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夜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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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贾山芋就把宵行从被子里挖出来，小家伙还没睡醒困得很，两只眼睛轮流眯着强打精神。山芋男招呼苳儿帮他梳洗打扮，平时里随意整理的头发，这回却梳了好多小辫细细盘成发髻，戴上银制发冠，配上白玉簪，衣服是滚了芍药花形暗纹的白绸长袍，衣摆又长又宽，拖到地上，小狐狸对着镜子照，里边白晃晃一片，嘟囔着说：
师傅，你还嫌我不够小白阿？
贾山芋也不管他抱怨，又往他脸上涂脂抹粉，色调专选那素雅淡敛的，最后还给修了下眉毛，喷上白梅香水。小狐狸抖抖地问：你们该不会要把我卖掉吧？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山芋男抬起小狐狸脸仔细审核，又转头问苳儿：这样子是不是很纯洁很纯情？
男孩把温毛巾递给山芋男擦手，故作夸张的惊讶：小狐狸我倒不知道，原来你可以美成这样。
宵行知道他在取笑，自己长得啥等级还不清楚么？精心包装后也就是是由可爱变得更可爱，小正太可以伪装萝丽，小苳儿这般艳色，是磨破脸皮都化不来的。不过贾山芋看他的眼神很满意，还自言自语说：不错，就是要这效果。
小狐狸看着那超长的衣摆，为难地问道：今天不是要出游嘛？我怎么走路呀？
山芋男一撸袖子，豪迈地说：好徒弟你担心啥，大不了师傅抱着你走。说完真弯身把徒弟搁胳膊弯里抱起来，走两步再退两步放回去，山芋男一下子坐到地板上捶打后背说：闪腰了……小狐狸扶额头疼：师傅您都是大叔年纪了别乱逞强。忽听得头上有响动，一块天花板给移开，一架熟悉的绳梯放下，小狐狸惊怒地指着那张探出的脸：
你什么时候跑这里边筑巢来了？？！！这个人，难道天底下的天花板都是相通的不成？
贾山芋见到他没丝毫惊讶，招呼语气都很熟悉：小葻葻，过来帮个忙。绳梯男爬下来，走近要抱小狐狸，小家伙不喜欢他，见伸手过来想避开，坐着没法躲就抬脚踢他，结果被男子抓住脚踝挣不开。小家伙动得厉害，脚上的厚拖鞋也踢掉了，蔹葻捏住他脚底要挠他，小狐狸怕痒，屈服在绳梯男的淫威下，撅着嘴巴别扭地让他抱上屋外停着的马车里。苳儿也跟着爬进车厢，看宵行气鼓鼓的，递过一袋糖炒栗子以示安慰，小狐狸没有把那晚上绳梯男对他讲的话跟男孩提起，但还是忍不住抱怨：我不喜欢你师傅。小苳儿看他一脸委屈不甘，剥了颗栗子肉喂小狐狸嘴里，又去香他的脸颊：别气啦，师傅不跟我们一起走。
贾山芋坐在车夫位置，驾起马车出宫，小狐狸见车厢里备着被褥和好几个箱子，沿路经过酒楼时，进去打包了大堆熟食冷盆和好几坛陈酒，宵行看到烧鸡两眼发光，苳儿怕他弄脏衣服，就给他拿帕子挡在前襟，用小刀切下鸡肉喂他，还不时喂他喝杯酒。小狐狸有吃有喝十分满足，不知觉中马车出了城门，往南行去，苳儿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面色微变，禁不住问：贾师傅，我们这是往哪里去？贾山芋挥着马鞭说：快到啦，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不多时见得一片桃林，此时已至深秋，树干上光秃秃的，贾山芋驾着车沿小路，行到林中深处的几间屋前停下，宵行见那屋子造得十分简朴，拿几根圆木夯进土里当柱子，四周拿绳子将细竹编排成墙面围上，屋顶是拿竹杆做好架子，再铺上厚实的苇草。山芋男从车里抱出匹白毯子，从马车一直铺到门口，小狐狸和苳儿下车走到屋前，房门打开后见到的人，竟是胖墩墩的妍姨。
妍姨招呼两个小东西进来，房间内部和外边大相径庭，布置得十分精致舒适，地上铺着厚毛毯，脱掉鞋子踩上边又软又暖和，走进内屋里，空宇公主正倚在躺椅上，眼神柔柔的，看着两只小东西笑着。
小狐狸有一阵子没见到公主，见他没戴面纱便少了拘谨感，紧赶几步上前在躺椅前半跪下，开心地问：公主殿下怎么会在这里？空宇摸摸他头发说：这阵子在宫里呆得有些气闷，出来散散心。苳儿脸色发白，低声说：给公主添麻烦了，贝王爷他……
