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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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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按钮呈现灰色,这意味着系统再也无法操控他/她,意味着这个人物脱离了剧情,从真正意义上拥有了自我意识、自由的人生。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一般发生在对剧情影响不大的小人物身上。
剧情世界的运转好比一部小说的创作。剧情是作者的最初构想,即大纲,而在实际行文过程中,笔下文字并不完全按照大纲来,发生一点点小小的偏离是很常见的事。当然,如果连重要人物都崩坏、主线剧情都脱纲了,那么这部小说就没法看了。同理,在剧情世界中,如果所有人物都脱离剧情,特别是主角脱离剧情的话,那么整个世界离毁灭也不远了。
目前,女主脱离了剧情。
屏幕前的系统和谢问看着这个灰色的人物按钮,在寒月亭中风中凌乱。
——现在该怎么办?
系统首先查看世界毁灭概率。
女主啊,那可是重要的剧情人物。重要人物脱离剧情的危险程度为SSS级。
幸好,当前世界毁灭概率为15%,处于0%-30%的正常范围内。
“还好,”系统长呼出一口气,“我们还可以抢救一下。”
谢问想到了犹在溪水中昏迷不醒的方狂,眉心突突地跳。在原著剧情中,方狂被人渣师尊所伤,命悬一线,即将跌入鬼门关之际,被路过的神医女主救回。
方狂此时情况危急。
谢问也不绕弯子,直接问系统现在应该做什么。
系统默默地瞧了他一眼,道:“你懂的。”
谢问眉心又是一跳。以前也发生过人物脱离剧情的情况,处理方法大多是找人顶上,或者谢问披马顶上。
那么现在女主走了,自然是......
“除了女装。”谢问有原则地说道。
系统:......
“只要求你能够走完女主的剧情,对剧情起到正确的推动作用,呃......女不女装无所谓。”系统道,“当然啦,百分百还原女主自然是最好的。”言罢,系统向谢问投以真诚的一瞥。
谢问选择性无视。女装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现在也不是扯皮的时候,一人一系统大概商议了一番,便换好服装,开启了空间传送。
蓬莱仙岛居于海上,灵气与水气混作一团,化作山谷间浓郁的雾气。
突然,一处溪水边的雾气翻滚沸腾,渐渐形成一个一人高的旋涡。无声无息地,一团黑袍飘了出来,晃到了主角“尸体”旁边。
“本尊不过偶然途径此处,不想竟然遇到如此根骨精奇之人。年轻人,算你好运,本尊今日就收你为徒。啧,还得先给你疗伤。”这段是刚才谢问临时想的词,算是简单介绍一下他这个黑袍人出场的原因。
几乎每次披马甲上阵时,谢问都得来这么一段词,相当于舞台剧的报幕。
谢问一开始觉得有点傻,但系统说,为了不突兀地插入新人物,连接上下剧情,必须得报幕。谢问也就只得照办了。
“报幕”结束,谢问快步走到方狂身边,被银质面具遮住的脸庞上显出担忧。他沉默地弯下腰,将重伤的方狂抱起,此刻的方狂几乎没了体温,冰冷得宛若一具尸体。
要疗伤,得先找个安全又安静的地方。
一处光线昏暗的山洞中,谢问往方狂体内注入最后一股灵气,然后扶方狂躺在铺好的枯草堆上。
瞧着方狂惨白中多了一丝血色的脸,谢问暗自松了一口气。方狂的衣服已经被谢问全部换过,如今衣着齐整,胸口处也没有血迹,但谢问知道底下有怎样一道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痕。
任谁看到,也会感叹下手之人的狠辣无情。这分明就是奔着杀人来的,毫不留情!
对于那一剑,谢问的心就被一阵愧疚包围;但愧疚完后,谢问又觉得自己矫情,因为哪怕再来一千遍、一万遍,谢问也会再次照做。剧情任务在他心中永远排第一位,至于其它的则靠边站。更何况,纸片人的事情,又不算事。
你会因为在和纸片人互动时伤害了他,而良心难安,导致夜里睡不着觉、白天吃饭都吃不下吗?
答案是,不会!
