内容：肢体再生
　　次数：第8次
　　实验情况：......
　　备注：实验体进化中。

　　......

　　潘文深凑过来的时候，凌展没有察觉到。潘文深看了一眼实验记录。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般，没有过于震惊，只是微微的隐隐地愤怒。但他没说什么，静静等着凌展读完了这份记录。

　　“看都看了。忘了吧。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潘文深说。
　　凌展垂着头，没去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这是他......8岁时经历的事？”凌展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
　　“8岁开始，整整4年。”潘文深说。

　　“别看了。这只是第一年的实验记录。后面的......”

　　凌展想到了韩戚离婚时带走的那本书，《道尔教授的头颅》。书中的道尔教授被切掉了头，养在一个容器里，其他容器连接着他赖以生存的内脏。

　　这一瞬间凌展说不上愤怒，说不上痛苦。只是仿佛有生以来所有的欲望都被生生挖了出来。他终于知道了自己除了爱情，还有更深的渴望。
　　毁灭一切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