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察尔赫

11、第十一章

　　趴跪在地上的人不敢把头抬起来回话，可低头说话会让人听不清楚，没等王猛说完第三句话，斛律岚彦就变得不耐烦了，有些暴躁道：“乌拉乌拉说什么呢！身子给本王挺直了再说！”

　　王猛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儿弄清楚斛律岚彦的意思后，他先是怯懦的试探着抬了一下头，偷瞧了一眼威仪庄重的斛律岚彦，紧接着又撇了一眼站在旁边浩气英风的苏斩，确认二人没有真发怒后，方小心谨慎的直起身子，但他仍是低着头，栗栗回道：“是。”

　　“继续说吧！”

　　点了下头后，王猛又从新开始说道：“二十四那天，小人夜起如厕，回来的时候，刚好瞧见穿着一身黑衣的宋司淼，当时他人走得非常快，我都没来得及出声寻问，人就已经出去了，本来我是想跟过去看看的，但等小人追出去时，四周已经完全找不见人影了，无奈我就又回了家准备睡觉，就在快进屋的时候，小人想起了邻居老孙的话，他说我婆娘和他媳妇说，宋司淼其实不是因为没钱才不看病，他行李里有张大的，刚好那几天我总输钱，欠了不少，若是让这婆娘知道了，她肯定会吵着要同我和离，所以我就偷偷进了小宋的屋子，拿走了那五十两的银票。”

　　简直恶劣至极，苏斩嫌恶的翻了个白眼，道：“那你干嘛不拿着这钱赶紧把债还了？”

　　王猛回道：“我怕他报官啊！若是直接还了债，等到官府的人来调查，肯定会先从小宋认识的人开始查起，那这样的话，最先被调查的肯定就是我和我婆娘啊，我好赌这事儿也不是秘密，只要官差稍一打听，准第一个怀疑小人，到那时再细查一下，得知我近日突然就有了钱，还把债款一次性都还清了，这无异于在告诉他们，钱就是我拿的嘛！所以小人思来想去，最后就把银票用布包好埋到了地下，打算等风波过了，再一点点花出去的。”

　　苏斩简直被这人气死，愤懑道：“你不知道这些钱是宋司淼为了给她姐姐赎身用的吗？就算不知，也不该去偷一个重病缠身的人吧，你还有没有点儿做人的底线了！”

　　王猛被说的哑口无言，知道苏斩是真的怒了，他害怕的立马又趴了下去，身子颤抖不止。

　　这时，跪在一旁的李桂兰，冷漠的撇了一眼自己丈夫，随即鄙视道：“你这人，可真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苏斩见李桂兰神色有异，于是道：“李婶儿，你丈夫这次犯的是偷窃罪，并不严重，你不用过于担心……”

　　李桂兰立马道：“我不担心！”

　　苏斩尴尬了一瞬，随后继续说道：“等下他会被人押送到京兆府，需要在牢里被关上一段时间，您可有疑问？”

　　李桂兰道：“没有！”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了用布包着的一张银票，双手呈出，并大声说道：“赃物在此，请官爷查验...另外，老妇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允准。”

　　斛律岚彦好奇道：“什么？说来听听！”

　　李桂兰道：“请您允准，先让老妇与此人和离，之后再将他人送进去坐牢赎罪。”

　　闻言斛律岚彦愣住了，苏斩眉毛不受控制的挑了一下，随后确认道：“李婶儿，你现在是认真的吗？当真想清楚了？”

　　李桂兰态度坚决，道：“想清楚了。”

　　见女人已下定决心，斛律岚彦看了一眼苏斩的表情后，会意道：“行，本王准了，你们俩现在可以回去了，等下会有人去到你们家，待和离结束后，以方便押送王猛去京兆府立案。”

　　李桂兰朝斛律岚彦和苏斩各一拜后，起身就走，王猛也连忙磕了两下头，随后飞也似的追了上去，他拉着媳妇的胳膊不断的求饶，可都被决绝的甩开，看着眼前的景象，苏云礼感慨道：“破镜分钗，断雨残云。”

　　没有尸体的一天，是轻松惬意的一天，花凉本欲今日内看完刚刚得到的一本毒经，奈何刚翻开第一页，她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听到斛律岚彦叫她过去，花凉脸上立刻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斛律岚彦讨人嫌的搅黄了花凉的清闲，致使李桂兰和王猛在见到她人后，时时刻刻都是提心吊胆，胆战心惊的，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花凉全程黑着一张脸，看谁都是杀气腾腾的样子，明明长得很好看，却硬生生让人感觉，仿佛看到了恶鬼吃人的场面，场面着实惊悚！

