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合欢》水果冰粉

3、第 3 章

　　叶笙赶到六里桥燕北影视城现代革命区的听涛小筑时已经九点半了，小周和贺子琛的助理带着几个化妆师发型师一边打理贺子琛头发脸面，一边对着台词，旁边于铮导演正跟一个新生代学院派男演员说着什么，托尼陈倒是无所事事远远待在一边玩手里的笔刷。看见自家老板清汤素面的过来了，立刻款摆着兰花指摇曳多姿的迎上来，叶笙看着摄影棚里面热热闹闹的场景，一直抑郁的心情突然就雨过天晴了，于是很自然的，对着迎过来的托尼优雅一笑。结果把小胆的托尼陈吓了一跳，“笙少，你你你，你不会是要想潜规则我吧，我我，我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除非你答应给我名分。”托尼花容失色，结结巴巴的扯了一堆。
　　小周也看见老板过来了，于是赶紧过来好汇报情况，听见托尼让人忍俊不禁的话，笑了起来：“还潜规则你，就你那娘样，别把笙少吓着了才是。”
　　叶笙先跟于铮礼貌的道了声辛苦，然后出了摄影棚，走到对面木香花架下的躺椅坐下，一边让托尼处理他的头发和黑眼圈，一边听小周说话。
　　“笙少，有个情况本来是昨晚要告诉您的，但是呢您小院子电话打不通，我电话打到大宅那边管家又说您已经休息了，大老板吩咐了不让打扰。”小周瞄了瞄老板脸色，接着说：“不过看您现在心情蛮好的，我都不忍心告诉您了。”
　　托尼眨巴眨巴眼角都开到鬓角边上的人造狐狸眼，一边往叶笙黑青黑青的卧蚕上涂抹遮瑕膏，一边嗲兮兮的接过话头：“你还是别说了，就你那个语气习惯，好话都让你说的人吹胡子瞪眼，更不要说这种糟心的事了，我怕你一开口，咱们在场这些人都得被扫的稀里哗啦的。”
　　小周斜了托尼一个眼刀，“笙少，竹颂老师昨天晚些时候发了邮件给您，对我们目前的情况很关心，让您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她一如既往的相信您能够处理好情况；姚家打了电话过来表示对您有信心，相信您的危机很快过去，还说元帅等着看首映呢；事务所发函问你要不要暂停IPO，分析师担心短时间这个丑闻会影响公司估值，建议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再开始。”
　　“十分钟前何总打电话说外景和摄影棚已经定下了，他今天下午就飞眉州外景了，剧组原班人马可能没法全部到位，有两位配角要另外换人出演，诺，”小周往摄影棚那边努努嘴，“上午来了一个，于导让他跟琛宝一起试镜，下午还要来两个，这些是于导自己联系的，我联系的两个今天没空，我已经给于导说好了，让明天上午过来试镜，明天下午确定了人选就一起进组，至于您自己什么时候进组，您得亲自跟于导确定，您上次水了两回，搞得他都不相信我的日程安排了；泽哥去见了大顾队长，警方那边的意思是马上要批捕，容留和持有违禁品的罪名肯定跑不了的，另外今天法务部开始处理各赞助商的解约函了，何家派了双胞胎过来协助刀爷处理昨晚的网上爆料，现在已经删得差不多了，不过照片虽然在敏感的地方打了马赛克，但由于是近距离拍摄，我们也没法否认，嗯，何锦华，就是双胞胎里大的那个已经代表您否认了，不过我估计只是自欺欺人，不会有人相信的。”
　　“否认什么？什么近距离拍摄？阿缺你是不是有什么没给我说清楚？”托尼手中工作一结束，立刻溜到一边玩儿手机去了，叶笙接过小周递过来的Ipad，只是看了一眼，脸上立刻晴转多云再转雷阵雨，瞬间黑下去了。iPad上显示的是一条微博转发截图，寥寥几语，配了一张两名男子半裸着搂抱在一起的照片，侧面出镜的那个明显是卢文涛，错开露出整张面部并微闭着双眼的是叶笙，表情看起来有些喝高了的迷醉，两个人明显贴在一起的嘴部和卢文涛□□的胸部打了马赛克，截图的时间显示是昨晚十一点五十九分。这是要趁着半夜网管和网监的工作时间差以最大的速度传播开去。
