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物》艾浮亦

17、17

　　她们两个买了好多种小吃，比辛繁自己买的每一次都要多，虽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失败的尝试，她们一人咬了一口就扔掉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辛繁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烧烤味，不知道程简介不介意，她偷偷侧头去看程简，看见他正嗤嗤地往自己手腕上喷香水，是淡淡的柑橘香气。

　　程简也注意到她，顺便抬手在她头顶喷了一泵。

　　辛繁感觉脸上凉津津的，现在她和程简身上都是柑橘的味道，辛繁笑着伸手，让他在自己手腕上再喷一点：“你怎么随身带了这么多小喷雾，像哆啦A梦一样。”

　　“有吗？那我觉得你跟大雄一样，总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程简说完，轻笑着朝班级走去。

　　辛繁等了一会儿才跟上，虽然程简看起来好像没生气，但是扪心自问，这次逛夜市好像还是她自己更高兴一点，夜市里好多东西程简根本就不爱吃，但还是陪她一起买了。

　　“真是的，究竟谁哄谁啊。”她嘟囔了一句，又暗自下定决心，下一次她一定要充分照顾程简的想法，找到一个更加稳妥、更能讨好他的方案！

　　……

　　周末，辛繁如约再次来到程简的家里，这一次程简的爸爸妈妈都在家，辛繁一进门就看到程文衍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新闻频道，而程简的妈妈则靠在沙发另一侧翻看一本厚厚的书。

　　“叔叔阿姨好，我是来找程简补习的……”

　　“辛繁是吧，快请进，程简已经在卧室等你了。”程简的妈妈抬起头，程简的爸爸没有说话，甚至目光都没有从电视上挪开，仿佛辛繁不存在一样。

　　“嗯。”辛繁难得乖巧，还摆放好了自己脱在门口的短靴。

　　走进程简卧室的时候，辛繁还在想，看来程简长得更像他的妈妈，皮肤白，鼻梁高，很好看。他的妈妈也好像有些眼熟……辛繁想着想着，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看的市联欢晚会，那个台上的主持人好像就是程简的妈妈！她叫什么来着，似乎是……郝月眉。

　　她这边还在神游，那边程简已经摆好了新的试卷：“今天做这套题，做完如果时间还早的话，我再陪你一起听几道听力。”

　　“没问题。”这一次辛繁没有忘记带来书包，她上次说程简负责其实一点都没有夸张，上个周末在他家学完之后，他还给辛繁留了一周五天的作业，辛繁为了泡程简，每一张练习题都有认真地做，经常写到很晚，刻苦得就连不怎么关心成绩的辛钰莲都啧啧称奇。

　　辛繁拿出五天的练习题递给程简：“给，请程老师审阅。”

　　“嗯，我等你写完这张试卷之后跟你一起看。”程简坐在学习桌对面，抬头说完又低头看向自己的书。

　　好忙哦，辛繁扫了一眼，看到程简手里拿的是一套她从没见过的教辅资料，似乎不是学校要求买的。

　　“你在看什么呀？”辛繁问。
　　程简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地没有吭声，等了片刻，他道：“没什么，看着玩的，你快去做题吧。”

　　这就是学霸的境界吗？没事看习题玩。辛繁摇着头自叹弗如，倒是听话地做题去了，心底却还在哀叹，别人泡男人需要做试卷吗？她怎么就脑抽看上一个学霸！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临走之前，辛繁得空跟程诺独处了一会儿，她连忙抓紧机会讨要新的情报。

　　“弟弟别跑！”辛繁站在玄关处，一把搂住活驴一样的程诺，她看了一眼厨房里的程父程母，又看了一眼在卧室里收拾东西的程简，做贼一样悄声问道：“说说你哥还有什么别的爱好，除了吃的。”

　　在吃东西这方面，她已经栽了太多跟头了。

　　程诺黑黝黝地眼睛一转，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十分肯定道：“哥哥的房间里有一架天文望远镜，他喜欢研究天文知识！”

　　“真棒！”辛繁捏了捏程诺的小肉脸，把一块雪花酥偷偷塞进他手里。

　　“还跟上次一样。”辛繁对他使眼色，小家伙一点就通，信誓旦旦地举起握着雪花酥的小拳头，压低声音说：“我知道，保密。”

　　又是极有收获的一天，回家路上，辛繁心情愉悦。

　　其实，每次从程简家回来，她都心情愉悦，最近辛钰莲的心情似乎也比之前要好很多，辛繁不知道这与自己开始认真学习有没有关系，反正她又不说。

　　她考虑起天文知识的事情来，对于辛繁来说，她从小连科技馆都没去过一回，对天文知识的了解多半来自电视上的科教频道，要么就是初中学习的地理知识。要是让他跟程简大谈特谈好像也不现实。

　　不过……她已经有一个主意了，一个非常浪漫的好主意！

　　两周之后的周末是圣诞节。

　　周五平安夜的时候，班级里的同学们就互相送了包装精美的苹果和橙子，辛繁收到了一大堆，最后都拿去给小貂他们分了，她也想送给程简一个，但是程简收到的比她还多，吴田田一人送了三个，还有好多外班的女生来送，气得辛繁自己把给他准备的苹果啃了。

　　生气归生气，但她的计划还是得完成。

　　放学时间，程简被一群女孩子围住送苹果的时候，辛繁径直拨开人群走到他面前，吴田田一看到她就没了好脸色，但辛繁根本不在乎她的脸色。

　　她双手插着口袋，吊儿郎当地开口：“明天我不去你家了，你出来，记得跟家里说一声，因为我们会在一起玩到很晚很晚，一直到第二天。”

