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千杯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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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竹暅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坦坦荡荡，却戳中了心里有鬼的老刀，现在全场人都瞅着他，他再想把袖子里的牌悄无声息地抖出去都来不及了，何况有耳聪目明的庄家看着，他什么小动作都做不了。
几个小厮已经搜完傅尔阑和淮远的身了，萧竹暅整了整衣冠，好整以暇地看着老刀。老刀神色又阴沉了几分。
傅尔阑担心萧竹暅再摆着这副气人嘴脸，万一老刀脾气来了他们可就打听不到情报了，便连忙摆出傻兮兮土憨憨的语气出来对搜身小厮和一众看客和稀泥道：“诶，兄弟，搜完了搜完了，这一局亮堂清白，绝对公平，诸位有目共睹哈！”然后悄悄拍了拍萧竹暅后背：“老爷，别忘了咱们今天的正事儿呢。”
萧竹暅这才把方才那土豪的王霸之气收了收，摆出自以为和颜悦色的脸，对老刀道：“刀兄莫怪，沈某在青巫谷那巴掌大的地方呆久了，初来乍到金玉楼，不懂规矩，方才多有得罪了。”还装王八装得到位，做了个揖。
老刀方才紧绷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些，看着萧竹暅的阴沉不定的眼神逐渐和缓。
萧竹暅又继续道：“沈某到这苍城之中，便能得见刀兄这等人物，实属缘分，又见刀兄在赌局之中四平八稳，泰然自若，气派堂堂，人缘宽广，实在是生了结交之意。沈某想请刀兄上楼去喝杯酒，不知刀兄肯不肯给这个面子呢？”
老刀手环抱胸前，听出了他想要找自己打探消息的言外之意，方才还微微不愉的表情渐渐变得玩味起来，萧竹暅缓缓上前两步，手背在背后，略微俯身对老刀低声道：“方才这一局一点小钱，我与刀兄自是都看不上的，一会儿饮酒自然好酒好菜招待刀兄，刀兄有什么条件尽管提。”言下之意是这一局老刀该给萧竹暅的筹码都作罢，而萧竹暅能给他开的消息的价格绝不会低。
萧竹暅刚给了人家一巴掌，这会儿甜枣倒是给得分为大方干脆，面子给得很足，上门的好生意老刀自然不会放过，便爽快应下：“沈兄痛快人，你想喝酒我刀某便奉陪！这金玉楼什么酒好喝什么下酒菜好吃，刀某最懂！”然后便拍拍萧竹暅的肩，一秒就跟哥俩好似的上楼喝酒去了。
傅尔阑和淮远跟在后面不约而同隐秘地翻了个白眼：这老刀真是个人精！
两个时辰后。
萧竹暅一行三人看着金玉楼的小厮扛着喝得醉醺醺的老刀下楼，老刀嘴里还在大声嚷嚷：“沈兄啊，别拦我，我还能喝！老子千杯不倒呢！”两个小厮扛着他那堵厚实墙板似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走不动，萧竹暅便敷衍道：“那是自然，刀兄什么酒量，必然是海饮都不足啊。刀兄慢走啊！”
三人便目送着小厮和老刀磕磕绊绊地往前走去，待他们走远了，萧竹暅这才转过来，脸上有一丝微醺的红，对着二人小声道：“根据老刀的说法，看来这云门阁生事窃灵力之人的确很可能是魔界中人。”
傅尔阑点点头：“老刀说这金环蛊自去年便在魔界中有些许踪迹，但非常少见，极有可能只有一只母蛊，少量几只子蛊，毕竟养蛊条件苛刻，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养得起，结合我们感受到的那张灵力网上的魔息，养蛊的人大半是魔界中人。”
淮远接道：“老刀还说他曾听闻有人偷偷在苍城和舟城实验金环蛊，下手的人都蒙面黑衣，动作利索，像是经验老辣的杀手，想来养蛊实验蛊都不是一件易事，费的银子和人都不会少。加上金环蛊是北乾特产，那我们是不是只要搜索魔界之中财力充足养得起金环蛊，并且又与北乾有联系的人就好？”
萧竹暅挑了挑眉：“这范围也不小，毕竟去一趟北乾对这些妖魔来说并非难事，一一排查有难度。”
傅尔阑却不可抑制的想起来一个名字，那人当年在北乾和南昭的边疆驻守了那么多年，如今又将将发现了他是魔君嫡子的身份……
他神色怔忡，心口无端一跳。萧竹暅侧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
