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启程 ...
-
清苏起了个大清早，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黎明是舞剑最好的时机。
而睡在他旁边的洛淮瑾，也在他起身的那瞬间睁开眼睛，他们一向习惯浅眠，在任何风吹草动下都能迅速做出第一反应，不过洛淮瑾早起归早起，但赖床这方面也是不妨多让。
“在睡会吧，才刚过寅时，天都还没亮呢。”清苏揉了把洛淮瑾那本就已经毛糟糟的头发，语气带着宠溺的说。
“那你干嘛起床，和我一起睡。”洛淮瑾闭着眼睛，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伸出一手精准地抓住袖子，动作非常的熟练。
“别闹。”清苏低低的笑了声，拍拍他的手：”我等等就回来，今天可要赶一天的路，好好休息。”
听到这句话洛淮瑾才慢慢的松开手，翻身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清苏这才起身洗漱，并准备换件衣服。
当他快走到庭院的时候，远远的看到有个人也在那里舞剑，远远望去看来循规蹈矩。没有断断续续的间断感，一招一试都没半分马虎，基础宫十分扎实，并且行云流水般的，着实赏心悦目。
清苏在一旁默默的看了会，直到那人舞完一套完整剑法后才缓缓踏出。
景轩收剑后，一回头正好与清苏四目相对，下意识的站直身子。
“前辈早上好。”景轩有些讶异，现在天才刚稍微亮了点，本以为不会有任何人经过，就没特别找比较隐密的地方，没想到还是被人撞见了，还是自己仰慕的前辈。
“早，舞的不错，不愧是凌氏剑法。”清苏点点头，顺带夸了几句。
不愧是凌剑门，也难怪如此可以在短短二十多年，在江湖百家中，迅速崛起，长江前浪推后浪，武林真是人才辈辈出，容不得前方的人一点怠惰，想到这，清苏有些感慨。
“哪里，还给前辈献丑了。”景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本来就觉得自己尚有不足，本来只想偷偷的私下抽空练习，但现在看来好像只是欲盖弥彰。
“这几天有空也来切磋几把吧。看着也有点手痒了。”清苏觉得景轩有些客气过头了，不过也没多说甚么。
“对了，家父还有其他事情得处理，所以不会同我们一路，接下来都是我来带路，前辈看这样可好？”突然想起什么，景轩赶紧将他父亲昨夜交代的话说一遍。
不过他自己也不是很懂，有什么事情会那么紧急，甚至到需要景沐辰亲自出马的地步，不过他在他父亲面前已经习惯沉默的遵守所有交代的事情。
“我知道了。”清苏微微挑眉，这时间点有些微妙，但碍于是别人家的事情，也没法问的清楚，不过景沐辰没来也算是能轻松不少，虽说他看起来总是挺和善的样子，但他总下意识的觉得诡异，也说不上为什么，挺不自在的。
“那我们午时出发，中途会停一镇，时常约莫三四天路程，前辈看这样可好？”景轩见人没有什么不满，稍微松了口气，于是和他说接下来的路程，而清苏自然是点头表示并无其他意见。
“不如早点吧。”陆潇难得起了个早，动作慢慢悠悠的走到两人旁边，意味深长地笑：”前往凌剑门的路上，会经过那个地方，算算日期，一年一度的灯会也要开始了。”
“什么地方？”景轩不明所以的望向清苏，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
清苏不愧是与陆潇相似许久，稍加思考一番地图后，便知晓这人在想甚么玩意，看着景轩有几分犹豫，不知该怎么婉转地告知他，毕竟江南物产丰富，人民富庶，享乐的事情也比其他地方多上许多，也比其他地方玩得更要开放。
“一个好玩的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清苏最后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打发他，尽管自己也不过大了景轩两三岁罢了。
“那好的，一个时辰后我们准备出发。”景轩似乎也觉察了什么，体贴的不去多问，向两人拱手以后便先离去。
清苏回去之后，将洛淮瑾与自己的衣服收拾好后，才将洛淮瑾再度叫醒。
