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鬼》举杯浇愁

5、第 5 章

　　白魇恢复了大半法力，他琢磨了一下眼前的局面，实在有些困惑。活阵什么时候规定了必须由有血缘关系的人继承？血缘能提高继承的成功几率，但并不是继承的必要条件啊。

　　“玄清。”白魇唤道。

　　“前辈。”玄清的语气还有些生硬，看来确实被气得不轻。

　　“我对阵法略有研究，可为他们二人护法。”白魇转向谈放，“这位小友，麻烦为我准备些东西，若能在天亮前备好，便可保他们平安无事。”

　　这话一出，三人反应各异。

　　玄清欲言又止，心中纠结。事到如今，白前辈恐怕是护法的最佳人选，但白前辈身份特殊，一旦出现意外，他以及德兰寺如何承担得起？

　　谈放欣喜若狂，领了白魇随手写下的清单就跑了出去。

　　作为当事人的谈执却表现得很淡定，他诚恳地道完谢，就闭目养神，让自己保持良好的状态。

　　三个小时后，谈放将谈家库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齐了白魇要的东西。

　　“前辈，还需要我做什么？”谈放毕恭毕敬地问。

　　“你出去守着门，仪式没有结束前，任何人都不能进来。”白魇取过东西，一一摆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

　　谈放郑重地应下，又满怀担忧地看了看爷爷和弟弟，背对门退了出去。

　　待门落锁，谈执才把困着谈愿意志的死阵移交给了玄清。玄清甫一进入阵里，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好似有数根丝线钻进了他的大脑，粗暴地拉扯着他的神经。

　　谈执已经修炼到了何种程度？亦或是，他的忍耐力有多强？玄清忍不住睁开眼望向谈执。

　　这一眼，他才发现谈执的后背全都是汗。深色衬衫贴在背上，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

　　“专心。”谈执侧身按住他的肩膀，“用你的意志压制他的意志，把他驱逐到你的识海边缘。”

　　玄清点头，再次闭目，不久便进入禅修状态。以他为中心，建立了一小片相对静止的时空。

　　看来这股意识并不好对付，那为什么要创造那么大的阵法，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白魇思索着，不自觉就把目光停留在谈执身上。

　　谈执若有所察地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丝夜风从窗户缝溜了进来，拂过谈执潮湿的发尾，带来轻微的寒意。他静静朝窗户走去，与白魇几乎擦肩而过，近到后者可以嗅到他身上的汗味，好在并不难闻。

　　“白前辈，我们开始吧。”谈执关紧窗户，微笑着转身。

　　若他这副模样让谈放看见，谈放肯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以免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

　　远在百里外的德兰寺里，怀仁住持正端坐在佛祖面前。忽然，他眉头一跳，捻珠的手顿住。

　　“阿弥陀佛。”怀仁起身，来到开阔的院子中央，寻着那股不安的气息，望向梧城方向。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师父，您怎么出来了？”今日守夜的是怀仁的大弟子玄静。

　　“玄清可有与你联系？”

　　“没有，师父是在担心师弟吗？”

　　“玄清每次都会打电话……”怀仁内心的不安愈加深重，“你随为师去一趟梧城，即刻动身。”

　　“是。”玄静立刻下去准备，不出半小时，他便拎着两个收拾妥当的背包，跟着师父坐进车厢，汽车乘夜色疾驰而去。

　　凌晨两点四十八分，是人最疲倦的时候，却是鬼最活跃的时候。

　　白魇用绳子捆住了第二十只试图逃逸的妖魂，把它们卷作一团，塞在角落的花瓶里，塞完顺手又加固了一下那边嗡嗡作响的茶杯。

　　与他的悠哉形成鲜明的对此，另外两人已经全身湿透，像是两只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水鬼。

　　玄清时不时能得到帮助，状态还好。但未免扰乱原阵法，谈执必须独自完成继承仪式，顶着一波接一波的冲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白魇看着谈执颤抖得厉害却未曾弯曲过的背影，出神地想着。

　　他相信，谈愿的觉醒是谈家爷孙都未曾料想到的，直接导致谈老爷失去意识，玄清无法参与继承。既没有谈老爷的指导，又没有可靠的护法之人。如果换成他做选择，他宁愿再等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让自己置身这么危险的境地。

　　想到这，白魇自嘲地笑了笑，英年早逝的自己好像没有资格评价别人啊……

　　“咳咳……”谈执吐出一口鲜血，打断了那位护法的神游。

　　白魇大跨步来到他身侧，蹲下身，蘸了他的血就开始涂画，一个又一个复杂奇妙的符文连成半个圈。

　　“借点血。”白魇伸出锋利的指甲，唰地划破谈执的手臂。谈执微微蹙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很快陷入了法阵之中。

　　哎，白魇近距离观察到对方苍白的脸色，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

　　很快，完整的一圈符文将两人包围起来。白魇盘腿坐下，一股极强的妖气渗出，他割破自己的手指，把伤口轻轻点在符文上。

　　“以吾之血，命你等安眠。”

　　躁动的妖魂安静了下来，镇压它们的阵法也随之变得温和。谈执惊讶地发觉身上的压力小了许多，他立刻抓住时机，念起转移阵眼的咒语。

　　一道金光闪闪的符咒从谈老爷的身体里飘出，晃晃悠悠地飘向谈执。但来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符咒犹豫了。

　　白魇起先还饶有趣味地看着，等看到符咒开始向他这边倾斜，他大惊失色，狠狠瞪向它，待它停住，又斜了斜眼，暗示它滚去另一边。他可不想做这个冤大头……

　　符咒委屈得不行，原地转了两圈才不情不愿地挪动着自己轻飘飘的身体，最终跳进了谈执的怀里。

　　阿弥陀佛。白魇忍不住擦了擦并没有汗的额头，默念了一声佛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