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唐乖其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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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不住穆宁宣上下打量她的奇怪神色，颜知面皮红了红，道：“小乖姐姐让我来告诉你，晚饭已经好了，她过会把饭送过来。”
穆宁宣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这身衣服，可是小乖帮你弄的？”
颜知扯了扯腰上的带子，埋怨道：“好紧。”
“该挺的地方不挺，该翘的地方不翘，该细的地方不细，不伦不类，丑死了……不过比起你那身圆滚滚的童女服饰，总算多了几分女子味道出来。但你这个子——嗯，就不能再长一点？”
“不要你管。”
穆宁宣突然皱了眉，盯着颜知的腰道：“似乎几日未见，你又胖了。再胖下去，可就跟小猪一样了。难怪轻功使不出来。”
“才不是因为胖！”颜知咬牙道，“谁知道你突然把我扔出去，一点准备也没有，吓死我了。”
“殿下，小乖进来了。”门外传来声音，门打开，小乖拎着一个三层竹盒进来。
颜知迎过去：“小乖姐，我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
“殿下最近几日不能沾荤腥，我吩咐厨房煮了一些药膳，弄了点清淡的家常菜肴。”
颜知迫不急待地打开竹盒，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她胡乱地把宽长的袖袍一卷，伸手去拿菜碟。
颜知身上穿着拖地淡紫色束腰描金绣花广袖长裙，头发梳成两个小圆髻一左一右顶在头顶，用两根紫绸缠着，长长的绸尾垂下，随着她的身子飘动。穆宁宣半坐起身，倚在软枕上自后打量她的装束，脑中一丝熟悉闪过，依稀觉得曾在哪里看过这样的装扮。
专注的眼神正好触及小乖投过来的视钱，心里突然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听小乖道：“殿下，你可记起来了？颜知这身衣服……”
穆宁宣心里一震，暗叫不好，立刻转过身子滑进被子里，不去看小乖投过来饱含深情与感动的眼神。
颜知正将一盘菜放到桌子上，停下问道：“我这身衣服怎么了？”
穆宁宣急道：“小乖——”
小乖将颜知小小的身子环在身前，闭上眼仿佛陷入美好的回忆中：“当年殿下穿上这身衣服也是这般可爱呢。不过那时殿下瘦瘦的，用宽绸布在腰间稍稍一束，腰身曲线就出来。牵着殿下走在皇宫里，好多宫女太监都问我是哪家的闺女进了宫，那时的殿下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用稚气的声音说，‘给本殿滚开’，真是可爱极了——”
一阵猛咳，接着“哐”一声，床头的茶杯被打翻在地，小乖顾不得再回忆，连忙奔到床边道：“殿下，你怎么了？”
穆宁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切齿道：“小乖，不许说了。”
小乖一愣，表情却瞬间温和了下来，带着微微的笑意，伸手温柔地将穆宁宣抱进怀里，轻轻道：“殿下，你害羞了呢……殿下，你真的长大了，长得好大了……”
穆宁宣身子轻轻挣扎了下，却没有强行推在小乖，任她抱在怀里。小乖的神情不再如先前那般幼稚，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成熟沉稳起来，闭目轻轻拍了拍穆宁宣的背，仿佛拍着自己的孩子，平静而祥和地说：“殿下，你长大了，就应该学会更好地保护自己，不要任性，不要暴燥，学会收敛，学会隐忍。不要再血淋淋地出现在我面前。皇宫里暗潮汹涌，人情凉薄，阴谋丛生，小乖再没有能力照顾保护殿下，也不能时刻陪在殿下身边，希望殿下可以平平安安。只要寂寞了，难过了，可以来唐宅找我，小乖永远等着殿下……”
穆宁宣的神情亦恍惚起来，脑中涌现出幼时的种种，闭上眼声音微带沙哑道：“小乖……”
“那个……”颜知干巴巴地插嘴道，“菜好像凉了……要不我们先吃饭，吃完了再续旧情？”
两人沉浸在回忆中，这时才想起屋中还有一人，穆宁宣顿时推开小乖，将微微发红的脸侧向床里道：“先吃饭吧……”
小乖擦了擦眼睛：“殿下，我去看看厨房里炖的香菇枸杞汤好没。”起身出了屋子。
