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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序章(三) 木与万千蒿 ...

  •   青孤山上顶是整座山最没灵气的地方,因为那里除了一大片蓬蒿之外,就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后来只有赶赶会来山腰放牛。可怜见,就连赶赶家的牛也不曾见过那原本生的是什么。偶尔会有一只好奇的牛去了山顶瞧瞧,虽说是一片突兀没啥值得吃的,但是它们排泄啊,这就使得那一片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愤怒。至于愤怒,那是因为哪里原本的主人。

      就一颗蓬蒿那点微薄的不能在微薄的药灵是不足以让它们有思想的。每天被各种各样的牲畜羽类嫌弃难吃,还要作为它们的出恭场所,他们也许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活着冬眠,活着冬眠了。一直到这个片山顶的希望之光来临。五行药灵中的木化身在了那片蓬蒿地里唯一的一颗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树上。每天晒着阳光,散着自己不需要的药灵,最后都归给了这里唯一生物——一大片蓬蒿的身上,十七年后,那块地皮化了形,木也化了形,青孤山的山顶彻底秃了。
      蓬蒿精是个披头散发的姑娘,浑身都是绿绸子,上面绣这蓬蒿的图案,约么五尺的身高,脚下总是踩到裙角,她朝那边比她略高一点小男孩开口:“你是木?那我是谁?”
      木也朝她眨眨眼睛:“我是木?我不记得了?”
      蓬蒿精见他一副憨傻的样子,眼珠子上下转了一圈,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咳咳!我以后就是你的老大,你就叫我蓬蒿精大人。”
      木还是傻兮兮的问她:“你是蓬蒿精,那我是什么?”
      木这十七年做了什么,他早已全然不知,而蓬蒿精却全部都记得,是全部的蓬蒿精都记得,那一片的蓬蒿精化成了一个形,包括新生的,枯败的,以及……被施过肥的……
      蓬蒿精自己辟了一条下山的路,不论那块是不是真的路,反正只要不是墙壁,能拔的,她都给了拔了,木随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起下了山。
      山下的凉城太是热闹,高高挂起的彩色灯笼,各种草药精怪在夜间发出的独特光芒,一路上还承载着各式各样的香味儿:饭香,面香,馄饨香;茶香,油香,脂粉香;果香,木香,荷包香。
      “这些是什么?”蓬蒿精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开了盖章上前嗅着,“好甜啊。”
      “这个果蜡,是用葡萄做的,娘子喜欢吗?”卖胭脂的大姑娘兴冲冲的给她介绍着。“这个,拿回家放在屋子里燃气来,整个房间都会变得香喷喷的,一股子葡萄的清甜味儿。”
      蓬蒿精握紧手上的果蜡膏顿了的良久,问出:“房,间……是什么?家不是空空荡荡的吗?屋子,又是什么?”
      听到她这一番话,大姑娘眉头一皱,已经发觉她的金额程度是零,一把抢回蓬蒿精手中的葡萄果蜡放回原位,训斥道:“去去去!不买一边呆着去,山野村妇,连房子都没住过。”
      蓬蒿精与木被哄离胭脂摊,继续向前走,“木。”
      “嗯?”木回头看她。
      “她说的房间和屋子好像很好的样子。”谈起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蓬蒿精两眼放光。
      “大人说的东西,木也没有见过。”木也有些情绪低落,“木和大人一样,住在……住在空荡荡的山顶。”
      二人一路向前走着说着他们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喊叫,“抓小偷啊!那男人偷了我的钱袋。”话音未落,人堆中便又钻出了一个略显肥胖的身影,是名妇人,约么着不到四十,体宽步疾,十步以内就追上了那个中年男子,用绣花鞋踩在男子脸上决绝道:“汝何来之胆,竟觅去他人财物。”在观他脚下之人,被她踩的闭了只眼睛,诶诶的叫了几声后从腰间把钱袋归还给她,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这一见义勇为之举在凉城以算是家常便饭,众人不会为此停留,只有那真正心急丢了钱的才会用袋中的些许来酬谢那妇人。妇人做一副憨厚模样满脸害羞的接过钱与主人的道谢消失在人群中。
      蓬蒿精指着那个钱袋告诉木:“那娃儿手里的定是个宝,既然会有人去抢。”
      “莫不成是药灵?”木歪着脑袋看着她。
      戌时一刻,鼓声绝,行人止。木与蓬蒿精越走越偏,走到了一个黝黑的小巷子中,还未踏足便又作声,是刚才的那个妇人的声音,“真是个富贵,二十两啊。”她咬动手中的碎银感受到了柔软,虽说这钱自然不会是假,但这是“穷人”的习惯。另一个声音发出,“是呀,不过夫人刚刚那几脚踩的是有些狠了。”中年男子捂着眼睛抱怨着。妇人皱着眉头细声责备道:“不狠一点人家怎么信,再者,我要是不踩着你的脸,万一人家认出来你怎么办,这凉城我们才刚来多久啊,必须挣够在走。”
      木向后退了一步踩到了枯枝,妇人言道:“谁!出来。”
      蓬蒿精从身前的稻草堆中现身,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俩,许久开口道:“你们刚才那样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没有人了的时候那样的事情叫什么?”
      妇人把钱袋踹进怀里气势汹汹的朝着蓬蒿精走过去,“真是晦气,我说姑娘,你要是想骂我们夫妻俩你就直说,不必那样拐弯抹角的。”
      “骂?”蓬蒿精想了想,“没有,我没有要骂你,只是觉得你刚才的做法很是有趣,靠这样就可以得到你身上的宝贝了对吗?这叫什么?”蓬蒿精一脸真诚,眼中没有丝毫杂陈。
      俩夫妻对看了一眼,妇人说道:“姑娘是外乡人?”
      “不算吧,我住在山上。”蓬蒿精又想了想,“嗯,准确的说我是住在山顶。”
      “青孤山顶?”中年男子开了口。
      “正是。”木与他作答。
      夫妻俩又对看了一眼,妇人道:“青孤山?我观二位并不像是凡人,二位是草精怪还是药草妖?”
      “草精怪!”蓬蒿精回答。
      木却打断她,“不,不是,木是药草妖。”
      “可得了吧,你连你的品种是什么都不晓得,怎能这么敢肯定你是药草妖。”蓬蒿精打着木的脑袋。
      木可怜兮兮的发声:“好吧,那我也是草精怪。”
      中年男子捋着自己下巴上并未有的胡须眯着眼道:“青孤山山顶我去过,本以为会有什么值钱的药材,没想到就是一大片蓬蒿和一颗桃树。我观姑娘裙上的绣样,想必就是那蓬蒿成精吧。这位小哥应该就是桃树精,她唤,你作木?”木点点头。男子笑道:“姑娘莫要不讲理,木身为桃树成精后自然是药草妖,而姑娘嘛……”蓬蒿精眼神放光,“难不成我也是?”男子打断她的眼神,“姑娘眼神先别发光,你的的确确是草精怪。”
      听到这个消息后蓬蒿精还是有些不开心,便又开始刨根问底:“所以我们两个你们都知道了,该告诉我你们这属于什么了吧。”
      妇人想了想:“我们这叫骗……”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男子堵回而自己却道:“我们这叫演戏……姑娘有兴趣吗?”
      蓬蒿精听到演戏两个字的时候眼神的光芒抑制不住的闪耀,“听起来很有趣。叔叔你可以教我吗?”
      男子看着她一会儿回答道:“可以是可以,可是我们夫妻俩这门技术是只传给儿女的,你……”
      蓬蒿精顿了一下,立马双腿跪地:“阿爹阿娘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看到眼前这般举动夫妻俩起初是有些吃惊,缓了一会儿后,妇人想了想脸上乐开了花,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阿爹。”蓬蒿精叫着中年男子。
      “嗯?”
      “女儿还未有名字,不知阿爹姓什么?”
      “我姓千。不过乖女儿,你最好不要跟阿爹一个姓。”中年男子的笑意味深长。
      “那我取阿爹的姓作为字吧,既然女儿是上万株蓬蒿幻化而成,那女儿就叫万蓬,字千蒿。”
      夫妻俩看着她笑起来,“好,乖女儿,你以后便是万千蒿了。”

