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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医生我没病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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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迟很迟,郎言才睡着,他刚刚合眼睡了一小会儿,耳边就传来了朗朗读书声。
天还没亮,状元已经起来读书学习了。
“价值是价格的基础,价格是价值的货币表现。”状元念了这样一句,然后又把一句话拆成好几部分来记忆,“价值是价值是,价格价格的基础,价格是价格是,价值的货币表现。价值价值是,价格价格价值……的啥啥基础是表现。”
郎言被他念经一样的背书声音吵醒了,状元拆分句子的方式实在闻所未闻,郎言心想,要按他这种方式背书,能记住才是稀奇。
背书的声音持续了半小时,状元终于把这句话背顺溜了,“价格是价值的基础,价值是价格的货币表现。”
于是,郎言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安静一会儿了,趁着天没有全亮,郎言再次迷迷糊糊地进入了睡梦中。
“证明直线与平面平行的方法有两种,先证明……”状元又举着一本厚厚的数学笔记念叨了起来。
一个线面平行的证明定理硬生生背了十多分钟,定理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郎言彻底睡不着了,他把盖在头上的被子扯掉,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状元小同学,你说你都成为状元了,为什么还这么热爱学习。”
半天没人接应,郎言又自言自语道:“背政治我可以理解,数学这种计算型的科目不需要记忆吧?”
可惜状元同学沉迷于数学的海洋根本听不到郎言说话,直到整个病房的人都醒来,他才换了一本历史书复习。
病房里面的其他人也听着朗朗读书声醒来了,贵妃表扬道,“状元不愧是我国之栋梁,很好,不坠青云之志。”
天文官也道:“老,老,老夫每天,每天都在我朝状元的,的激励中,准,准时醒来,从,从此,天下雄鸡无用处。”
郎言:“……”
在当朝状元的读书声里,郎言忽然听到哪里传来了轻轻的抽气声。
“嘶。”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
“什么声音?”郎言问。
贵妃道:“举国希望发出的读书声。”
天文官:“对,对,对,娘娘,说得对,对……”
此时郎言的精神空间内,A612正在拿着游戏机玩游戏,这是一款跳跃类游戏,只需要拿一根手指轻点屏幕为小人蓄力,然后松开手指,小人跳到高处,继续蓄力……
如果单单是这样,那么这款游戏将不具有任何益智的效用,连花臂大哥的猫也会操作。这游戏阴险的地方在于,小人越到高处,越容易掉下来,无论前面跳了几千几万步,一旦失足,就得回到原点重新开始。
方才A612已经有了2300步的好成绩,就在他幻想自己可以通过的那一刻,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什么破游戏。”A612屏蔽了自己的声音小声地骂道。
在这个副本,郎言记忆被剥离,且A612被限制了现身,所以A612的声音不该被听到。
但因为精神空间里面住了两个副人格,人格的声音可以被郎言听到,这便出现了矛盾,精神空间也形成了Bug。
最后A612的声音能不能被郎言听到,完全随机。
精神空间外,郎言以为自己又幻听了,他看着面前的贵妃娘娘,娘娘拿起一把梳子轻轻梳着自己的黄色编织帽,姿态很是贵气。
“贵妃娘娘,你梳头发为什么不摘……”话说一半,郎言把那个帽子咽进肚子里,换了一个词汇,“为什么不摘发冠。”
贵妃道:“本宫乃当朝母仪天下的贵妃,当注重仪表。”
这个中年地中海大叔一口一个“本宫”,叫的郎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是,医院里传来一声吹哨声,哨声先是短促的几秒,接着又长久地响起来。
“怎么了?”郎言好奇地看去,视线透过探视窗到了走廊里。
“早,早,早……”天文官看着郎言道。
郎言:“早啊,天文官大人。”
“早,早哨声,该,该做操了。”天文官被这一句话憋得皱纹都扭曲起来。
郎言正要问天文官,忽然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
“快出来,做操了。”那个虎头虎脑的护工带着一身起床气吼道,“让老头儿快点。”
状元一把搀起天文官,“我扶着你走。”
白胡子的天文官对着这厚眼镜的小年轻道:“后生可畏,不愧是当朝希望。”
贵妃没了别人的搀扶,神经质地着急起来,“来人啊,奴婢们呢,不知道本宫要出去了吗?来人啊。”
郎言闻言搀扶住了这位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看是郎言,更害怕了,“王爷,不,不用您扶。你看到我的奴婢了吗?”