穆宁宣轻轻侧了一下头，被颜知无声无息的凑近的小脑袋吓了一大跳，向床内侧后退几步，靠着床板道：“你干什么！”
“有点奇怪，小乖姐姐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怎么没有嫁人？”
穆宁宣脸瞬时沉了下来，沉默半晌，道：“她已经嫁了人了。”
“啊？那她是回来省亲吗？”
“……不是。”穆宁宣顿了顿道：“六年前她嫁给了当时的左将军齐乾，刚拜了天地，未及入洞房，一纸圣旨降下，南境楚国半月前突然犯境，齐乾连夜挂印披甲奔赴战场。两年后，大破楚国的消息传回国内，驻扎边境的四十万大军大胜回归。”
“那个将军也回来了？”
“嗯。”
“那他现在在哪？”颜知好奇地眨了眨眼。
“他的遗体上覆了蛟纱绫绸，在三千士兵的护卫下返京，以三军最高统帅的身份及下葬规格入葬了。”
“啊！”颜知跳起来站在床上，“你说小乖姐是寡，寡……妇？”
穆宁宣垂下眼。
颜知站在床上一时无语，晃了晃小脑袋，突然双手提起长长的裙摆，左右转了转，两缕紫绸跟着飘动：“你小时候真的穿过这身女装？现在呢，还穿女装吗？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比女人都好看——”
“砰——哐当——砰砰——哐——咚……”
是时，门打开，小乖捧着汤碗跨入室内，看着穆宁宣露出被面高举的脚，道：“殿下怎么了？那小丫头呢？”
倒地的山水镶大理石楠木屏风动了动，细碎的□□声传出，小乖连忙放下汤碗，竖起屏风，将成大子型扑到在地的颜知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心疼地问：“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倒了？身上疼不疼？”
颜知额头高高肿了一块红瘤出来，鼻尖被撞得通红。大张着嘴，准备开嚎。
“敢哭，我现在就弄死你。”穆宁宣恐吓的声音传来。
立刻嘴巴一闭，双眼泪汪汪地看着小乖。
小乖摸了摸她的小脸道：“不哭不哭，殿下小时候摔倒也爱哭，小手抓着伤口，扯着我的衣裙要抱抱，小乖一抱就不哭了，来，让小乖抱抱……”
穆宁宣气极败坏道：“唐乖！闭嘴！”
“殿下。”门外传来唐老的声音，小乖起身打门喊道，“爹，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唐老看了看桌上摆着的膳食，问：“殿下还没有吃吗？老夫府里的伙食可还合殿下味口？”
“唐老不必客气，是宁宣今日事出突然打扰你府院清静了。有什么事吗？”
唐老看了一眼揉着鼻子的颜知道：“宿南王正在前厅候着，说要带回他的义妹，老夫不太明白，特来向殿下询问。”
“回了他。他自己把妹妹弄丢了，怎么到你府上来要人了。”
“老夫也这么想，回了宿南王，只是不知宿南王怎么知道了殿下正在本府做客，说要见殿下。”
“哼，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果然在京城里什么事情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他这宿南王当得可真了得。”
颜知听这两人说话，插嘴道：“王兄来寻我了吗？”
唐老听了不见惊讶，倒是小乖吓了一跳，道：“你，你就是宿南王新认的义妹，知情公主？”
“既然小公主在本府，那老夫也不好拦着宿南王，殿下这——”
颜知心想穆殊南已经寻到这里，怎么也不能再呆在这喜怒无常的三皇子身边，当下不顾身后穆宁宣的喝止声，冲出门去直奔前厅。
兴冲冲地奔至前厅，看见坐在正位上悠闲喝茶的优雅男子，扑过去，趴在他腿上撒娇哭道：“王兄……”说着双目闪出一片水光来。抬头却对上穆殊南冷漠凛厉的两眼，心中一惊。立刻松了手站直身体，退到一边低着头站好。
穆殊南又恢复初见颜知时冷漠略带厌弃的表情，看着让颜知心里莫名发慌，脑中想起在街头死里逃生撕马一幕，想起穆宁宣逼问她身份恐吓她的情景，心里顿时像打鼓一样砰砰跳个不停。
简单与跟着颜知返回的唐老说了几句话，穆殊南带着颜知离开唐府。
走在漆黑的街上，穆殊南沉默不语，大步疾走，毫不理会跟在身后的颜知。颜知摸不准自己又哪里犯了错惹毛了他，只得吃力地小跑跟在他身后。
颜知穿着长裙，裙摆太长老绊着她的脚，一路摔了好几跤。走在前面的穆殊南停下等她，没有回头，亦没有转身扶她的意思。颜知哭丧着脸委屈地站起来，还未站稳，穆殊南又大步跨开。
走走停停，追追赶赶，月晕朦胧的巷道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疾走而过。