　　小周小心翼翼的看着叶笙，“刀爷在零点二十分钟拦截到这个消息的，当时网络上已经传播开了，我接到刀爷电话马上就给您打电话，电话没接通，我估计您又是扯了电话线，就立刻给值班室打电话，结果呢我刚才告诉您了，管家说大少爷吩咐了，晚上不让打扰您休息。”小周的声音一点一点小了下去，刚开始似乎还理直气壮地，后来就成了委委屈屈的解释了。
　　小周预料中哗啦一下iPad一地稀碎的画面没有出现，叶笙居然慢慢的把iPad放在茶几上，双手捂住脸，沉默许久，直到摄影棚那边响起啪啪啪的鼓掌声才放下手转过头往摄影棚看去，小周看着老板，叶笙的脸色已经恢复到面瘫.......平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沉静淡然了。他不动声色的对小周说：“这个事让刀爷全权处理，权限给他打开，需要什么资源公司都全力配合，需要主管部门帮忙的你直接以我大哥的名义联系处理，如果叶瑟的面子都处理不了就给姚家打电话。无论如何要尽快给我压下来。”他笑了笑，“多久前的照片了，这会儿放出来，还真是想棒打落水狗吗。”
　　小周看着他的笑，越发的胆战心惊了，心想老板这怕不是气傻了，都说起胡话来了，哪有人把自己比作狗的。
　　贺子琛试完了戏，应该是得到了于导的认可，看上去一脸阳光灿烂的，还一个劲的在那里跟于导东拉西扯，同时试镜的年轻男演员跟于导鞠了个躬，又跟贺子琛说了句什么，然后贺子琛给自己助理打了个手势，那小姑娘点点头，带着年轻人往这边走来。
　　“笙少您好，这位是东洲新近热捧的王之源。”
　　王之源很乖顺的一笑，“笙少您好，请多关照。”微微弯了一下腰，年轻人温和谦恭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再加上小伙子颇具古典美的俊雅长相，尤其是那与某人肖似的秀雅脸型和精致眉眼很对叶笙的胃口，叶笙觉得心情好些了，微微点了点头，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第二天，小周代表叶笙陪着于导、贺子琛以及新入组的三个艺人去了眉州的外景地，为表诚意和歉意，叶笙安排了家里的私人飞机送他们过去。叶笙在这部自己投资的电影演了一个特别的角色—叶家上上代掌门人，叱咤风云的一代传奇红色军火商叶铎。叶笙下海饰演年轻时候的大爷爷完全出于姚元楚元帅的一句“阿笙这眉眼啊跟大铎年轻时候真是一模一样啊”，戏份倒不算多，外景加摄影棚也就是三天拍摄期，说白了也就是比群演多了个名字和几句台词。
　　大家族的关系总是复杂又奇怪的，叶琴明明早结束了南部会议，却硬是在离岛多呆了两天，等到韩天何锦年夫夫探亲结束离开燕北市，才摇摇摆摆的回来。人一到燕北机场，就风风火火的联系了小周，“小周，阿笙呢，让他接电话！”
　　“对不起琴姐，我现在眉州剧组呢，您打泽哥手机吧，现在是他在跟班。”
　　叶琴挂了电话，正要拨号，嘟的一声短信来了，点开是小周发的：琴姐，麻烦您打这个号码，泽哥平时用的几个手机都交给公关团队在处理。后面跟着一个去年新出号段的手机号码，这忒拗口的号码怎么看怎么像电信诈骗犯常用的那类。
　　说起来叶笙与众不同的地方还真多，在这个移动互联网遍布地球每一个角落的时代，他保持着中世纪贵族少爷的矜持习惯—身上不带现金信用卡，不带（不用）手机平板，他不一定随时身边都带着助理，但一定不会独自出门见人；他不一定随时风度翩翩整洁精致，但见人前一定要经过造型师上上下下打理得光彩照人。以前小的时候，叶琴生气了就叫他三妹妹，觉得他比自己更像女孩儿。后来慢慢长大了，年龄的代沟就出来了，再加上叶琴懂事后越发看不起自己那颠三倒四说不清到底是病没好还是经常装病的姑妈，姐弟之间就联系得少了，关系就慢慢淡了许多。直到叶笙因为何锦年的事情从燕大退学，那段时间两人倒是因着对韩天的同仇敌忾交流多了起来，以至于叶笙后来接手了叶琴玩票似得弄出来的灿星娱乐。
