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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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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叫未平,另一声尖叫又起,激得盛安宁打了个激灵。
“盛安宁,你做什么?!”
湘华郡主大呵一声,杏眸圆睁,瞪着盛安宁疾声厉色。
盛安宁目光落在地上破碎的茶盏,又向上移,见郡主华美的裙摆上沾了一块污渍,上面甚至有茶叶的残渣。
“郡主您稍安勿躁,宁儿她也不是故意的,先让丫鬟给您擦试下。”一旁不语的盛安柔开口道,给旁边侍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极有眼力见地拿着手帕上前,要帮郡主擦拭,却被盛怒之中的湘华一脚踹倒在地上。
“滚开,死奴才!”湘华怒喝一声,绕开破碎的茶杯径直向盛安宁走来,扬手照着盛安宁就是一巴掌。
然而预料之中清脆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只见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捏住郡主即将落下的手腕,看似柔软无骨的手,力道却不轻,痛得湘华直呼:“放开我,贱民!”
盛安宁冷下脸色,眸光深沉地盯着湘华,直把湘华看得后背发凉,才幽幽说:“还请郡主慎言,若丞相嫡女是贱民,那丞相大人又成了什么?郡主未来的嫂嫂又成了什么?”
见湘华瞬间变了脸色,盛安宁撇撇嘴,意兴阑珊地甩开湘华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免得到时候湘华再发疯,她也好跑路才是。
“人不是我推的,要怪也怪不到我头上。到底是谁做的,心里有鬼的人自会露出破绽,你说是不是啊,三姐?”盛安宁声音清浅,却透着诡异的凉薄之意。
“五妹,你在胡说什么?我明明看见是你推的人,你怎好反倒诬陷我来了?三姐知道你因为郡主说了你两句心里不快,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能这样做啊!”
盛安宁听了这话,反而想笑。短短一段话,连前因后果人证物证都全了,盛安岚这口才不去刑部审犯人真是可惜。
“三姐这话着实可笑,我起身时那丫鬟尚在我身后,我如何做到推倒身后的人呢?背着手推的?”
“而且凡事要讲究证据吧,四姐你说你看到我推那个丫鬟,那除了你自己谁又能证明你的话呢?”
盛安宁毫不退让,据理力争,直把盛安岚问得哑口无言。
盛安柔蹙了蹙眉,不想掺和她俩的事,对郡主温言细语道:“郡主,不如随我去房里换身衣裳,我那边还有好些件新衣裳,郡主穿上了定比安柔要好看得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转眼间湘华郡主脸上便带了笑意。
眼见着这两人打算离开,盛安宁却不想那么简单地就让她们走。
“郡主留步,我有证据证明不是我做的。”盛安宁扬声道。
湘华停下脚步,转身不耐地看着盛安宁,咬牙切齿:“你最好是有证据。”
盛安宁没有理睬气急败坏的湘华,上前几步拉过一旁跪着瑟瑟发抖的丫鬟,正是先前摔了茶盏的丫鬟。
她将丫鬟扶起来,背对众人,指着丫鬟背上的隐约看起来像手印的朱色印记说:“这下清楚了吧?我手上并未有任何印记,而推她的人自是手上有印记的人。”
说罢,盛安宁意味深长地看向盛安岚。
盛安岚从刚刚就一直把手背在后面,她忘记了方才摆弄花的时候手上沾了一些花汁,就直接推了那丫鬟……
“三姐为何把手背在身后?莫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偏偏盛安宁还笑眯眯地弯起眉眼问她,直让她恨得牙痒痒。
盛安岚见湘华郡主狐疑的视线扫了过来,一时惶恐不安,六神无主地跪了下来,垂头道:“请郡主恕罪,安岚不是有意的!”
………
上午的闹剧以盛安岚被罚跪宗祠而结束。丞相只知道盛安岚不小心冲撞了郡主,却不知她曾陷害过盛安宁,盛安岚不会说,盛安柔不想说,而盛安宁更懒得说。
反正在她看来,她就是盛丞相不受宠的嫡女,说了他也不会替她讨公道。
翌日是老夫人的寿宴,盛安柔邀请盛安宁早些时候一同去园子里招待世家子弟、高门贵女。
盛安宁一口回绝了,只说自己在县城长大,怕礼数不周,冲撞了贵人。
盛安柔被咽了一下,又说跟在姐姐身边便不会出岔子,见盛安宁还想拒绝,微垂眼睑,泫然欲泣地问她是否是不喜欢她这个姐姐。
盛安宁:……是。
碍于盛家人在场,盛安宁只得违心地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盛安柔就让贴身丫鬟来叫盛安宁起床。
盛安宁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昨个应了件苦差事,黑着脸起了床。
盛安柔在前厅等着盛安宁,见她自己一个人来,微微皱眉:“宁儿,你怎么不带个侍候的丫鬟?”
说完才反应过来盛安宁回临安的时候没有带丫鬟,连忙道:“冬雪,你今天负责侍候五小姐。”
冬雪是盛安柔的贴身丫鬟,闻言很不情愿地扁了扁嘴:“奴婢是贴身侍候小姐的,若是离开了,等下小姐有需要找不到人怎么办?”