突然，穆殊南猛地站定，颜知没有刹住，一头撞了上去，立刻捂着鼻子蹲下。刚在被屏风压着已经摔了一次鼻子，此刻狠狠地一撞，鼻子再也受不了折磨，流出血来。颜知痛得厉害，却不敢喊出声，这几月的教训告诉她，在穆殊南发火的时候，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穆殊南转过身，自高而下地俯视了颜知，叹了一口气，却突然俯身自颜知背后环着她的腰把她提了起来。颜知惊得还未回过神来，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屁股上火辣的感觉传来，顿时哇哇乱叫，挣扎着要逃离。
穆殊南一连狠狠打了颜知屁股十几下，心中之气才稍减，双手移了位置，将颤抖不已的颜知换了个姿势抱住，面向他。颜知将头埋进穆殊南怀里号淘大哭起来。
“你怎么净惹事，你就不能安份点！出门上个街都弄成这个样子！”
颜知抽泣道：“不关我的事，我怎么知道那小贩是刺客，都是那三皇子命背惹来的祸事，我也被折腾得好惨。”
“你好好地呆在王府里就行，上什么街，累得紫罗跟你一起遭了殃，你以前那些泼皮性子还收敛不了吗！”
“你也不能老把我关在王府里，整日闷在里面，跟笼子似的，我又不是你的宠物。”
“穆宁宣生性乖张，你已在他手下吃了不少苦，怎么还不长教训去招惹他！”
“你的侄子你比我更了解，又不是我想招惹他，分明是他抓着我不放。我看到他躲还来不及。”
“哼，这关头你倒不装了，变得伶牙利齿了，这段日子在王府里面装傻装愣，日子过得可舒坦？”
颜知一怔，顿时结巴起来：“王，王兄……其实我好害怕……”说着嚎哭着又向穆殊南怀里扑去，被他直直伸出一臂用手抵着她的脸拦住。
今日下午街头血腥一幕惊心动魄，穆殊南回想起颜知满身血腥的样子，心中担心不安惶恐百般情绪上涌，生怕她有什么不测，却只能在王府里等派出去的人回报消息，坐立不安。在唐老家看到颜知活蹦乱跳的样子，担心立刻转成愤怒，心恨这小耗子成天惹事，除了造麻烦不会干别的。
刚才又打又骂憋了一下午的火气发出来，这耗子却不知服软，骂一句顶一句，往常倒不见她这般大胆，果真这几日娇纵她惯了，亦发无法无天了。心中火气更盛，抡起胳膊又要打颜知屁股。
颜知却被打怕了，这几日对穆殊南产生一点点自己也不明白的朦胧情愫，被他这几下打得顿时跑没了影。且她身形虽小，却自幼早熟，被穆殊南当街当小孩一般打了屁股，又羞又恼，满面通红。心知这次穆殊南是真的恼了发了狠，立刻死命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要跳脱穆殊南的怀抱逃命。
这一番挣扎立刻惹得穆殊南怒火中烧，不由分说，又是狠狠几下打在颜知屁股上。
颜知欺软怕硬，顿时敛了性子，安稳下来，不再挣扎只一个劲地哭，求饶道：“王兄，别打了，吱吱知错了，别打了……呜呜呜……好疼……”
见颜知哭得可怜，穆殊南停下手道：“真的知道错了！”
“嗯，知道了，吱吱以后一定乖乖的，再也不调皮，再也不惹事了，看见三皇子就离得远远的，绝对不惹他……”
今日下午之事其实完全不怪颜知，也活该她倒霉，穆宁宣两次被刺，她都在现场被祸及遭了殃。穆殊南也非不通情理，只是关心则乱。
放下颜知，厉声问道：“我的话你敢不敢违逆不听了？”
“不敢了，不敢了……”
“敢不敢骗我了？”
“不敢了，不敢了……”颜知一想不对，连忙补充，“我从没骗过你……”
“你的真实来历究竟是什么。”
颜知怔住，穆宁宣逼问她，现在穆殊南也逼问她。两个人都把她这个小娃儿欺，她若知道自己来历，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到处寄人篱下。从小便是孤儿，被逃荒的人捡了养到五岁，逃荒人一命呜呼后，她又恰好被路过的老爹捡过去养，老爹失踪后，她又被穆殊南捡了养。捡她的人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她的日子却过得一天比一天惨。
见颜知不语，穆殊南又道：“装傻吗？街上那匹疯马有人亲眼看见是被你撕杀，那日金钟寺之行，界简方丈摸过骨后肯定你已有十岁，且有功夫底子，你今年究竟多大，从哪学的功夫，师从何人？”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十八•唐乖其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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