　　斛律岚彦和苏云礼都没有早起的习惯，更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好在卫影出门前备着了，当听到斛律岚彦嚷嚷着“饿死了”时，他便飞奔去了厨房，用最快的速度升起炉灶，热好点心。

　　这些点心是苏斩的母亲顾清源亲手做给苏云礼的，味道极佳，斛律岚彦吃的那是相当满足，可苏云礼却只吃了一小块儿，就不再伸手了，苏斩瞧见他胃口不好的样子，有些担心道：“怎么就吃那么点儿？不合口味儿吗？还是没有胃口？”

　　苏云礼将拆卸下来的半截面具重新戴上，回道：“突然有些胃胀，许是来的路上着凉了。”

　　今日来的太早了些，根本来不及提前把屋子烤热，卫影十分自责，紧张道：“公子，今早的药您可吃了？”

　　苏云礼颔首道：“吃了，你不必担心，若是感觉不好，我会马上告诉你的。”

　　听了苏云礼的话，卫影稍稍松了口气，可他的眉头依旧皱在一起，期间的纹路感觉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只能看着的苏斩觉得自己插不上话，就没再问东问西了，虽担心苏云礼的身体状况，但目前他知道的实在太少，而且，府中所有人好像都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不肯与他讲半句，像是被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能说的一样，这让苏斩预感很不好，也很郁闷。

　　想着宋司淼的案子根本找不到丁点儿线索，于是苏斩建议道：“感觉不舒服的话，咱们就回家吧，今天我自己去找线索，你就在家好好休息？”

　　确实有些不大舒服，不过不是胃，而是肚子。

　　苏云礼预感自己可能要闹肚子，他的体质奇弱，闹起来整个人很快就会脱水，导致虚脱无力，最后只能躺着，什么都做不了，还得等着别人来照顾他，想起来就觉得好丢人，所以此时再难受他也要忍着。

　　苏云礼装作犹豫后无奈接受的样子，应道：“那好吧！”

　　其实心里想的是：千万挺住，要闹也得等回家了再说，可不能把人丢到外面！

　　回了安定侯府，苏云礼完全不顾形象，下了马车，一溜小跑，朝茅房的方向奔去，苏斩不明所以，在后面边追边喊道：“怎么了这是？你慢点儿跑啊，别摔了！”

　　追了没几步，就被卫影一把抓住胳膊，害的苏斩差点儿摔倒，他有些吃惊的转过头去，疑惑道：“嗯？你抓着我干嘛？”

　　卫影伸出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指向苏云礼消失的方向，道：“那边是茅房。”

　　苏斩这才恍然大悟，而后无奈的笑了起来，道：“亏的我这一路上那么担心，原来竟是闹肚子啊！”

　　卫影道：“公子体虚，长时间腹泻会导致脱水昏迷，需要多加留意......苏少爷，您现在就去茅房外等着公子，尽量与他说话，确定状态，我马上去熬药，若是等会儿又出现了呕吐的症状，请尽快过来告诉我。”

　　苏斩颔首应道：“好！交给我了，你快去吧！”

　　卫影有些不放心的离开后，苏斩才慢慢悠悠的来到茅厕外。

　　“云礼，你还没好吗？”

　　“你怎么过来了？很着急吗？我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回双子居的茅厕解决吧！”

　　“我不进去，我等你呢……怎么那么慢啊，你是不是便秘了？”

　　“......你能不能别和我说话！”

　　“嘿嘿，不能，我得确认你在里面还活着呢，若是晕了，也好立马进入把你捞出来！”

　　“滚！不用你捞，我自己能出去！”

　　“你确定？”

　　“我确定！”

　　“那我走了？”

　　“你快走吧！”

　　“我真的走了？”

　　“能别啰嗦嘛！让你吵的我都拉不出来了！”

　　此时苏斩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可他不敢大声笑出来，整个人因憋笑而脸部涨红的厉害。

　　终于清空了肚子，苏云礼两条腿都给蹲酸了，他慢慢晃悠着从茅厕里走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倚在树干上，抱着胳膊，盯着他笑意盈盈的苏斩。

　　苏云礼登时顿了一下，即使戴着面具，苏斩都能知道，这人此时会是个什么表情。

　　“你还在呢！”

　　“你可算出来了！”

　　“……”

　　“我腿麻了，你过来扶我一把。”

　　苏斩放下胳膊，身子轻快的走到苏云礼身边，伸出手掌，道：“手给我！”

　　这可是两个月来第一次在苏斩面前出丑，苏云礼十分懊恼，但还是不情不愿的把手交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