傅尔阑这才强行按下心中不安，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下意识地掩盖心中所思：“啊，只是想起刚刚帝君把老刀灌酒灌得找不到北的样子了。”
马屁精淮远的彩虹屁立马上线：“那是，你别看我们帝君不苟言笑端庄沉稳，酒桌上那从来不会输，真正的千杯不倒，而且劝起酒来一套一套的，别人想不喝都难，我到现在还没见过谁能喝过我们帝君的……”
傅尔阑想起方才在包厢里萧竹暅举杯劝酒的模样，明明平日是个矜持冷淡的人，居然藏了这么一个豪气酒鬼的灵魂，几盅下去眼睛都不带眨的，关键是帝君跟老刀演哥俩好的戏简直跟真的似的，把那老刀哄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直接上天，一杯一杯地灌酒，不负众望地醉得不省人事，把跟金环蛊有关的情报吐得一干二净。
但还是有一事让傅尔阑耿耿于怀不吐不快：“帝君，你方才怎么不趁着他醉了再多砍点价啊，他说了半天也不过这么丁点信息，居然还花了两百两！不划算不划算！你知道按照凡间市价，这指甲盖大的信息也就五十两，他白赚我们一百五十两哎！帝君！帝君……”
萧竹暅微醺而端庄地睨了守财奴司命一眼，拂袖而出，满脸都写着“孺子不可教“。淮远也附送了傅尔阑一个婉转的白眼，匆匆跟上帝君。
时候已经不早了，三人在苍城中寻了一处客栈准备休息。淮远忽然收到九重天传来的消息，这几天北斗军处攒了不少的事情等着帝君处理，北斗贪狼星君还有关于云门阁防务的消息要上报。帝君便放了淮远回九重天重岚宫代他处理这些事情，顶重要的事情就通过一面可以传声传像的如面镜互通信息。
淮远临走时颇不放心地给傅尔阑交待了一堆叮嘱事项，连口气都不带喘地列出了几十上百条注意事项，傅尔阑心叹：得，又一个冉时老妈子。
淮远说：“你别掏耳朵，认真听我说，帝君喝完酒以后虽然不倒，但还是有点醉的，行动多少不太利索，你多看着点……”
帝君冷哼：“多嘴，快滚！”
淮远连忙狗腿地行了个告退的礼，冲着魔界边界飞奔而去了。
傅尔阑便同帝君一起上楼去了客栈房间，淮远惦记着让傅尔阑照看帝君，便只订了一间大厢房，里面有两个床铺，傅尔阑也不介意，反正订一个大房间比订两个小房间省钱。房间内干净整洁，客栈的姑娘已经打好了热水放在厢房里，给他们沐浴用。
这时两人都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相貌，傅尔阑将浴桶旁边的帘子拉起，隔出了一个小浴间，又伸手探进木桶里试了试水温，挺合适，便招呼帝君来洗澡。帝君步履稳健，行动自如，除了脸上略微有些红以外，跟平常无异，傅尔阑疑心淮远低估了帝君酒量，夸大了他醉酒的后果，便道：“帝君，您自己沐浴没关系吧？”
帝君毫不在意地冲他做了个赶人的挥手姿势，傅尔阑忙不迭地滚出了浴间。
走回到床榻边，傅尔阑一头扎进被子里，觉得浑身上下没了力气，连着飞了两天到魔界，马不停蹄地就进了金玉楼，今天又堪堪躲过术法攻击差点受伤，他的身子还是有点吃不消，缓了一会儿，他慢慢抬起一只胳膊凑到灯光下一看，果不其然起疹子了，今天他换上小厮的黄黑衣服的时候便预感今天多半是要发痒了。
他这身娇气毛病就是小时候的锦衣玉食惯出来的，新衣稍微硬一些穿在身上便要起疹子，非要上好的江南软缎丝织或是穿旧穿软的衣服上身才不会有瘙痒红痕。哪怕后来遭逢变故失去了他的世家倚靠，失去了他的富贵锦绣，不得不隐姓埋名地过着苦日子讨生活的时候，这个毛病也改不过来。傅家刚垮的那三个月，他穿着最次的粗布麻衣，无数次在噩梦和瘙痒的双重折磨中醒来，这才学会了如何忍住所有的瘙痒难耐，努力让自己这副“小姐身子”习惯了这“奴才的命”。
傅尔阑这会儿才想起冉时的好了，冉时是啰嗦了点，但是会照顾人是真的，他飞升以后，也从不挑剔吃穿用度，是冉时无意间发现了他这毛病以后，才把他的衣服统统换掉，还会替他要来药膏止痒，他就极少会发疹子了。
傅尔阑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金玉楼里碰见傅右梁，不，是召右梁的情形。
他大约从未想到召右梁会长成眼下这副阴沉刻薄的模样，他记忆里的兄长眉眼明明是俊朗而温和的，哪怕是他和父亲刚刚捡回这个浑身是血的小崽子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阴沉。
傅尔阑思绪飘远，回想起了他七岁那年的秋天。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千杯不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