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渡离人》张打

4、chapter4

　　作息不规律的代价就是莫名的累。回笼觉没睡多久，郁疏在早上5点彻底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片浆糊，导致回忆三四点发生的事情时仍觉得是一场梦，来的快去的也快。

　　莫名看着远处画架上的色块不爽，眉头一皱手一紧就给撕掉了。

　　郁疏决定上楼找充电的手机。

　　楼上也是没有收拾的，只有一个大旅行箱和大布袋子，郁疏掏了半天才从压箱底拿了件厚实棉衣出来，一边照镜子比对一边发消息。

　　郁疏左右看看镜子中的自己，给纪霖发了消息。

　　“突然就累了。”

　　郁疏以为要等到自己到山下吃饭的时候才能接受到他的消息，没想到对方秒回“我就知道，那你要回来吗？”

　　郁疏自然是不愿意回北京的，她只是这样说说，而纪霖也不会当真的。

　　纪霖刚放下手机，就接到了郁疏打来的电话，她问：“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一直没睡，忙着投资的事。”纪霖看了一眼股价，撑着下巴点燃了一根烟。

　　郁疏听见电话对面有打火机的点火声，刚想说什么，突然信号不好，就挂了，索性把手机装入口袋不管了。

　　她就这样挂了，事后没有解释，纪霖也没有过问。他们之间隔有距离又似无比亲密，纪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漠然的盯着烟雾，阖眼。

　　玩了会手机之后，她决定下山去买些食材，准确的来说是半成品，她已经不太敢打开燃气灶了。不知不觉路过消防执勤大队，那牌子被太阳照的亮晃晃，郁疏也没有选择进去表示感谢，继续走着路。

　　白天是完全，完完全全能明白路的，地形不复杂，但是对于有夜盲症的她来说，夜晚的来临就是危险号角的吹响。

　　下山路上碰巧看见花菱从村里走出来，脚步轻快，提着一篮子绿油油往山上赶，郁疏本来是想略过自己走自己的，不巧花菱开口搭了话。

　　“你住在山上啊？不会是那有钱人家搭的那房吧？”花菱语气不清不楚。

　　郁疏身高170，身材比例好，比花菱高了一个头。“对啊，慕名忏净法师特地搬过来，打算每天投点香火钱混个眼熟。”郁疏一边观察花菱神色一边说，“然后认我做个妹妹什么别的。”不知不觉就编得像模像样了。

　　“你觉得谦哥看得上你吗？人家可是名牌大学高材生，入了佛寺就是佛祖的人了，你这样每天没好心思的勾引，劝你还是别想了！”

　　“哦？谦哥？”郁疏以为忏净法师从小就生活在寺庙里，俗称“童养僧”，没想到是自愿剃发为僧。

　　“你可别干涉我的事。”郁疏懒得继续说，继续往山下走。

　　也不知花菱后面又说了句什么，看起来好像真把这小姑娘气着了。

　　“欸！你搬过来向居委会报告了吗！”花菱提高嗓音说。

　　“什么？”郁疏转头问。

　　一个小时后郁疏跟着花菱辗转几个村，在村中间找到了占地很小，大门栏杆很破的居委会。

　　办事的只有一个胖老头，花白的寸头，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的，很有读书人的气质。

　　“姑娘，你把景区批准管理表给我看看，我得知道你这是不是非法建筑。”

　　“怎么可能非法啊？”

　　“原件，复印件都可以，再进一下我们村的群，有什么活动和通知好告诉你。

　　“我回去找找文件，这个群我还是不加了。”郁疏摆摆手，尴尬一笑。

　　“又不是我们上赶着求你看，只是你舍得让郭书记大老远爬山跑到你家告诉你吗，能不能别给大家添麻烦啊！”花菱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她可以随心所欲，明明这是大家都要遵守的规矩。

　　郭书记坐在柜台后没讲话，喝了一口茶壶里的水，抿了一口过滤了茶叶。

　　郁疏真的搞不懂，这里的人脾气都这么爆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寄人篱下了，天天被管教。

　　一想到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杵着拐杖走一步歇一口气瘸瘸拐拐地走到她家门口敲门，实在是……

　　“哪里啊。”郁疏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还是苹果呢？你这苹果几啊？”花菱此时有些得意洋洋，她觉得刚刚那一回合是她胜了一筹。

　　郁疏没有回答，扫码进群之后打开了消息免打扰，就转身走了，心里默念一百遍“幸福一村人请远离我”。

　　之后她就下山去了最近的一家小超市买东西，她还不知道口袋的手机振了多少次，总是有人@全体成员宣布自己家的新鲜事。

　　“欢迎有殊啊，你是新搬到我们这里来的吧”

　　“嫂子，你这肉怎么弄的啊@全体成员”

　　“我家大黄狗跑不见了@全体成员，帮俺找找吧”

　　“今天我请大家来喝酒啊，我冉世军家啊@全体成员”