　　这次灿星因为旗下当红炸子鸡的爆炸性丑闻被拖得很惨，第二天又发生了叶笙跟卢文涛的不雅照事件，叶琴倒也是对这个倒霉催的弟弟很关心，当天会议下来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小周问情况，无奈第一次联系的时候叶笙正彻夜狂欢后宿醉不醒，第二次联系的时候叶笙回了大宅摔了茶盅，拨了电话线关了小院子，直到现在自己人回到燕北了，才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听到弟弟那淡然得有些默然的机器人般没有起伏的优雅嗓音。“姐，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我没事了。”叶笙接过叶亚泽递过来的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
　　“你没事就好，贺子辉那人，一向就那样，你别把她说的做的往心里去。”叶琴大概从别的八卦派那里知道了叶笙头天在大宅的事情，安慰了一下弟弟， “公司的事情你也不要太着急，娱乐圈哪家没有这样那样的丑闻，既然电影落实重拍了，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急了，交给叶亚泽他们处理就可以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去看去听就是了。”
　　“照片的来源已经处理了，网上痕迹也差不多清理完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了。”叶笙迟疑了一下，虽然不确定大姐是不是指的他跟卢文涛那照片的事情，他还是说了一下。
　　“那你今晚回家吃饭吗？”叶笙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四点二十分，离晚饭还差着一段时间，想了想，决定拒绝，“今晚不行，我约了人，谈IPO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听见叶琴的声音传过来：“好吧，那你谈完事早点回去休息，少喝点酒。我明天有时间的话过来看看你。阿笙，你记得诸宸吗？”
　　叶亚泽觉得奇怪，混电影圈的，哪个不知道诸宸，他敢保证，灿星娱乐上上下下从笙少到门口的保安，就没有人不知道诸宸的。不过奇怪的是电话那头叶琴的语气和问法，他问的是记得。
　　“姐，你说的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诸宸吗？我记得啊，每个吃这碗饭的都记得啊，圈内人虽然健忘，但是他去了好莱坞也不过两三年嘛，何况今年还有部合拍片天天在娱乐部晃着嘛。”
　　您这语气，说的好像您是吃这碗饭似得，其实您就是拿着钱玩票的，顺便还玩儿我们，叶亚泽坐在一边一副认真处理iPad上面资料的样子，其实一直竖着耳朵听，内心疯狂吐槽。
　　“是那个诸宸，但不是作为那个大名鼎鼎的诸宸，而是作为你姐姐我的同班同学的诸宸。上次我的生日，你还跟人家喝了一杯酒来的，当时你还一口一个宸哥的显得多熟啊，搞了半天你那是混娱乐圈混出来的自来熟哈。”
　　有什么区别，不还是同一个人吗，难道你这样一说同一个诸宸就变成哲学上的诸宸和现实里面的诸宸两个人了。叶亚泽瘪瘪嘴，继续吐槽。
　　“你说的这事我还真是忘了。你提到他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昨天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显得挺关心你的。”
　　“哦，都是圈里人，可能人家也就是礼貌的表示一下吧。”叶笙没有跟大姐说实话，事实上他当然记得，而且，那还算得上是一段起于酒桌的，后来却无疾而终的有那么一点不美好的艳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