      自从之后,万千蒿开始扮演了她人生中第一个角色,千氏夫妇的女儿,这个角色现在都并未结束……

      千氏夫妇将万千蒿与木带到自己的家宅当中。富贵是不大可能的了,但也算不上是贫瘠,一个前后两个院子,三座小房围着,夫妻俩住主厅,万千蒿居西,木居东。他们很讲究坐北朝南,这会影响到他们的财路。
      整顿好了之后,阿娘烧了饭菜四碟热气腾腾的摆在桌上。阿爹抄起筷子刚要夹起,就被阿娘用筷子打了回去朝他凶道:“你忘了家里又多了两口,等蒿儿来了再吃。”阿爹那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嘴里,“行了,你还真拿她当闺女了,那就是个普通的蓬蒿精,连药用价值都没有,还不如她身边的桃树妖。”
      听到这话,阿娘有些生气,“我的事,你莫要管,你是骗人时间太长了,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了吗?”
      阿爹撂下筷子起身出门,阿娘叫住他:“回来,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阿爹没有回头:“夏家那边老十明个儿满岁,好像叫夏愁赶。”
      “夏愁赶?”阿娘似乎很看不起这个名字,“那孩子叫赶。哼,那都是她娘自作自受。你去吧。”
      “得亏是个男孩,叫赶已经很不错了,这要是个丫头……”阿爹顿了顿,“也罢。”甩手离开千宅。
      换了身干净衣服但依旧是披头散发的万千蒿兴冲冲的赶来主厅吃饭。阿娘见她的样子拿起篦子与钗给她梳了个像样的发髻。万千蒿坐在铜镜面前盯着自己良久,直至阿娘叫她:“蒿儿。”她回头,“哎,阿娘。”

