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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周光光是小胖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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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开学的第一天,全校举行迎新生暨开学典礼。
周雪光觉得所有的会都又漫长又无聊,校长发完言书记发言,书记发完言教导主任发言,教导主任发完言学生代表发言,发言很无聊,但又不能不打起精神听,因为有时候领导很想来个俏皮话以示平易近人,这时候,听众必须在发言稿写好的(鼓掌)那里,应景地鼓掌或发笑。
周雪光以前挺不喜欢教导主任这个职位的,和教导主任联系在一起的,总是批评,批评和批评。头发不合格啦,衣服拉链没拉好啦,推车奔跑啦,在教学楼拍篮球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不把学生搞成行为一致的机器人誓不罢休。
但今天,周雪光感到了一中教导主任的不容易,不知道哪个学生给教导主任起了个根号2的外号,周雪光觉得这个学生实在是太有才了——教导主任谢了顶,头顶一马平川,他有个大肚腩,进门时,肚子比脚先进,上半身从侧面看来,就是个梯形,正好暗合了根号的形状。
周雪光不是说教导主任被起外号不容易,她是觉得教导主任能抓住校长每一个停顿,在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停顿的时候率先鼓掌,这份功力,很不容易。
“怪不得他岁数不大,脑袋就一贫如洗。”周雪光说。
“你以为佞臣是好当的啊,技术门槛很高的。”傅骢说。
周雪光偏头看他,经过半个月军训,大家都晒黑了,昨天军训合影照洗出来的时候,班上的女生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看了好久,不是看男生,都在找自己——都晒得太黑了,军帽一盖,两只眼睛一张嘴,几乎分不清谁是谁。只有傅骢,还是白皙锃亮。
“小白脸。”周雪光说。
“你这是嫉妒。”
“你是不是偷偷抹防晒霜了?”
“你少污蔑我,”傅骢立刻反驳她,然后又欠欠地笑了,“小爷天生丽质难自弃。”
傅骢刚刚的反驳声有点大,有几个女生也偏头看他。
一大锅糊烧饼之间的白芝麻烧饼,是挺招人的。周雪光心里有点得意,这块白芝麻烧饼,是她的发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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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周雪光已经是第三回听到“金秋九月,丹桂飘香”的句子了,这句话比所有校长特意停留的停顿都吸引人,每个班级都笑歪了,扭得像断节的大货车。
散了会,广播里要求靠近操场门口的班级先离开,班级里的同学松垮下来,小声地说话和东张西望。
周雪光也无聊地随处乱看。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不是一句虚话,操场北边和体育馆交界的路边,就种着一排桂花,茂盛的枝丫间,挤满了金灿灿的桂花,3班的位置离得近,那香味幽幽的,几乎能香煞人。
周雪光转过头,忽然感到有道直勾勾的视线射过来,放眼去看,四班的一位长相十分可爱的女生正看着她旁边的傅骢。
看两眼,垂下视线,再看两眼。
轮到三班离开时,那女生来找三班的她相熟的同学,路过傅骢的时候,她走得特别慢,和三班的同学打过招呼,她又去追她本班的同学,再次路过傅骢的时候,她又走得很慢。
傅骢对此一无所觉,他还往旁边避了避,给那女生让路。
周雪光忍着笑,也许在有生之年,她能看到一只猪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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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课之前,班主任趁课间来给几个同学调座位。
当初排座位的时候完全是按个子高矮来排的,近视眼的自己去配眼镜,排座公平,公正,但这公平公正的排座方式,架不住家长想走后门。
也许是觉得周雪光的教材太新,傅骢的入学成绩不明,王浩的成绩和周雪光一样半斤八两,周雪光的同桌觉得此处十分没有出路,因此,她换了一个好学生当同桌。
班主任指定几个学生相互换换,有一个女生不十分满意,直接说自己个子也不高,再往后要被挡。
班主任的脸上有点无奈,为了给周雪光同桌腾出一个空位,又要照顾到同学的身高,最多也只能后移一排,就这样,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王娟娟就是在这时举的手,说她愿意换到周雪光身边。
第一次月考过后,大家就不那么在意座位了,因为班主任规定按成绩选座,谁也没话说。
换座之后数学老师就进来了,数学老师叫刘爱国,不苟言笑,二话不说就开始上课,周雪光刚翻开书就愣住了,刘爱国讲得很提炼,幸好周雪光之前预习了一下,否则此刻一定不明白他讲得是什么。
刘爱国花了二十分钟讲完课,然后就抽出一沓随堂测验,传下去让大家做。在最后五分钟,他从小测验里挑出一两道难题,说说解题思路,一节课就结束了。
打仗似的。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周雪光还有点没回过神,她看看四周,大家好像都很适应的样子,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惊慌。她又转头去看傅骢,傅骢的书桌上摊着那本不知名的书本,左边的厚度又比上次有所增加。
这才是新学期第一天啊,大家不是应该轻轻松松地聊聊初中的八卦,认识认识新同学嘛,怎么搞得像是期末复习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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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大课间的时候,大家集中到操场上跑操,这也是学衡水中学的,据说有增强体质、增强吃苦耐劳精神、增强班级凝聚力等等奇效。
据说衡水中学连睡觉都管,睡不着也得躺床上,还不能翻身。
王娟娟说睡觉没有这么严格啦,但熄灯过后不许讲话不许吃东西不许走动等等要求是真的。
还据说,得益于这套严格的管理风格,衡水中学的重本率一直很高,有很多学校都向衡水中学学习。看着王娟娟隐隐赞同的态度,周雪光没敢表示出反对,但她内心有一点点不赞同。
她下意识地去看傅骢,“你也觉得衡水中学的模式很好?”