准时好后在约定时间的前一刻来到了门口，而枫鸣阙已经和陆潇站在那等候着，而枫鸣阙对他招了招手。
“路上如果有任何消息，就去找有这个标记的店铺，这是听风的暗桩。”枫鸣阙递给清苏一个暗红色的锦囊，放在他手掌心中，收起平时得漫不经心，认真地再次叮嘱。
清苏笑了笑，一手拉着系着白马的缰绳，同时将沉甸甸的锦囊一同收好，还不忘调侃几句：”行了，就别瞎操心，婆婆妈妈似的。”
洛淮瑾也骑着一匹黑马走过来，看了一眼枫鸣阙之后，转头看向清苏：”该走了。”
清苏一手扯住缰绳，踩着踏板，一个使力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不拖泥带水：”那就在此告辞。”
骑马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在外露宿几夜后，最终在落日之前，便隐隐约约地看着远方有一点亮光与硝烟。
大伙也稍加振奋精神，赶在城禁之前，而陆潇像是对这里了如指掌，熟门熟路的像是在逛自家后院一样，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停到了城内最大间的客栈，奢华贵气，却又不失格调，门前的匾额写着花雪两字。
当他们一行人下马的时候，站在大门两侧的侍者见他们似乎是打算进去的，便立刻训练有素的走到他面前，恭敬行礼：”诸位公子里面请，让小的先将各位的马牵去马厩吧。”
陆潇点了点头，随意的将一块碎银赏给这个还算机灵的小伙，便将缰绳一同给了他，转身走进去，其他人也如法泡制，而这位侍者万分欣喜的将这块碎银小心翼翼地放在兜里，还对已经走远的一行人再度鞠躬。
景轩似乎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奢华的地方，眼睛四处看了遍，一刻都不想眨眼睛。
清苏和洛淮瑾倒没有什么其它反应，而陆潇则是像回到自己家的随意自得。
但，当他们踏进门没几步后，就被一个看起来像是掌柜的人拦住了，脸上挂着满脸的赔笑：”几位公子，不好意思，天灯祭期的所有房间，已被一位公子包下了，还请各位另寻他处吧。”
陆潇嘴角微微勾起，觉得这种感觉挺新鲜的，他陆潇竟然也有被拒绝时候，哪怕只是婉拒，开口便打算发作一通：”那我出两倍，我也全包。”
“公子...... 这... .凡事讲求先来后到嘛。”掌柜搓了搓手，额间满是汗，他下意识觉得这人也不是个善碴，紧张地开始结巴。
在陆潇开口要喊出十倍时，清苏按住他，转头对掌柜好声好气的说：”现在天色也晚，能劳烦阁下去询问那位客人，能否让出几间房呢？酬劳不会短少的。”
说着也往人手上塞了一袋铜钱，顿时让掌柜迟疑起来，再三犹豫下还是点点头：”那请各位公子在此稍等一番，小的马上去去就回。”
掌柜三步并作两步匆忙离去，而陆潇难得碰了软钉子，撇了撇嘴角斜靠在柱子上：”这年头竟然还有比我还嚣张的家伙。”
“原来你也有这自觉。”清苏白了一眼陆潇，当年就是有陆潇这个少爷，娇生惯养惯了，导致他们出场的排场都是极大，旅馆包间都算常规操作了，食衣住行各方面花费的银子都是如流水般，难以计算，有时候连自己一想就都有些心疼。
“不过花雪的人竟然不认识你，啧啧啧。”像是想到什么事情，清苏笑着摇头，像是在说陆潇亏为陆家庄的人。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区区一个掌柜，一年换一个，估计他们老板亲自驾到都认不出来。”陆潇将手持扇子摇了摇，蛮不在乎的说。
“陆公子和这里很熟稔吗？”景轩像是终于欣赏完这大厅的摆设，好奇的参与聊天。
“算不上，因为比起花雪，我更熟的是风月。”陆潇嘴角微微上扬，答非所问的回答问题。
“那我们为何不去风月？就不必在此让人为难。”景轩听了之后不解地反问，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禁忌吗。
而清苏则在一旁忍不住的笑出声，陆潇无奈的摇摇头，一脸朽木不可雕。
“看来景门主管的挺严的，你都这般岁数了，连这都没听说。”清苏最后还是看不下去的解释：”江南的风花雪月，花雪为旅馆，风月为青楼，虽然说也不是不可以住，但你应该会不习惯。”