所有病人都聚到了走廊里,只有郎言他们病房还没有出来,贵妃娘娘不断地在屋子里徘徊,寻找那个并不存在的手下。
护工点完人数后,发现少了四个人,他一脚踹开房门,“快滚出来。”
贵妃娘娘找遍整个屋子都没找到人,痛苦地抱着帽子哭起来。
护工凶神恶煞地走过来,一把拽住他黄色的帽子,“老子值班的时候别抽风,快点滚出来。”
贵妃娘娘拼命地按着帽子,歇斯底里的哭声传遍了整个走廊。
郎言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贵妃很看重这个帽子,梳头和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摘下,要是这个护工强行扯下他的帽子,不知道贵妃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别这样,我带他走。”郎言抓住护工的臂膀,“你放开他。”
护工一歪头,瞪着大小眼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叫嚷?我成天和你们这些神经病打交道容易吗?”
眼看护工就要把怒火转移到郎言身上,精神空间里面的几个人不淡定了,A612把手里的游戏机抛开,就要现形揍那位护工。
那位花臂大哥是个典型的暴脾气,他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对着空气划了一拳。
精神空间外,郎言失控地对着护工来了一拳头,那一拳下去,护工被捶到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失控的手道歉道:“抱歉啊,我这个拳头它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A612满腔怒火没来得及投资到敌人身上,就很快地偃旗息鼓了,因为精神空间有一个不好惹的大哥比他脾气都坏,这样一对比,自己的愤怒都不配称之为愤怒。
那位担心的妹子小声道:“我们这样会不会给哲哲带来麻烦?”
花臂大哥一咧嘴,道:“能用暴力解决的麻烦都不是什么麻烦。”
A612:“……”
好不容易攒到1002分的小游戏又清零了,A612过去把游戏机捡起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耐心玩这弱智游戏。
“你俩先看着,我打会儿游戏。”A612抱着猫说。
精神空间外,护工一脸懵地从地上爬起来,方才转身时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但没看清楚对方是谁,此时面前有一堆看好戏的病人,他逐个窥察着这些人的脸色,希望能找到那个下手的人。
郎言刚刚确确实实听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而且他肯定别人听不到那个声音。昨晚天文官的一番话使他有了一个猜测,自己既然被送来这个地方,肯定也有一些脑子上的毛病。
方才脑中闪现的几个声音里面,那位大哥和小妹的声音没有引起自己警觉,就像是陪伴自己很久的朋友。但年轻男子就不一样了,那懒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这个人应该是不久前才来的。
于是郎言再也没傻傻地问身边人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他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过去拉着贵妃道,“贵妃娘娘,你的奴婢们帮你取东西去了,现在没回来,我们先走吧。”
贵妃嗔怪:“不懂规矩的奴婢,我今天等不到他们的话,就不走了。”
郎言做出一个严肃的脸色:“我是王爷,现在命令你陪我走一趟。”
贵妃:“那好吧。”
众人:“……”
护工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众病人来到了楼外的草地上,那位眼角有泪痣的护士姐姐拿着扩音器问候道:“大家早上好啊。”
比起蛮横的护工,病人们明显更喜欢这位温柔的护士,他们一致挥手问候着:“早上好,祖国好,大家好。”
漂亮的护士姐姐笑着说:“接下来我们要进行广播体操了,大家先把手头的东西放一下。”
郎言放眼望去,有人拿着药瓶,有人带着抹布,有人拿着摘来的花朵……自己身边的状元还带着早读的书本。
护士小姐姐喊着拍子带领大家做体操,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条纹病号服,场上充满欢声笑语。
郎言专注地做着操,这时,隔壁病房的病友凑到了他身边,“小兄弟,你们房的状元金榜题名了没?”
“既然被封为状元,肯定已经金榜题名了吧。”郎言一边做伸展运动,一边回答他,“即使现在没有,但他很有毅力,金榜题名是迟早的事。”
“那可说不定,我记得他当初就是因为没考上才来了这里。”
郎言:“什么意思?”