“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模式和提高重本率之间的因果关系有待验证。”
周雪光听得眼冒问号,他们说的是同一个话题吗?
“傻了吧唧的。”傅骢贬她。
“你说啊,你不说就认定我听不懂,这也需要验证因果关系!”周雪光拿他的话堵他。
“嗬,小样!”傅骢耸耸肩,随意地说,“小爷就给你个提示,成绩好的学生人数和重本率之间是正相关关系,还有一个事实:衡水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是河南省第一高。”
周雪光听得迷迷糊糊地,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傅骢嫌弃地把她的头揉成一团糟,“衡水中学都把好学生给选走了,重本率能不远超其他学校吗?!”
周雪光完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她所有的心思都被脑袋上的手掌抓走了。
明明揉的是头,感觉却像是她的心脏被揉搓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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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操也有检查评比,今天来三班检查的,刚好是四班那个长得很可爱的女生,她就跟在傅骢身边跑,目不斜视的,但周雪光知道,她在“看”傅骢。
你知道那种“看”吗?你不需要用眼睛,每个毛孔都是你的眼睛,空气会送来他的每一丝气息,你只需要去感受:他笑了,他皱眉了,他无聊了,他的目光滑过了我。
女生什么都没有说,但周雪光就是能明白那种“看”,因为她也在这样“看”。
直到解散前,女生全程没有说一句话,等周雪光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听到了一声宛如溺水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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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周雪光如约要带傅骢出去吃饭,可是左等啊右等,傅骢还在写个没完。周雪光不敢吵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和他很亲近,有时候她又觉得和他很陌生,就像此刻,她隐约能感受到,他的那个世界暂时还不想对她敞开。而在他还不想敞开的时候,即使她敲门,他也不会开。
傅骢把那本不知名的课本连同草稿纸一起塞回桌肚里,“好了,走吧,今天吃什么?我请你吃烤鸭吧?”
周雪光配合地往外走,“还是我请你吧,在你不得不使苦肉计的现在。”
傅骢“嘿嘿”笑着摸着后脑勺,“那就却之不恭了。”
傅骢到了美食街,就像老鼠掉进油缸里一样,美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傅骢提着半只烤鸭,眼睛还在不断搜寻着各种好吃的,周雪光大方地掏出零花钱,只要他想吃的,就买下来。傅骢也毫不客气,看到新鲜的,就非常有求知欲地问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摊主就很热情地解答这是什么这是什么,周雪光就不断把钞票递过去,荷包渐空非常悔。
“行了,凉面今天就别吃了,冷热混着吃容易闹肚子,我带你去吃卤肉面。”
走了没多久,傅骢又停在一家糕点铺子前,新出炉的蛋黄酥香气扑鼻,一层一层的酥皮,吹雪似的。傅骢和她面面相觑,慢慢地他脸红了,摸着后脑勺,“那个······这个······不然我自己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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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老板面前的时候,周雪光的表情有点忧郁,别说八字还没一撇了,她这连八字都没影呢,他就这么一笑,她就丢了魂,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是绝症啊!”周雪光喃喃地说。
老板包了一盒蛋黄酥给她,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绝望,语气太过凄凉,老板明显是误会了,他同情地说:“想开点,啊。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叔叔就不收你钱了。”
周雪光:······
周雪光艰难地转过身,囧到很想靠此谋生。
“昏君”周雪光沧桑地去看“妖妃”傅骢,却见“妖妃”不但没有倾国倾城笑,反而已经和别人站在了一处。
嗯嗯嗯???
是四班那个可爱女生,固执地伸长手臂要把一盒看上去很贵的中性笔交给他。
傅骢见周雪光走了过来,大喜过望,急中生智拉住她,意味深长地对女生说:“你懂的。”
可爱女生原本就是在强撑,此时更是挂不住笑了,周雪光有些不忍,脑抽之下说道:“不如你跟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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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女生绿着脸跑了,傅骢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转了半圈,又转了半圈。
“看什么看!还不都是你造的孽?”
傅骢大吼:“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她!”
周雪光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个······你不信归不信,能不能······能不能把蛋黄酥给我啊?”傅骢扭扭捏捏地问。
周雪光:······
傅骢吞掉一颗蛋黄酥,随意和她闲话,“你知道和平路幼儿园吗?”
“知道啊。”
“刚刚那同学说她是和平路幼儿园的,是我同班同学,问我记不记得她,又要送水笔给我,我哪还记得幼儿园的事啊。”
“那你怎么认出我的?”周雪光问。
“啊?”
“我叫什么名字?”
“······周雪光?”
“嗯?”周雪光示意他继续说。
“嗯?”傅骢无辜地反问。
周雪光一字一顿地说:“我,叫,周,雪,光。嗯?”
傅骢觉出不对劲,干笑道:“哈哈,哈哈,我知道啊。”他开始东拉西扯,企图消除尴尬,“你姓周,名字里有个光,那什么,你认不认识粥光光······”他后知后觉地张大嘴,挠挠后脑勺,“······那个······那个······”
“粥光光?”
“呵呵,呵呵。”
“甭着急,慢慢说。”周雪光说得很轻柔,一点火气都没有,真的。
傅骢跳起来大叫,“谁叫你个小胖妞每次都把白粥喝光害我挨批?!”
“小,胖,妞?”
好得很!
“咱们梁子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