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神探》纹狸

32、混乱进行时

　　洪福市，某精神病院。
　　窗外传来撞击声，高敏敏烦躁的拉开被子，陡然发觉房间的温度很低。
　　“空调坏了？”
　　疑惑只维持了一秒，下一秒就被吓的往窗户那边逃。

　　黑色烟气顺着门缝往里钻，胶皮味中夹杂着腥臭，高敏敏很快发现退无可退。
　　窗外撞击声依然继续，清脆的碎裂声过后，号称“用锤子砸也砸不烂的玻璃”出现了道道蛛网裂痕。
　　一道快如闪电的影子急速跃入，玻璃成块掉落，风从窗外灌进来，黑气被吹散了片刻，慢慢又开始收拢凝聚。

　　“喵~~~”
　　凄厉的猫叫听的人心里发寒，黑猫面冲着门口，耳朵平折伏低身体，尾巴啪啪拍打着地面。

　　高敏敏背抵着墙，一边是找她复仇的黑猫，一边是恐怖神秘的黑色烟气。
　　选哪边都对她不利，她此刻特别想晕过去一了百了，好过夹在中间受煎熬。悄悄扯过枕头抱在怀里，她蹲下身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起来。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房间里气氛剑拔弩张，温度还在持续降低，单薄的病号服早已挡不住寒气，高敏敏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身体打着摆子，牙齿不受控的相互碰撞，恐惧和失温让她脑子也迷糊起来。
　　粉色指甲由底端开始变黑，像反过来的“透明渐变黑”美甲。

　　黑猫猛的打破对峙，率先冲向黑烟。它身上暴起一道人影，人影和烟气纠缠在一块儿，相互厮打啃噬。
　　人影像吃撑了一样越来越圆，像生气的河豚，圆滚滚却不好招惹。
　　与此同时，黑气也在变少。

　　然而，源源不断的黑气还在顺着门缝往里飘。
　　人影的速度却越来越迟缓，远处的黑猫如同醉酒一般，软趴趴倒在地上。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忽然伸出，抄起黑猫扔出了窗外。
　　正在跟烟气搏斗的人影一滞，就见本来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清醒过来，她笨拙的在向窗外爬。
　　她爬的很努力，爬的很狼狈，爬的痛哭流涕。

　　门诊和住院部的长廊，此时分外热闹。
　　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正在撞击第二道防护门，那蛮牛一样上头的劲儿，看的人胆怯。毫不怜惜自身，以肉身拼命撞击铁栅栏，疯狂的让对面匆匆赶来的院长都懵了。

　　“麻醉剂，不，给他们打镇定剂！”
　　他颠三倒四的吩咐着大夫和护士，吩咐完又急吼吼问保安：“警察什么时候来？”
　　“不知道，说是尽快。”打电话的小保安都要哭了。
　　他大好年华，女孩手都没摸过……不想折在这儿，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电影里警察都是最后出场，关键时刻还得自救。
　　镇定剂拿来了，怎么打，打多少剂量是个问题。年轻护士慌的一批，抖着手往针筒里吸药。
　　三道防护门，只有中间第二道是铁栅栏的，设计成这样是为了方便观察两边的情况，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最脆弱的一环。

　　眼瞅着这道门要被撞破，院长赶紧催促护士上前打镇定剂。
　　护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往后缩。
　　一个暴脾气的大夫抢过针筒，打开防护门冲了进去。

　　围观的人心都揪成一团，他们紧张的注视着那大夫。那人停在离铁栅栏一臂之遥的地方，对准一只伸的最长的胳膊，稳准狠的扎了下去。
　　可惜对面疯狂的人不是乖乖等着打针的病人，挣扎之下，药没推完针筒就脱了手。
　　那大夫慌乱的跑回来，身后一声巨响，铁栅栏被无数双腿碾在了脚下。
　　……

　　洪福市机场，入口处的混乱已经平息。
　　救护车把受伤的人抬上担架，赶来的警察正在收拾残局。
　　警员问一个穿卡通运动服的胖子：“刚才是你扔的打火机？”
　　胖子摇着脑袋猛摆手：“不，不是的警官。这事不赖我，当时太乱，手一抖，打火机就滑出去了。”

　　“这么巧刚好掉到画上，把画烧了？”
　　警察轻笑出声，安慰道：“别害怕，我们不是要追究责任，只是想问清楚事情真相，没准你还是救了大家的英雄呢。”
　　胖子讪笑，摸着后脑勺一脸便秘的说：“我不想当英雄，别让我赔偿就行……那画听说是拍卖品，挺贵的。”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机场？”
　　“我是跑腿公司的，又客人下单让我来机场送东西。诺，这是下单和接单的记录，警官您看看。”
　　警察确认他说的是事实，刚要继续再问点什么，对讲机响了。

　　“紧急情况，精神病院出现暴~乱，请在附近和暂时没任务的警员前去支援。”
　　胖子眼中闪过惊诧，若有所思的握紧拳头，警察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匆匆离开，那位引发整场事故的旅客也被拘走。

