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苍穹》依澈•泪蝶

6、六、噩梦

　　金色的Festum欺压到身前，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眼前除了刺眼的金色什么也看不到。一声声的询问反复低喃：“你在那里吗？”如锤锤重击，每一下都打中了心脏，生疼生疼。粘腻的金色蓦地伸出了触手，根系如喷泉涌水般迅速繁殖，一切的一切都好象在重演悲剧发生的那一天。尖锐的叫声、歇斯底里的哭声、疯狂的喊声都交织在一起，一遍一遍不停地回响，提醒着人们那天真实的伤痛。一直都无法释怀，保护不了你的我，究竟存活于世还有什么意义？碧青的海水掀起层层波浪，扑面而来的风里有心碎神伤的寒冷，像锋利的刀划过脸庞，将肌肤割裂得支离破碎。轻溅起的海水打湿了衣角，重重地垂落下来，身体却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噩梦将自己吞噬……

　　“不……”

　　一骑疯了似的吼叫起来，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气里。走廊传来焦急的脚步声，猛然从梦中惊醒，黑暗覆盖的世界，一骑感觉到身旁有了熟悉的温度，慢慢平静下来，胸口疼痛不已。

　　总士刚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一脸苍白的一骑在床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他的黑发，顺服地披在头上，却诡异而狰狞。而一骑的眸子，变成了-----金色！！！不停收缩的瞳孔里，扎眼的金色透着毁灭的疯狂气息。浴衣被汗水浸湿贴在衣服上，一骑双手死死揪着胸口的衣物，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没事了，一骑，平静下来，我在这里。”轻缓的音调有着安抚人心的神奇力量，一骑果然轻轻放开了手，企图让自己回复平静。总士坐到了一骑身后，伸出双臂将一骑搂在怀里，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那个被噩梦侵蚀的人。“一骑，睡吧。我会守着你的。睡吧……”

　　沉稳的心跳声敲打着熟悉的鼓点，令人安心的气息围绕在身旁，仿佛在给予自己最真挚的守护。那个人的语调一如记忆里细腻，带给心灵柔软之处极致的震撼。缓缓闭上了双眼，复又沉入梦乡，但这次绝对不会再被惊醒，因为有他的承诺响在耳畔。

　　看着怀中人素雅的睡颜，细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微颤抖，尚不平缓的呼吸显示着主人适才经历了多大的一场痛苦。总士的心蓦地疼起来，轻轻转头吻上了一骑的眼。

　　那双妖异的金色双瞳，是否就是噩梦回归的先兆？

　　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难道连幻想的资格都没有？不，他不甘心，他也不愿意承认。脑子里有什么疯狂的念头形成，却被一骑蓦然攥紧的臂膀的疼痛拉回了思绪。

　　“总士，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受，不要……一个人背负……罪孽！”他梦呓般的呼唤拉痛了总士的神经。一骑，你这样，让我如何承受？让我如何回报？让我如何守护？乙姬说她相信我足够坚强，能一个人背负起所有的伤痛，然后带给你哪怕只是短暂的幸福，于遍体鳞伤的我们来说也是一辈子都值得露出微笑的事。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现在，面对这样坚强的你，我的决心也只是暴露了我自己的脆弱。曾以为我撑起了你的一片蓝天，却不料是你先给了我撑起蓝天的勇气。妄图逃避，但命运不允许，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一切从头开始。难道我们还要再经历那样的痛彻心扉吗？生生世世，无穷无已，循环不息……再坚强的人面对这样的捉弄只怕也是会崩溃的吧！神之游戏，可是，现在我有你在身边，哪怕千难万险，我也要为你赢得这一场游戏，然后幸福地活下去！

　　总士微叹了一口气：“看来时间差不多了，明天找乙姬商量商量吧……有些事逃也逃不掉啊……”把头倚在了身后的门板上，为一骑盖严了被子，省得他明早起来感冒，那可就难办了。

　　晨光洋洋洒洒扫进了屋内，总士扬起手臂，遮挡扰人清眠的日头，空荡荡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凉意袭上心头，总士心里一惊，一骑 ？！被窝正盖在自个儿身上，而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丁点脚步声。总士有些慌了神，翻身爬起，快步走出了卧室，紧锁的眉间将内心的焦急显露无疑。

　　龙宫岛蜿蜒的小路上，一个人影快速地走过，仿佛有什么指引一般，街边的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来，形成了一条盘伏着的翔龙，流光溢彩，延伸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那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总士抚上了羁绊的伤痕，扬起些许苦笑：“乙姬，谢谢……”

　　“总士，你该明白，事情一旦发生便无法挽回。他还在等你，等你去选择，开始亦或是结束。初始之地的命运轮转，将由你来拨动，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无能为力。”乙姬轻轻的语调仿佛预示着什么已然发生，而自己却没有能力阻止。

　　“乙姬，可……”

　　“要走的路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但是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回来。总士，接受也是一种力量。”

　　灯光的指引已然到了尽头，总士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不变的景色，心潮澎湃。这里，是伊始之地。

　　曾经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此时此刻，它不停地从记忆深处冒出来，抑制不住，两个天真的孩童，樱花树下青涩的感情，嘈杂的电流声，以及那撕碎了、染红了一切的血液。左眼顿顿地痛，总士踉跄地弯下了膝盖，双手捂着伤疤，仿佛它又冲破了束缚，开始诉说那一天的故事。

　　那是我的秘密，只有你才知晓的秘密……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脸上已沾满了血迹，鲜血顺着一骑的手滴落在草地上。用血绘成的图案有残酷到极点的美丽。一骑惊慌得大叫起来，飞也似得逃走了。总士明白，他并不是害怕自己，而是害怕伤害了他的自己，所以一骑选择逃避。他不怪他，不过是个孩子，又怎能承受那样的情形呢？也许，自己是个异数吧。作为守护Mir之核而出生的人，总士早已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为岛而生为岛而亡。这样的生命已经被判定了所有的价值。

　　但那一道伤疤，却是自己被他人关心的证据。绿色的结晶在掌中爆开，他看见晶体折射下一骑关切的脸。是的，他还欠他一个解释，一个道歉。他必须告诉他，他从来没有责怪过他，反而真心感谢他给了他生命的奇迹！

　　下定了决心，总士跑向后院的樱花树，却见了一辈子最无法忘记的景象，黑色的发丝纠结在微扬的风中，金色的双瞳闪着妖异的光。樱花飞散，碧色的结晶从掌中生长出来，他听见了永生永世的咒语。

　　あなたはそこにますか(A na da wa so ko ni i ma tsu ka)你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