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兰红泪》予之幼君

10、亲

　　经过此次和亲，两国边境相安无事，来往自由，兵民共乐。得益于此，归胤近来清闲自在，平日里写写字，看看书，与良辞和长阑说说话，也甚觉有趣。
　　良辞并不是一个以公主身份自居的人，很快适应了军营里艰苦的生活。可能是因为大漠里开出来的花，会更加坚韧不拔吧。
　　长阑说不嫉妒她的是假的，但是她的嫉妒和呐喊最终只化为苍白无力的妥协，良辞有她没有的身份地位，以至于可以和归胤平起平坐。长阑只是一个微不起眼的小太监罢了，她没有宠爱她的父亲，可以成全她的婚姻。
　　不过归胤是不在乎长阑的身份的，这一点给了长阑很大的安全感，也就只有在归胤这里，她才能感受到两个人之间地位是平等的，互相尊重。长阑嫉妒良辞的不过是因为她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归胤走在一起，别人称她一句，将军夫人。
　　想到这些，长阑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明明知道这些不重要，何必放在心上呢？能陪在归胤身边才是长阑最大的幸福。于是她辗转反侧一个晚上，便释怀了。
　　平日里归胤很少去陪良辞过夜，陪长阑的日子更多一些。良辞也不抱怨，她是一心想成全他们两个的，只是不知道归胤有没有发现长阑的女子痴心呢？像他那般木纳的脑子，怕是还不知道长阑对他的情意吧。
　　良辞也不说破，替长阑守着秘密，平日里与长阑说说笑笑，两个人相谈甚欢。从小长阑的朋友就少，所以愈发珍惜生命中每一个和自己做朋友的人。良辞和她有许多话可以讲，她就听着，讲到好笑处，两人一起笑弯了腰，良辞笑起来也是很好看的。
　　长阑比良辞年长几岁，没有良辞那么活泼机灵，所以两个人“兄妹”相称，私下里良辞却是喊她“姐姐”的。有一次不小心被一个路过的老嬷嬷听见，瞪大眼睛看着长阑，想着这如何能叫“姐姐”？不过转念一想，确实，太监也算半个女人，姐妹相称不为过。
　　话说这一日正是九月里秋老虎的天气，太阳照得人打不开眼睛，碧空如洗，长阑、良辞和归胤三个人在屋子里闲坐。屋子里放有冰块和解暑的水果，比外头凉爽些，只是少了风，不然更凉快了。而且归胤今日早早就散了演习，所以来陪她们两个聊聊天。
　　西疆夏季是盛产瓜果的季节，归胤这里摆着的自然是上乘的甜瓜，长阑和良辞因此也有福享用。这些瓜果本就清甜爽口，加上在冰窖里面放置一个晚上，另一天拿出来，实乃解暑佳品。
　　归胤笑着说：“今年的瓜果比起往年的，似乎更甜一些。你们觉得呢？三哥定然没有尝过我们西疆的瓜果，他是习惯了江南的水果的。”
　　良辞说：“听你这么说，我倒好奇那江南的瓜果是什么滋味。”
　　她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吧，不过这是后话了，她们巡游江南的时候，品尝到了当地新鲜的水果，那是良辞第一次尝到江南的水果，带着水乡的气息和人间烟火的风情。
　　归胤道：“若有机会回朝，必定带着你去尝尝，我也着实想念。”
　　长阑调侃道：“你这样惦记着三殿下，何不给三殿下送一些去？”
　　归胤道：“江南与西疆，千里迢迢，如何送法？”
　　良辞提起彩袖，指着桌子上的瓜果笑道：“这些瓜果送到三哥手上，怕是只剩果皮干了吧。”
　　长阑接声道：“你可猜着了，我正是想着送些果脯。”
　　归胤道：“不愧是你啊长阑，且待我修书一封，带些果脯与三哥吧。”
　　长阑和良辞相视而笑，良辞道：“这个玩笑话，亏你也当真了。”
　　“原来你们拿话糊弄我，不过我可当真了，良辞，你且帮我去书房取笔墨来。”
　　“好。”
　　良辞站起身，突然觉得头有些痛，身子也摇晃了一下，道：“我不知为何最近总觉得头痛乏力，不如从前了。”
　　长阑眼看良辞要跌倒了，连忙扶住她，说：“可能是受了暑热吧，你且坐着，我去拿便是。”
　　归胤道：“你也坐着吧，我自己去便好。”说着便出了门，应该是去了书房。
　　长阑道：“嗯。”
　　长阑扶着良辞，看见她脸色有些难看，问道：“怎么气色如此差，要不要请医生？”
　　良辞摇摇头，突然她身体前倾，干呕一番，长阑有些着急，道：“从未见你这样病态，硬撑着也不是办法，我且去请医生来。”
　　良辞干呕不出东西，白嫩的脸胀得通红，她咳嗽着，说：“不必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不行，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归胤怎么向你父王交代。你且在这里等我。”