      二日晨,万千蒿坐在自己屋子的门口等着阿爹回来,阿娘说阿爹去挣钱去了,阿爹在用演戏的方式来挣钱,她就这样坐在门口一直等到了日暮。阿爹一身疲惫的推开大门,周身都散发着丧气,寻着饭香如行尸走肉般向前移动,直到一个声音的出现。
      “阿爹,你回来了。”万千蒿从侧面跳出来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看着他,“阿爹去挣钱累不累啊,要不然教教蒿儿,明天蒿儿去帮着阿爹挣钱。”
      阿爹就这样站在那儿听完她讲的这些话,在看着她道:“也好,蒿儿应该还不到一岁吧。”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来,把一块金锭放在她手上。万千蒿知道那是什么,吓得把它落了地沾了灰。阿爹弯腰重新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渣,“明天你去上学去吧,我们家的孩子是要识字的,来拿着。”
      万千蒿拿着手中的金锭转头看向屋内,阿娘朝她点头。她应了声后面,带着金锭回了她的小屋。
      见她回屋后,阿爹不紧不慢的走向阿娘进了屋,阿娘同他讲着:“蒿儿在那里坐了一天,守着门口就为了等你回来。”阿爹沉默不语,阿娘又言:“这孩子涉世未深,昨日才刚化形……”
      “所以我才要送她去读书,一旦她明了理,几年以后,是去是留都有她自个儿决定。”阿爹走到铜镜面前,卸掉了自己抬头纹与嘴角的一圈小胡须。直面镜像,也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罢了,那喜得夏家老十的夏侯爷也不过是长他的五岁罢了。他定睛了自己许久之后又把他的妆容重新化上,换回镜子里还是阿爹。
      阿娘抽掉周身三圈的衣服,把脸上厚厚的脂肪皮摘下。芊芊细腰,秀丽的面庞,整个儿一十九岁的大姑娘,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轻细,“千,你决定好要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吗。”
      阿爹依旧是看着镜子,“你不是早就和你那边断干净了吗,怎么你夫我就不敢。”
      “是啊,他们两边,一个是众药灵,一个是皇族,谁要参与他们的战争啊,咱们呀最好就是躲,哪一方败了也不会波及到咱们。”
      “我的艳艳,你是怎么想的为夫怎么有些看不透。”
      “有何看不透?”
      “那孩子…”
      “喜欢罢了。况且……”阿娘看着自己的肚子默了一会儿,“我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挺好的,我是说蒿儿。我知道你看中的是她身边的桃树妖。”
      阿爹站起走到床上,“内小子,过于胆小怕事,别看模样以有十五六,但总觉得心智还不敢我们的一岁的蒿儿成熟,而且也不够圆滑。”
      阿娘随着他熄了灯入睡。

      万千蒿拿到金锭后屁颠屁颠的到木的屋子里去炫耀,“木你知道吗,这……黄色的石头块,是这些碎石头中最好的宝儿,阿爹叫我拿着它明日去读书,你知道读书时什么吗?”比她矮半个脑袋的木还是如原来那般痴痴傻傻,“木不知道,既然是大人的阿爹要大人去的,那大人就去呗。”
      凉城中最好的女幼儿学堂,万千蒿这四尺半的个子与一些四五岁女娃娃们坐在了一个屋檐下。刚入学那会儿子,先生还纳闷的问了一嘴她多大,她知无不言似的回答一岁,先生感觉他的十年义务教育受到了侮辱,把她安排在最后一排便不在追究此事。这些年中,她得空就去听课,得闲就去跟阿爹学表演的手艺,越来越长大,她从先生那里得知阿爹阿娘的做法叫“骗”,不过……她喜欢,既然阿爹说了这叫演戏,那这就叫演戏。渐渐的,她学会了捉弄先生,捉弄同窗,街坊邻居家的小程平倾慕于她时,她依旧是捉弄与调侃,千家女儿嫁不出去的名号从她十岁开始一直挂到现在。
      十七年过去了,她的模样与身高一点没变,阿爹和阿娘也是如此,不过,阿爹的皱纹不在是假的了,阿娘的腰上也多了些真的赘肉,还有木,除了跟着万千蒿识了几个字以外,他现在已经比万千蒿高一个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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