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他大爷的》除夕初一

36、离开

　　周雪光下意识地收起了和傅骢随意的态度，对傅骢妈妈特别贤良淑德地笑了一下。

　　徐宁亲热地把她搂进怀里，笑眯眯地说，“是小光吧，哎呀，一晃眼你都长得这么高这么漂亮啦。”

　　傅骢在徐宁背后笑，周雪光脸一红，瞪他：她是不高又不漂亮，但大哥你对你亲妈的客套话能不能给点面子！

　　周雪光说，“阿姨好，傅骢才是又高又漂亮呢。”

　　傅骢脸黑了，徐宁捂着嘴哈哈一笑，“都漂亮都漂亮。你这孩子真招人喜欢，上次走得急和你断了联系，这回我叫骢骢把家庭住址手机号码都留给你，等你有空了，我叫骢骢接你去北京玩。”
　　周雪光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叫上次分别，什么叫这回？傅骢又要离开了吗？

　　周雪光去看傅骢，傅骢却回避来了她的视线，只是对他妈妈说，“妈，这事我还没想好呢，先别替我做决定，走走走，家长会要开始了。”

　　徐宁被他拉着往前走，笑骂道，“谁管你回不回，我这是邀请小光。”又回头笑眯眯地对周雪光说，“小光，阿姨和你说好了啊。”

　　周雪光站在原地，胸口像是被挖掉一块似的，空落落的难受。
　　站到脚都酸了，周雪光鼓起勇气走进校门，她要去问清楚，他是不是又要离开，是不是再也不回来。

　　路过宣传栏的时候，周雪光看到教导主任在往玻璃柜里放新的宣传海报。

　　宣传栏的用处并不是宣传校园里的活动，而是展示一中优秀学子的风采。只有考上清北的学生，才有资格把配着一两句座右铭的半身照挂进玻璃柜里。

　　新海报不是别的，是几个参加竞赛的同学捧着证书的半身照。
　　汤媛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机，隔着玻璃对着江行止的照片一阵乱拍，见到周雪光，十分兴奋地对她招手，“Hi，弟妹你好啊。”

　　周雪光：“这是什么称呼？”
　　汤媛指指江行止和傅骢的照片，说，“看他们同学俩多有兄弟相啊，等价代换一下，咱俩不就是妯娌了？”

　　这是哪门子的等价代换啊？

　　“不过，江行止也学化学竞赛？”周雪光问。

　　汤媛骄傲地挺胸，“他就是试试看，参加这一次以后就专心拼高考了。他说竞赛投入太大，整个高三上半年几乎都要投入训练，就这样，结果也不能保证，不如专心高考有保障。傅骢呢，他得了二等奖，应该会继续走这条路吧？”

　　周雪光摇摇头，“我不知道。竞赛需要投入很多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吗？”

　　“那当然，能参加竞赛的，本身都是很有天赋的，一群很有天赋的人在一起比，拼的就是谁更努力了，啊，好的指导老师也能有所帮助。”

　　汤媛又说了些什么，周雪光没听清。

　　******
　　周雪光在篮球架下找到了傅骢，傅骢看到她，楞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周雪光开了个玩笑，“早知道你要走，怎么着也要让你把毕生功力都传给我才行啊。”
　　“哼哼，后悔了吧，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周雪光顺着他的话叹了一口气，“唉！你也太不厚道了，我还想学了理科让你继续罩我呢，哪知道你拍拍屁股要走了。”

　　对话像过期了好几天的面包，又干又硬。

　　傅骢抱着篮球，面上有一丝歉疚，“来一中之前，我爸我妈都不太同意，我和他们说，等考完数学竞赛就回去。现在成绩出来了，我考得还不错，又遇到了以前一起学竞赛的同学，大家把事情说开了，他们也都很盼着我回去。”

　　傅骢的解释有些凌乱，不过周雪光能理解，他考得不错，所以自尊心得到了维护，和以前的同学解开了芥蒂，又能愉快地和他们讨论数学竞赛了，离开北京最大的问题也解决了，他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一中了。

　　“那很好啊，恭喜你啊。”周雪光说得干巴巴地。

　　“考试之前我就想告诉你的，又怕你生气影响水平发挥。”傅骢又补充了一句。
　　“我生什么气啊？”周雪光笑，“我有这么不讲理吗？”

　　“你没生气就好，那个，我把手机号码家里的号码都告诉你，你以后有不懂的题目，还是可以打电话问我的，我肯定把我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你。”

　　“好啊好啊，还是我赚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要你的电话号码，改天我弄个拍卖，狠狠赚她一笔，我可不和你平分，我要一人独吞。”

　　“我靠，你好黑的心！”

　　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一转身，周雪光的笑容就挂不住了。

　　她从未想过傅骢考个好成绩之后就会离开，他就像下凡历劫的神仙，修为满了，立刻就会返回天庭。

　　仙凡之间的距离是那么远，远到她不知道该怎么追赶。
　　******
　　胡红英开完家长会回来很高兴，说，“你们班主任表扬了好些成绩有进步的同学，你也在里面。没想到骢骢竟然是搞数学竞赛的，他没少教你做题吧，我可得做顿饭，好好感谢他一下。有他在，你选理科我也不担心了。”