　　长阑做梦也没想到，这是关于她，关于归胤，关于良辞的，人生转折。她来到沈玉的医馆，看见沈玉正在火炉边煎药，热得满头大汗。沈玉看见长阑进来，问道：“何事？”
　　“良辞看起来不太舒服，想请你去看看。”
　　沈玉连忙灭了火，拍拍衣服，整理了一下帽子，道：“走吧。”
　　到了府上，沈玉先在门口等着，长阑进去后看见归胤正坐在床头给良辞扇风。良辞脸上没什么血色，看着有些骇人。归胤看见长阑，道：“你方才是去喊沈玉了吗？”
　　“嗯。”
　　于是归胤放下屋子里的帘子，请沈玉进来。隔着帘子，沈玉轻轻把住良辞的脉。他抬眼看了一下焦急的长阑，平静地说：“是华脉。”
　　长阑向来是不质疑沈玉的医术的，但是这一次，她有些怀疑，可能这只是自我安慰吧。她轻轻问：“可准确？”
　　“不会错。”沈玉意味深长地看着长阑，说：“已有两个月，恭喜将军和夫人。”
　　长阑听见这个消息，呆住了，微微凉意暗入香襟。这个神情被沈玉的眼睛捕捉到，他看着目光呆滞的长阑，轻轻叹了口气。
　　归胤冲进帘子里，跪在床边，把头轻轻靠在良辞的腹部，说：“这真是我的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良辞躺在床上，一脸的激动和开心，说：“我不曾想它就这样悄悄来了，你大概是忘了吧。”
　　“忘了什么？”
　　良辞羞红了脸，对归胤耳语一番，归胤恍然回想到，那天军营小筵，酒后困意泛上心头，迷迷糊糊睡去，似乎是做了一个梦。他把回忆拼凑起来，看着良辞，道：“罢了罢了，来了就来了吧。”
　　沈玉道：“我且开一副安胎凝神的药方，待回去医馆取药来，煎好后给夫人服下，以保胎气。”
　　归胤道：“好，有劳你了。”
　　良辞道：“长阑，你麻烦去取一百二十两银子赏钱给他。”一百二十两是图一个吉利，寄托着家长希望孩子能活到一百二十岁的愿望。
　　“好。”长阑回过神来，去房间里取了十二锭银子，用大红色的纸包着，沈玉已经在将军府门口候着了，长阑出门便将银子递给了他，准备回去。
　　沈玉拉住长阑的手，道：“你过来拿药吧，我也没有个可以支使的人。”
　　“拿什么药？”
　　“夫人的安胎药。”
　　“嗯。”
　　长阑跟在沈玉后面，看见他的衣角被草木灰染得变了色，他的影子照在长阑的身上，长阑盯着沈玉的背影，尽力理清楚自己的心情。
　　年年岁岁好时节，怎奈尚，有人愁丝又生。
　　这个孩子，是归胤的血亲，也是良辞的血亲，它像一个纽带，连接了归胤和良辞。长阑有些恍惚，她多羡慕良辞可以有孩子，还是和归胤的孩子。她应该开心起来，为归胤和良辞感到开心。
　　有时候亲情就是这么神奇，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人，会产生一种类似亲情的感情，长阑对于归胤和良辞，也是这样的感情吧。
　　沈玉进了门，待长阑跟着进了门后，把门拴上。沈玉看着长阑，细细看她的眉眼，道：“我看你的神色，不对劲。”
　　“有吗？”长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沈玉没有接话，在小柜子里取了几个纸袋子来，从药柜的小抽屉里面取了几样药材，看见这些药材，让长阑想起来初入宫时在药房磨药的场景。
　　沈玉道：“你这般瞒着，将军何时才能知晓你的心意。”
　　“我……我也不知道。”长阑低着头，弱弱地说。
　　“我也猜不透你的心思，只是看你这般神情，有些担心。”
　　“有劳你费心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你无事便好。”
　　沈玉把包好的药材放到长阑手里，道：“每日一次，不可忘了，平日里让夫人在府上安心养胎，不可劳累。”
　　“嗯。”长阑接过这些药包，来到将军府的灶房，取了一包来煎上。守着药罐子，她发起了呆。
　　突然一个侍卫进来，说：“公公，将军正在找你。”
　　“知道了。”
　　“将军有些急了，这个药我来守着吧，这种小事您不必亲力亲为。”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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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一年，再来更文，可能衔接不起来，emmm请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