　　此言一出，周围的小姑娘全都脸色大变。有一个外班的女生怯怯地问：“你们，你们是情侣吗？”

　　不等程简回答，辛繁便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笑呵呵地看向她：“还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两条纠缠的手臂看去，有女孩子感觉自讨没趣地离开了，还剩下零星几个有的好奇有的不服气。吴田田指甲掐进手心里，目光变得暗沉，她看了看辛繁得意的神情，垂在身边的手不禁捏了捏书包里的信封，那是她早就写好的。

　　辛繁，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吴田田想着，转身悄悄地离开了。

　　等到身边没人，程简才挣开了辛繁的手，他道：“谢了，知道我应付不来这些女生。”

　　“我才要谢谢你，没当众驳我的面子。”辛繁嘻嘻哈哈，只觉得程简好像太体贴了点，她明明是在争风吃醋，哪里是为了帮他。

　　“哎，明天别忘了出来。”辛繁又不放心地叮嘱。

　　“到底去哪？”辛繁说了一天约会的事情，就是不告诉他目的地。

　　“秘密。”辛繁道。

　　果然，程简早该猜到了，他没有立刻回答去还是不去，辛繁等了半天，心里渐渐开始没底，她回想起程文衍那张严肃的面容，迟疑问道：“你爸爸该不会不同意吧，去同学家借住什么的……”

　　去同学家借住，这是辛繁帮程简想的借口，毕竟在她的计划里，一天时间是不够的。

　　还没等到程简的回答，校园广播忽然兹拉响了一声，教导主任庄严的声音回荡在校园内外：“还在走廊逗留的辛繁同学，请你马上来一趟校务处，再播一遍，还在走廊逗留的辛繁同学……”

　　校园广播清晰且洪亮，在没什么人的学校里更显得诡异。

　　辛繁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在程简眼中同样看到了疑惑的神情。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辛繁抱怨了一句，便跟程简说再见，接着，她熟门熟路地往一楼教务处走了，她是那边的常客，连教导主任张开嘴巴是想咳嗽还是骂人都能猜准。

　　程简看着她瘦小的背影一点点走远、下楼、转弯，不知为何，心底隐隐觉得不踏实，学校都没人了，教导主任虽然是学校的老师，但……他是一个男性。

　　眉头微皱，程简没有多想便迈步跟了上去。

　　校务处里还灯火通明，辛繁一走进就看见法令纹严重的教导主任黑着脸，手上拿了一个信封。

　　见到辛繁，他老人家没好脸色地哼了一声，吧唧把那个信封扔到她面前：“看看吧，有啥要解释的。”

　　牛皮纸信封，上面赫然是三个整齐的打印字体：举报信。

　　“我的天，还挺严谨呢。”辛繁大大咧咧地往教导主任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把那封已经拆开的举报信抽了出来。

　　里面的内容也是打印的，主要阐述了辛繁干扰高二理科重点班的好学生程简学习的事情，其恶劣行为主要有表白、调戏、去同学家里骚扰等。

　　辛繁一边看一边笑，直到教导主任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辛繁，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是你好像不珍惜啊，现在又有人来匿名举报你早恋，你知不知道早恋的后果？我让你回家停学你看怎么样？

　　“小姑娘不学好，脸皮比城墙还厚！人家程简是北大清华的苗子，人家能看得上你吗？人家什么家庭背景，你家呢？你指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你配吗？”

　　教导主任似乎还想继续说什么，忽然，校务处的门被推开，程简急匆匆地出现在辛繁面前：“老师您误会了，辛繁没有打扰我学习，她去我家也是为了补习功课，这是英语老师的要求，您可以向她求证。”

　　“程简？”辛繁一怔，心说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折回来，还……还听到教导主任骂人。

　　想到这，辛繁脸色难免不好看。程简顿了顿，微微低头，视线从教导主任惊讶的脸上移开，他一字一句道：“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觉得辛繁是个很单纯、很好的女孩子，请您不要单凭不知哪来的举报信就这样说她，而且，我认为匿名举报是不值得提倡的。”

　　“哦，是……是这么回事。”教导主任尴尬地搓了搓手，目光碰上辛繁嚣张的眼神，又黑着脸挪开。

　　他大喘了一口气，摸出手绢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程简同学，你说得很对，这件事是我草率了，这样，天晚了，你们先回去，补习的事情我会向你们英语老师求证，至于这封举报信，等我查出是谁偷偷放在门口，一定全校批评，坚决不能助长这股不正之风！”

　　在教导主任的一再保证下，辛繁和程简离开了校务处。走廊上，辛繁有些好奇：“这个教导主任以前可凶了，怎么你过去叭叭说两句话就好使了？难道这就是好学生光环？”

　　程简抿了抿唇，忽而自嘲一笑：“好学生哪有什么光环，这个，是好爸爸光环。”

　　程文衍？辛繁眉梢一挑，收了声，她看着程简瘦瘦高高的身影，就好像忽然看到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教导主任话难听，但中心思想她还是明白的，程简家境与自己相差太多了，所以教导主任才会问她“配吗？”

　　但是，少年人哪会在乎这些，辛繁嘴角一翘，心说：配，老娘最配！

　　“程简，你爸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不可能永远管着你的。”辛繁道。

　　程简微微侧头，心底却好像软下一块，没错，从小程文衍就在他面前树立父亲的权威，他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但是辛繁一而再地告诉他，没必要事事都听父亲的、程文衍没什么了不起。

　　每次在辛繁身边，他便能感觉到，他自己的生活，只与自己相关。

　　程简脚步微顿，低声道：“明天，我们在哪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