嗯，他最近常来，是有些吵人。空宇也不避讳，只是面色有些微红：皇侄一直寄住在我处，也怪不得他会担心来看望。宵行讨厌吃嫩草的贝王爷，看苳儿神情有些古怪，便大声说：公主请不必为难，再稍过几天，我会带他一起离开益阳。
空宇微微苦笑着说：我岂是在嫌你们麻烦，只是……他望着小男孩的眼神里多了份期待：以前父皇厚待母妃，也曾御赐不少钱财地产，我这样子也不知还能撑几年，等不在了，妍姨她们几个伺候我多年，怕是没人照看，所以……他拉住男孩的手问：你可愿意？
苳儿本来就没料到会遇到空宇，更未想到他会忽然提这话题，心情复杂地推开他说：奴婢出身低微，承受不起殿下错爱。说要去帮贾山芋他们搬行李，小狐狸也要跟出去帮忙，被空宇一把拉回来：你现在的打扮，别去添乱就好，陪我坐会吧。
宵行抱怨说：也不知道师傅怎么想的，说是出来玩，却把我搞成这模样。空宇让开些位置，叫小狐狸也上来，靠自己躺下，搂着他轻声说：刚才的事，帮本宫劝劝他。小狐狸黑亮的眸子眨巴眨巴，为难地回答：小苳儿看着柔弱，性格极要强，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公主黯然叹息说：这倒也是。便不再说话，手臂收得更紧些，小狐狸被他抱得隐隐有些生疼，看他表情难过，舍不得推开他，忍耐着没动。
到了晚间吃饭时，宵行多喝了些酒，醉醺醺懒洋洋地渴睡，空宇吩咐在屋外铺了毯子，五人一起坐下。小狐狸畏寒往苳儿身上靠，蹭着蹭着感觉不对劲，原本阴寒的夜风竟变得暖和起来，空气逐渐燥热，光秃的树枝上泛出红光，竟似千枝桃花殷红绽放。小狐狸心中觉得不妥，醉意醒了一半，正想站起来，却被衣摆拌住脚，重心不稳要摔跤，坐一边的苳儿忙扶住他，男孩也很惊讶，但反应镇静很多，只是抱着小狐狸的手劲加重了。
宵行微微迷蒙间，见空宇站起来，他穿着雪白色长裙和外衫，夜风中衣袂飘展，桃林中的嫣红似花瓣般随风飞扬，映在白衣点点艳红如血，点在毯子四周的篝火也流动起来，如鬼火般灵动。小狐狸顺着空宇公主的视线望去，见南方火光冲天，连苍蓝天穹都被染红，再细看，空中一群红色大鸟正急速飞翔而来，飞得近了，最下面那只大鸟竟是个红衣男子，用极细的丝线束在鸟腿上，同鸟群一起飞翔而来。
小狐狸刚看清还没来及的惊讶，那人已收了丝线落到眼前，红色鸟群在空中徘徊数周后，向远处飞走。空宇向来人颔首行礼，语调不温不热：燕四公子，久不见。
来者拱手回礼，也不多说，直接冲到小狐狸跟前，抬起小家伙下颌仔细打量赏玩，宵行醉酒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他轻薄了去，苳儿见着不喜，把小狐狸拉回来护怀里，狠狠瞪过去。宵行见来人穿着艳红衣衫，衣襟懒散散未扣紧，露出胸前大片肌肤，以及脖子上挂着的数串红珊瑚珠链，头发披散着，方才乘鸟而来时被夜风吹得稍有凌乱，倒另有野性不羁的风流韵味，脸色很白，少年人的面相，眼中却有不合年龄的沧桑，唯一有些突兀的是，嘴唇异样得红，简直如啜了血般，将原本清秀雅致的面孔，硬生生涂上几分狰狞。
来人打量着宵行，问道：就是他么？
一旁的贾山芋忙应声：小嫣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乖徒弟，你看他多可爱青涩纯洁，完全符合你的审美爱好，你就帮帮师兄我，替他解毒吧，呐……
来者自然就是山芋男常提起的毒王嫣晓眠，此时他见师兄求他，原本板着的面孔生动起来，多了几分……耍赖的神情：师兄你也知道我的规矩，我一向不行无益善举，救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哎哟我的宝贝师弟，你就别为难你师兄了。贾山芋老脸挂不住了：我在信上不都写好了么，师兄啥时候会骗你?
毒王还摆出副吃亏不信的神气，贾山芋老老脸皮，当众在嫣晓眠苍白的面颊上亲一口，嘟囔着说：师兄我什么都依你就是，小少爷拜托你先救人吧。
嫣晓眠这才满意，拉过小狐狸的手帮他把脉，脸色却凝重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夜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