一副为自家主子着想的口吻,可却嫌弃得非常明显。
盛安柔刚要呵斥,盛安宁便摇摇头道:“不必麻烦了,多谢二姐的好意。妹妹自小自由惯了,不习惯别人侍候。”
说着起身向外走,又问:“不走么?方才不是说客人已经到了么?”
盛安柔没有强求,随盛安宁一同去了花园。
相府的位置是临安除了皇宫最好的位置,外观大气,内里精致。府里建着假山,辟有溪水,尤其是春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更显得相府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因为等盛安宁,盛安柔来得算是迟的,进园子的时候,院子里坐满了人。
今日来的不仅仅是贵女,还有不少世家公子哥,年轻的公子小姐分坐溪水两边,可要说分开了,中间却又有石桥相连。
春花娇嫩,小桥流水,酒香甘醇,琴音袅袅,甚有意境。
“世子妃来了?快来快来,刚刚咱们世子爷还念叨你呢。”
盛安柔一进来,对面的纨绔公子哥儿立马打趣揶揄。盛家虽不是王侯,但盛丞相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即使王侯贵胄也得给几分面子。盛安柔经常出门参加宴会,不少人都认识她。
盛安柔下意识抬眼看去,一个纨绔公子哥儿没正形地倚在栏杆上,而他旁边长身玉立的男子,正是宣平王世子赵慕思。
如世子名讳一般,世子其人亦是一派君子端方,温文风雅。他温柔含笑地对盛安柔拱手作揖,盛安柔脸上飘上两抹红晕,对他们翩然行了一礼,牵着盛安宁,低着头快步朝凉亭那边走去。
“哟,世子妃害羞了。”
两人身后还依稀可辨那纨绔公子哥的打趣声。
盛安宁微微皱眉,刚刚有一事令她在意。她又转头,朝世子一行人的方向瞥了眼,其中穿着深紫色蟒袍的男子,容颜俊朗,身姿绰约,浑身透着一股子贵气。
她总觉得盛安柔当时并不是在看世子,而是世子旁边的男子……
蓦然,那男子与盛安宁的视线相对,盛安宁顿了下,表情自然,视线掠过他看向别处,完全没有被当场抓包的窘迫。
她不知道的是,那位紫衣公子目光落在她身上,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复又和旁人谈笑起来。
两人行至凉亭,亭子里坐着几位姑娘,看穿着都是名门贵女,昨日被盛安宁得罪地湘华郡主也在。
盛安柔微微行礼:“见过郡主,各位妹妹有礼。”
盛安宁也照猫画虎地行了礼。
其余的小姐纷纷起身回礼,湘华郡主视线落在盛安宁身上,一脸不爽地别过头去。盛安宁自是不在意小郡主的敌意,随盛安柔入座。
本想像昨天一样,安静地当个背景板就好,偏生盛安柔非要拉着她向其他世家小姐介绍,那温柔长姐的模样,落在外人眼里,谁不道一句盛家二女气质风华。
盛安宁皮笑肉不笑地和几人打了招呼,将世家女们脸上各色的神情收进眼底。
盛安柔替郡主沏了杯茶,柔声问:“郡主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呢?”
湘华百无聊赖地用茶匙搅着杯里的茶叶,回:“早些时候我同姑姑一起来的。”
郡主口中的“姑姑”是指当今圣上的堂妹,公主宣乐公主,同宣平王是亲兄妹,盛受圣上宠爱。
“公主殿下也来了?”
“嗯,不过姑姑先前给盛老夫人祝完寿便回宫了。”
“对了,今日太子殿下也前来祝寿了,盛大人好生气派。”湘华说这话时,像个春心萌动的少女,脸上染上红晕,羞涩又甜蜜。
盛安柔笑着回应,瞧郡主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模样,她还有哪里不懂。
盛安宁自动过滤耳边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只一个劲儿地喝茶吃着糕点,她还没用过早膳,这会儿正饿着。
期间,见几人谈得投入,便偷偷地离开,去园子里走走消食。
“柔儿,本王好生想你。”
走到一处假山附近,忽而听到男子的声音,随后是衣裳摩挲的簌簌声。
盛安宁脚步一顿,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什么狗血的事,不欲多知,当即转身准备原路返回。却不成想,“咔哒”一声,她踩断了一支枯树枝。
另一侧的人听到声响,立马没了动静,安静片刻,又听男人一声暴喝:“谁在那里?”
盛安宁心下一紧,当即撒腿就跑。
………
回到凉亭时,盛安柔正在里面和世家女谈笑,没有半分做了亏心事的模样。盛安宁看了眼,没说什么,安静地入座。
晌午宴席时,所有人都聚在前厅,正当众人准备用膳时,从门外进来一人,剑眉星目,紫衣束冠,不过脸色却阴沉,道:“不知这帕子是哪家小姐遗失的?”
盛安宁眼皮子一跳,心里突生不好的预感,果然——
“帕子是五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