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卿思眠眠》苏生晓梦迷

17、第十七觉

　　岛上不知何时起了雾，孟眠正吧唧吧唧吃瓜，也不知虎蛋儿突然去了哪里，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孟眠没好气地把瓜皮朝地上一扔：“这不省心的家伙。”在衣服上蹭干净手，起身准备找人。
　　河面缥缈，四下无人，小道幽长。
　　“黎坊主，你要输了。”女人的声音突然自亭中传来。
　　“你这小狐狸，又偷换我白棋，当我没看见？”对话的是个懒洋洋的男声。
　　正在亭中下棋的两人，一男一女，女子红衣红唇，媚眼如丝，男子紫衣华袍，狐狸眼狭长。孟眠怔忡，这俩人从哪冒出来的，居然在这么冷的地方下棋，当真好兴致。
　　孟眠上前一步：“打扰二位，请问可曾看见一白衣男子路过此地？”
　　男子一抬眼皮：“不曾。”
　　孟眠心中着急，虎蛋儿长成那样，被坏人拐了去如何是好：“多谢。”说完便要匆匆离开。
　　“不过……”那男子声音蓦地，像转了个弯一般，拖长了尾音，把孟眠又引回来。“不过什么？”
　　男子摇摇扇子，眼睛微微眯起，一脸懒洋洋：“不过我倒是见过兄长。”
　　兄长？孟眠反应了一下：“哦，你是说李瑶？”
　　“正是。”
　　孟眠眨巴着眼睛看那男子，男子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似等他开口。
　　“你见过那你倒是说呀？”
　　男子手中折扇一僵，轻咳了下：“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
　　孟眠想也不想：“不想。”
　　“我是锦绣坊坊主，黎元宵。”男子自动屏蔽了孟眠的回复，自顾自道，“昨日，我见过李公子一面，哦，或者称他为宛仙君更为恰当。”
　　孟眠长大了嘴巴：“你……你怎么晓得他……”
　　黎元宵泰然自若地摇晃扇子，很满意孟眠的反应。
　　孟眠紧接着焦急地说：“你怎么晓得他……其实姓宛？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其实我们不是兄弟，惨了，你没告诉商行姓刘那管事吧，听说凡人动不动就喜欢报官，要是以行骗的名义把我抓起来可怎么办……”
　　黎元宵觉得自己喉头有些甜，硬生生把那口血咽下去，笑容终于绷不住：“够了。”他按着太阳穴，唤那红衣女子，“悬铃，你给他看。”
　　悬铃身后，毛茸茸的东西甩了甩，那竟是两条火红的狐狸尾巴，她美目轻阖，挥手间，银色的镜子悬浮出现，镜中倒映出孟眠自己的脸。
　　“浮生镜，窥万象。”她瞳孔泛起红光，“对着镜子说出你要找的人。”
　　孟眠脱口道：“我想找虎蛋儿。”
　　镜面似水波般荡漾开来，慢慢浮现出一张俊秀的小脸，表情有些冷漠和愤怒地，正对着虚空中某一处用力捶打，每次捶打都似有结界般将他弹开。他周围景致正是那湖心小岛和岛上的亭子，孟眠却四下望不到他。
　　悬铃眸中带媚：“你还有一次机会，宛仙君可算待你不薄。”
　　孟眠打了个寒战，有种不好的预感，想到那时他舍身救自己不惜放血抓青鬼，孟眠悄悄咽了口唾沫，对着镜子道：“宛瑶仙君。”
　　镜面再次感应，镜中一片暗红，模糊不清。孟眠本以为宝镜失灵
　　，仔细看过，才发现那坨暗红中倒着个人形，横七竖八，糊成一团，那些暗红竟是半干涸的血，血泊中斑驳的脸，不是宛瑶是谁？
　　“这是哪？他在做什么？”
　　见他焦急，黎元宵终于重新掌握起局面，啧啧两声，露出个惋惜的表情：“宛仙君兴许告诉你他因砍仙树被贬，但你可知宛仙君下凡的真正缘由？”
　　孟眠已知晓他并非普通凡人，也不与他周旋，陪着笑：“我乃一介小仙，所知甚少。”
　　“白琼仙树自天地福源孕育而生，三百年开一次花，三百年结一次果，一次只结一枚白琼果，此果可活死人，生白骨，神仙食之，法力大增，妖邪食之，净心得道，一叶可转气运，枝干可重塑仙体，可以说与天地气运息息相关，砍断白琼仙树，就相当于砍断天地福源的灵气，这等蠢事，他不过是个福源的看门人，怎么敢做。”
　　“那你知道是谁砍的树？”孟眠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他解释这么多。
　　黎元宵神秘一笑：“众仙以为白琼仙树本就长在仙界，其实白琼仙树诞生的地方，是凡间的福源，你再不赶过去救他，宛仙君就要真的命丧于此了。”
　　孟眠真讨厌这种说话神秘兮兮故意说一半的人。
　　悬铃收起了浮生镜，拂袖，二人凭空消失，石桌还是那个石桌，湖心亭还是那个湖心亭，桌上留下一个毛茸茸的球，孟眠把那颗球翻过来一看，竟是宛瑶的那只喷火小黄鸡。
　　小黄鸡脖子上系了根布条子，经过努力辨认，上书的应该是“凤凰带路”这几个字。
　　孟眠默然。锦绣坊坊主黎元宵是吧，听起来颇文雅别致，这写字可真是丑……
　　“啾啾……”小黄鸡虚弱的叫了两嗓子，睁眼看见孟眠，兴奋地拍打翅膀，跳到它头顶，啄他的头发，痛的孟眠嗷嗷叫。
　　“鸡兄！鸡兄！嘴下留情，要没毛了！”
　　这边还嗷嗷着，那边就被个什么东西猛地抱住了。
　　“眠儿！”白衣巨婴虎蛋儿兄一头撞进孟眠怀里，高大的身躯拼命往孟眠怀里钻，委委屈屈地，“你被关在结界里，我进不去，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俊美的脸蛋儿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换做是个正常人，早招架不住，可无奈此时的撒娇对象是孟眠。
　　“你！给我站好，你以为你还是小婴儿吗！这么大个头是不是想压死我！你！别再啄我头发了！你被揪着毛的时候不会痛吗！要不要我也揪几根你的鸟毛下来试试！”
　　一人一鸟终于消停，孟眠叹气，努力挺直自己也不知担不担得起这般大任的瘦弱腰板，给自己壮胆：“走……走吧！救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