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苍穹》依澈•泪蝶

7、七、挣扎

　　总士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饶是左眼依然通彻心扉，也不及那触目惊心的景象给予心脏的重重一击。痛的无法呼吸，叫嚣着奔腾的疼痛碾过了四肢百骸。原来，他做不出选择；原来，他挣不脱命运。只是，为什么？那样的痛苦要让一骑来承担，那本该是自己应接受的惩罚啊……

　　“乙姬，即便是这样，我也还有选择的权利吗？”总士生硬地憋出几个字，却没有带动一丝气息地流转。空气凝固在这个崩坏的世界里，残垣断壁。眼前的人儿还穿着昨晚素白的浴衣，静静倚坐在樱花树下，双膝屈起，右手紧紧抱着双腿，整个人像初生的雏鸟一般蜷缩在那里，静得好像一幅隽永的画。如果没有那伸出的凄厉与扭曲的微笑，也许一切都那么完美。可是，谁都明白，完美的东西总会有瑕疵，因为正是有破碎存在才能体现出完美的价值。它们似双子星孪，毁灭与新生，死亡与生存，破碎与完美，缺了任何一方都不再是完整的自己。一骑，倘若失去你，我皆城总士也许就不再是皆城总士了，只是一具行走在人世的躯壳，因为我丢掉了我的灵魂。

　　一骑扯开嘴角露出近乎病态的笑容，金色的双瞳粲然爆发出骇人的光辉，手心的绿芒更甚，有着水晶般魅惑人心的力量。看着眼前的人，他轻轻侧了头，貌似天真地问：“你，在那里吗？”见对方浑身巨颤了一下，疑惑不解，不死心地又开了口：“你在那里吗？”

　　“以前在，现在还在。还在这里，在你身边。”总士望向那熟悉而稚嫩的颜，坚定地开口。

　　“在我……身边……你……你是谁？”似是为总士的回答困惑不已，一骑陷入了迷茫。好象有什么呼之欲出，是谁？是谁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远见？卡诺恩？老爸……都不是，那么是谁，究竟是谁？四周的景色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熟悉得让人害怕。这里，这里发生过一件让自己害怕自己的事。伤害了最重要的人，是的，是他亲手伤害了他！那么，他伤害了谁？谁是他最重要的人？有人曾说和自己一起飞翔；有人曾说要与自己一起守护这座岛屿；有人曾说只要相信等待，就一定会回来；有人曾说自己就是他，他就是自己。

　　我究竟一直在等待谁？我的道歉还没有送出，我怎么可以就这样遗忘过去？

　　倏地，攥紧了左臂，拼了命地挤压让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绿芒被压制下来，渐渐黯淡了色彩，但并没有停止生长。快想起来！我最重要的过去，我最重要的羁旅，我最重要的记忆！一骑挣扎着身子，痛苦已然生成，却执着着要一个结果。想得越深，痛得越苦。然而，一骑明白，此时若要不到一个答案，恐怕就会遗失这一辈子生命里最美好的往昔。

　　“我是皆城总士，真壁一骑。”

　　“皆城……总士……那么，总士君，我们要去哪里？”

　　“乐园！”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强烈的熟悉感刺激着所有的神经。好象许久未曾见到的一场烟火，于绽放之时带给世间最华美的绚烂。宿命在那一刹那轮回，无懈可击。

　　“总士，你还在吧？在那里吧？”一骑记起了什么，如此模糊又如此清晰。

　　“一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在这里，还在这里啊！”

　　“总士……”遗忘的记忆终于决堤，思绪浩浩荡荡如海潮般奔涌而出，麻痹了神经，你就是我所寻找的奇迹，我存在于此的全部意义！“谢谢，总士。谢谢你还在这里。可是，我好象……”双瞳中噙满了泪水，嘴角露出甜蜜而苦涩的笑，恍惚了神志。

　　总士看着眼前脆弱无比的一骑，却不能上前安慰一句。呆呆地哽咽在那里，诡异的风吹来，樱花放肆地零落，繁盛却荒芜。蓦地，眼前的绿色爆涨，照亮了周围的景色。淡淡的绿晕披洒周身，而最牵挂的人的身体却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不，不可以……”疯了似的跑向一骑，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了他，不管身体会因此残破到何种地步，鲜血从嘴角流下，红色在衣衫上晕染开来，无言悲哀。

　　有什么东西戳穿了身体的声音传来，血腥味溢散在周围的空气里。一骑眨了眨眼，看到总士微笑的脸，还有嘴角残留的血丝。急忙推开了他，一骑大骇不已。无数的晶体从身体里冒出来，锋利的棱角闪着犀利嗜血的光，自其上滴落的，是总士鲜艳的血液。一滴一滴坠入了脚下的土地，鲜血灌溉的樱花树也猖狂得释放着美丽，残艳到惨烈。

　　怎么能够伤害他？伤害自己一直想倾尽一生之力去保护之人？他的不幸已经太多，而今自己的情况无异于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补上一刀而已，划地毫不留情。“住手，不要再侵蚀我的身体，我还没有向他道歉，怎么可以就此消失！还欠他一个解释，当年的选择我还没有实现。对话，是自己归自己，他人归他人的证据。我不可以在还没有相互倾诉之前就走上‘无’的道路。我要做真壁一骑，我的记忆我要誓死守护！”

　　被过去吞噬的人是可怜的，而把过去遗忘的人是可悲的。血的羁绊，宿命的等待。一骑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总士的归来，还不能放弃。自己的心意只有自己明白。说出来，才能够得到未来。晶体渐渐从身体里退去，一骑睁开了棕色的双眸：“总士，对不起。谢谢你，还在这里。”话音未落，人便已瘫软下去，被总士一把抱在了怀里。

　　“一骑，如果我还有选择的资格。那么，我……”总士捂着疼痛的伤口，双眸望向了看似无穷遥远的碧落苍穹。

　　“选择你，选择和你仰望同一片天空。无论未来还有多少痛苦，我会和你一起背负。不再丢下你一个人，不再自以为是得做事。Festum的祝福，我回归的命运。一骑，你就是我的劫。两个人的话，也许能撑起更明朗的天空。”抚上一骑的脸，总士近乎幸福的叹息了一声，靠在树上，慢慢沉睡过去。

　　“一骑，总士，一切才刚刚开始。既然选择了道路，就该明白要为此而付出的代价。羁绊、宿命、轮回、记忆、思念、等待，总士也许作为你自己，你已经比我了解了更多人生的真谛。只是作为Mir之核，你还差得太多太多。背负了太多情感的心是不能洞彻未来的，你该明白。但我情愿你永远都得不到这种力量。”

　　风中乙姬的长发翻飞，如打翻了墨色点染而成的绢丝，而树下相偎的身影也被时间永久地定格，封存在名为“爱”的宝盒里。

　　有些事既然挣脱不开，不如坦然接受，因为那也是一种力量。

　　再大的困难，有你一起，我就不会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