　　入口处的大厅里，保洁阿姨正在擦洗地上的灰烬，那幅被烧掉的画也已经被警察带走留证。
　　刚才的那一幕真是惊险，眼瞅着就要跟明翠市一样发生“特殊自然现象”，没想到刚打着旋儿要作妖的画，被突如其来的打火机烧了。
　　很多目击者都看清了，这不是“特殊自然现象”，一切都是由画引起的。

　　网上舆论再次发酵，有人上传视频，胖子扔打火机的情景被放慢重复回放。很多网友都惊呆了，同时特别干脆的把家里的画用火点了。
　　他们不只自己烧画，还劝别人烧。
　　一时间城里烟尘滚滚，有那不舍得烧的，社区亲自上门做工作，四邻八舍帮他烧。

　　警局部署的计划按照既定路线发展，宋局长见到此情此景本来应该特别欣慰，可他听完下属的汇报，只来得及匆匆点头，又投入了新的指挥工作。
　　城里很多地方爆发混乱，这是意料之中的，但实际应对起来又有不同。计划不如变化快，总有新状况是事先没预料到的。
　　人手不足，好钢更该用到刀刃上。
　　统揽全局的指挥，在此时变得非常重要。既要分清主次及时处理突发事件，又要合理分配人手，避免一窝蜂都赶往同一个地方，造成警力浪费。

　　各分局的头儿都在忙碌着，命令一级一级被传达下去。
　　赵大刚虽是案件的主要侦破者，指挥权却不在他这儿，咖位太小，关键时候听他指挥的只有寥寥几人。
　　“你们几个现在赶去梁家，把他家的画给我抄了。”
　　“听杜川的指挥，跟工作室那边同时行动。”
　　“乌初蓝，你也跟着去。”
　　他想着有个女警在，万一梁翡崩溃还有人哄。
　　可惜所托非人，乌初蓝虽然性别女，却不怎么具备女性温柔的特性。

　　听说要把屋子里的画都收走，梁翡果然闹腾起来，新雇的家政阿姨压根哄不住她。
　　她撒泼打滚嚎啕大哭，使劲小孩子的一切招数，把四邻都招来看热闹，想利用旁观者的同情心对警方施压。
　　乌初蓝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带着开锁的直奔保险柜。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这是非法搜查，搜查令呢，我要看搜查令！”
　　“小小年纪懂得不少，搜查令当然有，不过是电子版的。你家有打印机，想要纸版的可以打给你看。”
　　“骗子，你的搜查令是假的。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帮帮我！”
　　梁翡哭的撕心裂肺，本身就乖巧的长相，此时更博人怜爱。

　　家政阿姨手足无措，有个自诩有正义感的邻居挺身而出：“这位警官，她母亲刚去世，父亲也出了事，你们执法能不能不要那么冷酷？”
　　乌初蓝皱起眉头，浑身气势陡然改变。
　　梁翡脸掩在胳膊下，肩膀随着抽泣抖动，眼底露出无人察觉的微笑。

　　“呵呵呵，大家这么紧张做什么？新闻都看了吧，就是收个画，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刘志远出来打圆场。
　　“你们的建议我们接受，不如先让小姑娘去你家一会儿？”他示意邻居先把梁翡带走。

　　“不，我不走！”
　　“不，她不能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大小两个女人怒目而视。一个弱小，一个高壮，怎么看都是乌初蓝在欺负人，众人心里的天平不自觉向梁翡倾斜。
　　刘志远也无奈了，又倔又愣，完全不会看人脸色，可愁死他了。

　　“咔嗒。”
　　隐藏在画后的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摞着几幅卷起来的画。
　　乌初蓝迫不及待把画打开，竟然是梁羽风之前的超写实作品。围观人群不解的打量着保险柜和保险柜旁的肖像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那是画的梁翡妈妈吧？”
　　“听说她妈妈去世后，她爸还画了幅画纪念太太。”
　　“是这幅吗？”
　　“不是，那幅是抽象画，我在网上见过。”
　　“‘最美的时光’，我也在新闻过！听说在拍卖会，卖出了天价。”

　　众人议论到这里，看梁翡的目光又有不同。
　　人的心理很复杂，见到弱者本能的会同情，如果知道这个“弱者”拥有巨额财富，只是外表可怜，这同情就会瞬间荡然无存，甚至会转化为嫉妒、憎恨或别的什么。
　　梁翡感受到众人目光的变化，心底冷笑：廉价的同情心，果然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站直身体，轻蔑的扫视一圈，目光定在乌初蓝身上：“你一定要把画都收走？”
　　“是的，不过我要纠正一点，我们是合理合法的没收销毁。”
　　乌初蓝还是那副严肃脸，并没有因为保险柜里的东西不符合期望，产生沮丧或失落。
　　众人听到“销毁”的时候，一片咂舌抽气声。
　　刘志远扶额：完蛋，偷偷销毁是不可能了。

　　“你，你们，在场的每一个，都会付出代价。”
　　梁翡用尖刻充满仇恨的声音下了诅咒。

　　高敏敏：疯了，我竟然去救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