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骷髅鬼山村（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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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天黑得早。只下午五点钟，山里就黑抹抹一片。
深山里的寨子根本没通电。条件好的人家会点上山外换来的煤油灯，其他人家只有自制的小油灯土蜡烛，或就着烧饭火塘的火光勉强视物。老依常年到山外换货，自家有盏墨绿色底座的玻璃罩子煤油灯。
小依心中有愧，晚饭也没出来吃，只躲自己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厅堂里，都鹏和老依吃晚饭，坐在烧得正旺的火塘旁聊天。
都鹏套着近乎：“老大叔，说好要给我指出山的路，怎么半天也不见你的影子？”
“诶呀，路是到处都有的嘛！”老依喝了点自家酿的酒，有点上头，老脸蛋红扑扑的。“你在我家歇一晚，明天再走不迟！”
“哈哈，大叔你给我指个路就行，我还有急事，明天一早就得上路。”
“年轻人就是急性子。”老依挠挠脑壳，没多挽留。他有点醉，但没糊涂，知道肥肉要放在陷阱里，不要提在手上。即使都鹏不问，他也要把都鹏骗得远远的。
远到自己不用听他临死的惨叫声。
老依说，出了寨子，顺着东南方向的一条小路上山。爬过两座山，就能看到一条稍微宽点儿的土路，沿着那条土路走上两小时，会发现一个村子。那村子比布扬寨富裕点儿，坐村民的牛车去镇上，半天就到了。
山里人晚上没什么娱乐，不到七点就早早睡了。皎洁的月光洒在山谷间，寨子山林一片亮堂堂的银灰色，连灯都不用打。
都鹏定了半夜出发，和小叶在村口回合。
“东南方向？”小叶思索了一下，“我们反着走。”
“哈？看来你真的很不信老依啊。”
“这个寨子里没有值得相信的人。”少年稚嫩的脸上一副严肃神情。
都鹏乐了，忍不住逗弄少年两句：“那你呢，小盆友？你值不值得我相信啊？”
小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正要出发，身后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小叶立刻摸紧手里的匕首，戒备地看过去——是小依。
少女提着一个包裹，小跑到两人面前。“都大哥...”，小依有些扭捏，“我爹常走的那条路被堵了，你走西边的山路吧，路有点长，好在比较平稳，阿爹偶尔带我去外面玩，都是走那条路。这是我收拾的一些东西。”小依把包裹硬塞给都鹏，“干粮和毯子。你、你收下吧。”
接下来，她看向一旁的小叶，脸上表情有些复杂：“文叶，你终究还是要走。”
“这里容不下我，我当然要走。”小叶语气冷漠许多。
“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红娥阿姑的死......”
“难道你放得下？”提到红娥，小叶眼眶有点发红，“你不知道红娥是被扁阿婆害死的？就因为她不信扁阿婆那一套，就因为她帮了那些山外人，像你现在一样...”
少女明显不想提这些事，她捂住耳朵，表情微微痛苦，“我、我不知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
“好了好了。”都鹏见势不对，连忙拉了小叶一把，“小依，咱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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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鹏最终还是信了小依的话，走寨子西边的那条山路。文叶也没意见。
山里昼夜温差大，夜晚很是湿冷。林间路上满是湿漉漉的半腐落叶，厚厚一层，踩下去深一脚浅一脚的。月光皎洁明亮，但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挡住。除了没有下雨，山路依旧如昨晚般难走。
都鹏打开小依给的包裹，一张厚实的毛线毯子，还有几包巴掌大的干粮。都鹏把毯子给身旁的小叶披上。
令人意外的是，包裹里还放了一把旧手电筒，和都鹏登山包里的手电款式相似，都有着显眼的白色外壳、体型较小巧但颇有重量、可以电池和插头双重充电。都鹏惊奇地打开手电，手电射出一个直径两米的光圈。竟然还能用！
布扬族的寨子落后偏僻，连电网都没拉。即使是生活较为宽裕的老依家，也没有一件现代电子产品。
小依为什么会有这个手电筒？是她在山外买的吗？为什么和自己包里的手电一模一样？都鹏脑内闪过无数个疑问，一道灵光在脑中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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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寒冷如冰窟的石屋里，扁阿婆还没有睡。她点了几盏油灯，稍稍照亮屋内。
自制的灯油照明效果不太理想，味道难闻且烟大，但扁阿婆很喜欢。
远离寨子的孤独、夜夜点灯供奉的苦熬、朴素甚至艰苦的生活，扁阿婆已经承担了三十年。在她眼中，这一切都是修行，是为了更好地接受神明旨意的修炼。
满头银发的老妪郑重地捧着一个两手大的土罐，细心拂去上面的灰尘。白天接待都鹏两人的厅堂后面，是一间密室。木制层架高至屋顶，四面墙上都摆满了和扁阿婆手中无异的密封土罐。
她擦完手中的土罐，小心地放回去，后退几步跪在一块软垫上。软垫前的供桌上，摆满了香烛糕果，还有许多大小各异、造型不同的神像。
如果都鹏在这儿，看到这幅场景一定会笑出声。
这大大小小二十来个神像，宗教派别各异，有西方的上帝圣母，也有东方的佛祖关二爷，还有一些寻常人也不认得的“何方神圣”。
其实，扁阿婆并不知道自己的神是哪一个。
她依稀记得三十年前，寨民们饱受骷髅鬼侵扰。她那时还是个粗手粗脚的妇人，一天醒来突然就有了意识，知道何时会有几个山外人来到寨子，只要把这些山外人喂给骷髅鬼，就可以保寨子一年平安。
这种意识每年都会来，如同鬼魅入梦、细雨润物，让她一点也寻不到踪迹源头。
寨民们起初还尊敬她，慢慢态度冷淡。因为除了治退骷髅鬼，这个村妇别无所长。
没过几年，意识给了新的指引——鬼神享用祭品，只是摄取生命的香味。留下的死躯，对凡人而言是沾了鬼神津液的食物。
只需要一口，寒冷和饥饿就没有那么难熬。寨子靠从骷髅鬼嘴里漏下的肉块，仿佛神灵护体般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冬天。
只是这次，那道意识迟迟不来。
都鹏的出现完全出乎她意料，但她还是给这个山外人做了标记。这是给骷髅鬼、不、骷髅神们的标记，也是给她事后去收获食物的标记。
扁阿婆长跪在软垫上，自虐般祈求那道意识不要抛弃她。
灯油即将耗尽时，扁阿婆一个激灵从迷蒙中醒来。
“原来...原来这次是他！”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骷髅鬼山村（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