　　胡红英对周雪光扬扬手里的烤鸡腿，“过来吃鸡腿，趁热，钟乐，老钟，出来吃鸡腿。”
　　胡红英用餐巾纸包住鸡腿下方递给钟乐，“小心烫。”

　　周雪光确认胡红英是真的很开心，往常，她会招呼钟乐吃东西，但绝不会体贴到这个地步。

　　接下来的话更证实了她的高兴，她说，“对了，你们班主任说你之前听音乐被抓了，问我是不是给你太大压力了，让我关心一下你的心理健康。我想啊，你也别太用功了，寒假就稍微轻松点，咱们匀着点劲，这离高三还有两年半呢。”

　　如果是以前，知道她听音乐的事，就算不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也不可能是温柔的安慰的。
　　那一瞬间，周雪光特别想许出一个豪言。

　　但也只是想想，不能实现的诺言还是不要轻易许下为好，不然只会伤人伤己。最终她只是说，“你给我报个数学班吧。”

　　胡红英吃惊地张大嘴，已经高兴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曾经周雪光经常被和其他孩子比较，每次她都很不耐烦，厌烦的情绪一上来，对学习就心有抵触，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不被挨骂就了事，主动学习，那是不可能的。

　　周雪光不想学习的时候，她就会拖延，磨蹭，从小学她就有这个毛病。比如明明有自动铅笔，她就是要用卷笔刀，慢腾腾把木质铅笔削好，削一支还不够，要把所有铅笔都削好才行。

　　现在不用铅笔改用水笔了，她就要把所有的笔从笔帽里拧出来，把所有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擦干净才行。

　　总之，就是不想写作业，能拖一秒是一秒。
　　但是现在，她随手拿出一支笔，翻开数学书就开始预习。

　　能罩着她的那个人要走了，前路只能由她一个人走，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勇气。心里某个地方变得很静很静，她有一种预感，期待在冬眠，等到春雷一声响，它就会破土而出。

　　******
　　补习班第一天下午就不成了，据说是有家长告到了教育局，教育局严令任何教师都不准给学生补课。

　　补课老师火烧屁股一样把他们都撵了出去，锁上门，跑了。
　　周雪光很无语，背着书包回了家。

　　家里没有人，胡红英和钟叔叔带钟乐去买衣服和看电影了，胡红英操心成了习惯，虽然一开始她说绝不插手钟乐的教育问题，但住在一起久了，慢慢地界限也就不那么清晰了。

　　况且钟乐年纪小小没了妈妈在身边，胡红英也是当妈的人，心里总归对他存了一点怜惜之意。
　　直到晚饭前，钟乐还闹着要再看一遍《变形金刚》。

　　钟叔叔是店里的大厨，哪能天天请假，就哄他，“行，等我下次休息带你去看。”
　　钟乐不依，“下次电影院就不放了，你明天就带我去。”

　　钟叔叔为难，胡红英说，“行了，明天叫二厨顶一会好了，难得看一场电影。”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胡红英顺手接起来，就听电话那头说，“请问是周雪光同学家吗？我找一下周雪光。”

　　周雪光接过电话，刚说了一句“喂”，电话那头就粗暴地问，“你家地址是不是蔚园小区3栋301？”

　　周雪光下意识地说了“是”，电话那头就挂断了。
　　周雪光糊里糊涂地把电话放回去，胡红英警惕地问，“是谁啊，你男同学？”
　　“我也不知道。”周雪光说。

　　“该不是傅骢那孩子吧，号码是北京的。”胡红英探究地看着周雪光的表情。
　　“有可能吧。”话太短，周雪光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你和傅骢关系还很好？”胡红英追问。
　　他临走之前留下电话，应该是关系不错的表现吧？周雪光不确定地说，“应该还好吧。”
　　接连问了三个问题，周雪光都回答得含含糊糊的，胡红英生气了，觉得她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
　　“除了他还有谁在北京？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周雪光被她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的，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啊？”
　　胡红英认定了她在抵赖，眉毛一竖，饭碗一搁说，“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现在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周雪光恍然大悟，她妈妈是在说她早恋的事，周雪光看看钟叔叔和钟乐，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暗恋是多小心的一件事，胡红英怎么能这样大喇喇地在外人面前说起？

　　周雪光咬着牙不说话，钟乐突然说，“胡阿姨，有一天早上我看到有个男同学来找她的。”
　　钟乐这个小报告一打，胡红英更觉得自己是对的，周雪光在百般抵赖和撒谎。

　　“你还有什么话说？！谁会相信你？！”
　　钟叔叔扯着钟乐，说，“吃你的饭。”

　　钟乐扒着碗，幸灾乐祸地看周雪光。
　　周雪光突然觉得无比的疲倦。

　　她很想说她爸爸会相信她，只要这么一说，胡红英立刻会被打击到。
　　但她忍住了，胡红英不在意她的面子，但她不想让胡红英在现任老公和继子面前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