　　……

　　郁疏买了点小零嘴就打算上山了，看见有家小型电影院的忽然就想起了纪霖，刷开手机锁屏的时候收到了99＋的消息。

　　郁疏满头的问号。

　　原来这就是村里不可错过的大事啊。

　　纪霖的电话没打通，郁疏就没继续了，在小摊贩那里买了一根淀粉肠，一边吃一边走山路。

　　“最近公司很忙吗？”郁疏发了条消息给纪霖。

　　“下周过来，金秘书在订机票。”纪霖听出了她话里的拐弯抹角，她总是这样说话要弯弯绕绕。

　　“好”郁疏没察觉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一个长相帅气，事业有成，在商场游刃有余，圈子内风评好的男人，就算是断了一只手，也是非常迷人的。

　　郁疏没有向他问审批表那样的琐碎事，而是问了金秘书。她也不碎碎叨叨到每件小事想与之分享，她希望与他的恋爱是泡在幻想蜜罐中的，一些小事无伤大雅。

　　金秘书把文件发给了她，说明当初纪霖要求的急，找了点关系，一边建一边等审批的，现在建完了，手续差森林消防队最后一步了，本来一个签字盖章就行了，但是大队长临时调去武汉参与救援，所以耽搁了。

　　“我找当地的分公司的同事帮您办，能否恳请您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纪总，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好，我只希望快点办完。”

　　所以那天下午就有一位女职员身穿职业装来到了山下的森林消防队。

　　“您好，我是GX公司人力资源总监曾晓，有一个建筑手续希望能办一下，这是复印件。”曾晓带着黑框眼镜，脸上职业微笑总让孙正国感觉队里进了房产销售。

　　“哦哦，我们队长去巡逻了，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啊。”

　　“好的，我可以坐这里吗。”曾晓微微笑，实际已经坐下去。

　　“当然可以，你坐吧。”

　　孙正国在走廊里慢悠悠走着，办公室里唯一座位被曾晓坐了，他得在旁边守着，但直接站在人身边像站岗也颇显尴尬。

　　曾晓心想，为什么一杯水都不舍得给她倒，还要当着她的面假装若有所思的走来走去。

　　李肇接了电话之后说马上就到。孙正国便告诉了曾晓。

　　相对无言45分钟之后，曾晓整了整衣服，笑着说：“这山路一定难走吧。”

　　话中有话。

　　“其实还好，走的多了就轻车熟路了。”孙正国老老实实回答。他一边看着走廊尽头的出口，一边开始后悔手机放在了宿舍。

　　曾晓看了一眼手机，心想着本来是外勤摸鱼，这会要被迫加班了。

　　“您好，你们队长什么时候能来啊？”话中有催促之意。

　　孙正国打来去了电话，手机传来李肇气喘吁吁的声音，“这边有点事，估计得要一会，你要不让她明天再来吧。”

　　孙正国看了一眼正在吞口水的曾晓，“对不起啊，我们队长可能来不了，要不你明天来吧？”

　　“明天什么时候？”曾晓已经无耐心了，但还是冲着孙正国微笑。

　　可是孙正国总觉得笑里含刀。

　　“啊？我不知道诶，我再问问好吧。”孙正国又拨去了一个电话，这次李肇却没接。

　　曾晓抿着嘴叹了一口气，但是职业道德告诉她这件事坏不得，“那把李队长的电话和微信给我吧，我来找他谈。”

　　孙正国点点头，报出一串数字。

　　曾晓离开消防队之后怒发了一条微博“又是讨厌上班的一天，美滋滋以为能摸鱼半天，现在这个点才回去，我的天，打车费报销，这里我家也太远了吧？都是些什么人啊，想鸽就鸽，是不是男人都这个死性子啊，情况变了不知道说一句吗，害得我坐在那里屁股屁股不舒服，嗓子嗓子不舒服干死了，明天怎么跟领导上报啊！！！！我恨！”

　　大约晚上九点时李肇才回孙正国的电话，“什么事啊，那人走了吗？”

　　“她早走了，就是审批表那事呗，让我帮你签了算了，不过是走个程序，你也不用亲自来了，你看你每天那么忙。”孙正国又想起什么，说：“我让她加你微信了，你有时间就跟她说一下，别让她白等了。”

　　“代签法律责任，你付得起吗！臭小子，不用你教我。”李肇果然看见微信通讯录果然多了一个红点，验证消息写着“GX公司人力资源总监曾晓”。

　　那个情侣小熊头像让他无比熟悉，曾经那个女孩精心挑选的情侣头像，含着棒棒糖说：“这个多可爱啊，特别是这个棕色小熊苦着个脸，冏字，就像你，哈哈哈哈哈。”李肇佯装生气，捏捏她的脸蛋，可惜她的鹅蛋脸上没有肉，轻轻碰一下也会红。

　　回忆毫无预兆的被风掀起，李肇有些崩溃。

　　风不愿留恋世间，总有人嫌风凉风冷风刺骨，也幸好有一小部分人觉得舒心，风也带有私心想选择为自己值得的而来，偏偏人是会变的。

　　李肇踩灭了烟头，回了曾晓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