景轩这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脸颊浮了一层淡淡的鲜红，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好掌柜也在这时候回来。
他脸上挂着大功告成的笑容，邀功似的说：”那位公子同意了，还请几位公子随我到房间。”
“辛苦了，不过我先前听说花雪不许让人包下全部房间，尤其还是在天灯祭期间，怎么今年难得破例了。”在经过走廊时，清苏走至掌柜身旁询问。
“本来是打算拒绝的，但是看见苏家的令牌，最后还是同意了。”说到这，掌柜叹了口气，像是找到一个人可以倾诉，百般无奈的说一串：”咱们江湖的小老百姓就算像天借胆，也不敢得罪那些官府的，更不用提还是京城的侯门勋贵，也是惹那些大人们一个不高兴，你说咱们这生意还想不想做下去。”
“苏家的人来了吗？”清苏摸了摸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听闻苏小将军在去年迎回四皇子烨王殿下后，便顺利的袭爵，并深得龙宠圣心。”陆潇到也加入闲聊之中，慢悠悠的说：”苏家从一开始便有从龙之功，再加上近年来，苏小将军聪明伶俐，且又低调守本分，苏老将军识时务的退位，不知不觉苏家便已占据勋贵之首。”
“我觉得苏家挺聪明的，可惜子嗣不兴旺，到了这代只剩苏小将军一人。”清苏摇摇头，很是婉惜的说：”先前在师门时，有幸见过一面，感觉很是投缘。”
不过苏家的一向低调，这样大张旗鼓的使用令牌，还包下一整间客栈，着实不像他们的风格。
当初见到苏小将军苏子晏时，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骄不躁，明明出自将门勋贵，却气质风度翩翩的不输给那些文人雅士。
“他什么时后来的，我为何不知晓？”洛淮瑾皱眉，像是在努力回想记忆，不解的质问。
“我那时候有和你说，就是去年泽生那件事。”清苏顾虑到这里尚有外人在，并未回答的很清楚，只能避重就轻的说。
他那时只是替正闭关的师父接待他，虽然他师父也有提前告知他一些事情，让自己有些准备，但知道以后还是挺让人难以置信。
“公子们到了，就是这间。”掌柜停下脚步，并为他们拉开了门：”如果有任何需要请随时找小的。”
可能是在他们言谈间，隐隐约约感觉这几个人的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本来就已经恭敬的态度就更加谦卑，毕竟这年头哪怕只是一个掌柜，眼力也是不可缺少的。
这房间的确挺大的，从许多细节摆设也可以看出无一不讲就，不过这几人似乎也没多在意，就连景轩也在一开始惊叹过后，现在已经能不动如山。里头隔成了三间房间，自然也是清苏和洛淮瑾，其他两人一人一间。
“现在时间正好，收拾一下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陆潇望向窗外，看着太阳已经下山，夜幕已起，很是满意。
“不就是去风月，有什么好神秘的。”清苏失笑的将人的谜底直接揭穿，毫不客气的说。
“反正我们行程也不怎么赶，就在这逗留到天灯祭结束。”陆潇也习惯了，脸色波然不惊，甚至可以说是理直气壮地打着拖慢行程的主意。
不过清苏也没想过要反驳或拒绝，这一年一度才有的天灯祭，为期也不过短短一周，可说是江南这个地区少数盛大的庆典之一，毕竟自己本来若不是因为千机和枫鸣阙的事情，他早就打算带洛淮瑾直奔这里。
而洛淮瑾的表情倒是难得有些纠结，一边很犹豫的，不知该不该开口拒绝陆潇的荒谬提议，但一边又看见自家师兄好像也挺兴致勃勃的，使得自己再度陷入沉默，怪别扭的。
就像一根细微的刺扎进心里，但也说不上为什么。而这种感觉自从自己被他师兄拖出师门之后，益发明显，就算自己尽力忽视，也彷佛只是无用功。
“在发什么楞呢？都到了。”清苏拍了拍洛淮瑾的头，不解的问。
也是这一动作，才使洛淮瑾如梦初醒，刚刚一瞬间的失神，好像失去身体的主控权般，被种种不知名的情绪充满，并支配身体，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7章 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