“年轻人啊,高考失利压力太大疯了呗。”病友露出满口黄牙,嘲笑道,“太笨了,第一年差了一分就能考上大学,第二年补习差了十分,第三年少十五分……第六年足足少了五十分,小伙子直接疯了。”
“换你去,可能会差一百分。”郎言面无表情地离开了这个人。
他不知道状元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暗无天日的补习生活里,枯燥的知识点死记硬背了一遍一遍,这样的日子重复了两千多天……
除去恶劣天气,这所医院每个早晨都会集体做操,郎言从其他人嘴里得知,医院偶尔还会组织大家进行一些集体活动。
“集体活动是要到外面去吗?”郎言问。
隔壁病房的叔叔道:“会有护工带大家去一些人少的地方。”
郎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医院范围外的地方,要想从这里出去,一定得在外出活动时逃跑。但外出活动恰恰又是看管力度最大的时候,该如何出去呢?
“回了,收操。”送他们出来的那个护工吹响哨子,像赶羊群一样把大家赶回病房。
远远地,郎言看到那位护工接起了电话,护工简单地应和几声,朝郎言走来。
状元和郎言说,“他找人的话准没好事,不知道这次是谁要被抓走治疗,据说最近的电疗过的人没几天就傻掉了。”
郎言:“不会吧。”
话还没说完,那位护工指着郎言:“你,就是你,跟我走,其他人回屋。”
郎言不明所以,眼看就要跟着他走,身旁的天文官忽然手舞足蹈地在原地撒起疯来。
那位护工本就看老头子不爽,这样一来,公报私仇地抓住了天文官,“你抽什么疯,电疗的又不是你。”
天文官剧烈挣扎着,枯树枝一样的手狠狠抓住了护工的头发,那位护工拳头落在老头身上,周围的病人一齐扑上来拉住了护工的手臂。天文官得空,五指成爪在护工侧脸上挠出了血痕。
另一个病区的护工看到这边情况有变,带着棍子冲了过来,人群呼啦一声散去了。方才的护工狼狈地从地上跳起来,捂着脸对来帮忙的人说,“把这个疯老头带走,今天让他尝尝ECT电疗的滋味。”
两个护工架着天文官的胳膊,拖着他离开了。
剩下的三人无所事事地呆在病房里等候,过了几个小时,天文官被抬了回来。
“你们给他擦一擦,等会儿有什么异常情况记得按铃。”眼角有泪痣的护士姐姐给了郎言一块医用消毒巾,“今晚不是我值班,要是有事就找李哥或者护士长。”
李哥就是那个针对天文官的护工,郎言有些不放心,询问护士:“这个电疗有副作用吗?”
“不清楚,电疗机器是医院最近才上新的,主任本来要你做第一个使用的患者,但救人先救急,只能老先生先来了。”护士姐姐担心地看着床上的老者,“副作用暂且不知道,但电疗过程很痛苦,也不知道老先生能不能坚持过今晚。”
听完这话,郎言不寒而栗,在这种类型的医院,自己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很好解释,到底什么人想害自己?
护士走后,郎言拿医用巾给老人擦拭脸部残留物,那张黑色素沉淀很严重的脸上满是泪渍,呕吐物从嘴角流到了脖子上。
郎言知道,天文官或许是为给自己挡灾才故意犯疯的,没想到这个治疗如此痛苦,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肯定吃不消。
直到下午,天文官才醒来,众人围过来观察他身体状况,状元拿纸杯接了温水递给他,“喝水。”
天文官双目无神地靠着床头,颤颤巍巍接过水抿了一口,“别,别去,那东西不是治人的。”
郎言:“现在感觉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叫医生。”
“不,不,不用。”天文官拉住他,“别去那个地方,我想躺一会儿。”
副作用暂时还没有表现出来,于是郎言没有去找医生,医生夜间也会在医院值班,不着急。
“不着急”三个字一直潜伏到了夜里,等三更左右,郎言被一阵咳嗽声惊醒,紧接着是虚弱的吸气声,像老旧的风箱在挣扎运作。
天文官怕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死在夜里,拼命弄出了一丁点动静,他把床头的东西扫到地上,东西哗啦啦掉了一地,把所有人都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