想着方狂就快醒了,谢问默默地在脑海中组织语句,等会儿方狂肯定会问他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什么要救他等一系列问题,他得先编好话。
这次谢问给黑袍人马甲的定位是,想收徒的神秘高人。
——一位命数将尽的神秘高人,四处云游时被主角王霸之气吸引,想要毕生所学传授给主角。
鉴于谢问这里该传授都在灵犀宗传授给主角了,而且他也不能抢后面剑神传承的剧情,所以谢问决定再添加一个设定。
这个神秘高人,生性多疑,打算先考察主角一段时间,然后没等他考察完,自己就挂了。然后就可以顺利把“教徒弟”这一段给糊弄过去了。
完美!系统听完谢问的安排,立刻给他点了个赞。
身为主角,方狂的长相自然是极好,唇红齿白,剑眉星目,黝黑的眸子悠远深邃,多看一眼便让人泥足深陷,犹如从地面深深坠入天际的浩瀚星海。更别提,他身姿如玉,风神俊秀,行走间自带一股傲人的精气神,仿佛没有什么能阻挡他、能打败他、能让他烦忧。这样的人就合该逆天改命,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登顶神座。
此刻,方狂闭目躺在枯草垛上,俊美脸庞苍白如纸,唇色浅淡,轻轻抿着,一双剑眉时而蹙起,时而松开,似乎在昏沉的梦里也不得安宁。
他梦到小时候流浪街头的狼狈场景,顽劣孩童朝他丢石子,一丢一个准,还都往他头上丢,他被砸得头破血流,血液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流进眼里,流尽嘴里。
他做错了什么吗?天知道!
无妄之灾。
炊烟袅袅升起,夕阳徐徐下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顽童皆回家吃饭。彼时才不过八岁的他蹲在墙角,难受地捂着头上的伤口,殷红渗出指缝。他抬眼瞧着这个宁静祥和的小镇,发誓他一定会报仇,痛苦与仇恨在他眼中纠缠。
那时他未进私塾,未曾识字,没有人教过他以德报怨,没有人教过他宽以待人,宽宏大量,年幼的心里遵从原始的本心——他恨那些拿石头砸他的人。
然而,恨又有何用?他只是一个小乞丐,他依旧吃不饱,依旧衣衫褴褛,依旧受尽羞辱,依旧被人当作闲来无事的石头靶子。
弱小即是原罪,仇恨毫无用处。
“你愿不愿意做我徒弟?”一只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方狂记得那是九月的一个晴天,桂花开了,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天空蔚蓝辽阔,阳光正好,明媚温暖。一名清清冷冷的白衣仙人站在他面前,朝他伸出了手。
他皱着眉,凝神思索,脏兮兮的脸上疑惑与惊艳交织一片。
仙人好好看!
可是为什么偏生选择了我呢?
那人看出他的犹疑不决,薄唇微启:“你根骨绝佳,而且......合我眼缘。”说最后四个字时,那人精致的面容上展露笑意,在斑驳光影里,像展翅欲飞的蝴蝶。
方狂还是犹豫。虽然眼前的人看着像个好人,但就怕他居心叵测、佛口蛇心。“徒弟?徒弟是做什么的?”方狂问。
“学习法术,修道成仙。”那人回答。
方狂有点心动,又问:“你会打我吗?”
“做错事的时候打屁股算吗?”
方狂转身,撒开腿就跑。
那人却揪着领子,一把将他提起,丢到飞行灵器上,不顾他的挣扎呼喊,强硬地把他带回了灵犀宗,逼着他做了他的徒弟。
小时候,方狂并不听话,每次被教训的时候都叫喊:“又不是我要做你徒弟,是你逼我做你徒弟!你不能打我!呜呜呜——,打就算了,能不能不要打屁股?呜呜呜呜呜呜。”
一切抗议都被谢问强制镇压。“哼!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说,还不敢往为师房里丢蟑螂了?”
“呜呜呜。”方狂只得哭着保证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下次丢蟋蟀,嘻嘻!
后来,方狂大了,懂事了,就不怎么闹谢问了,倒是时常替谢问收拾房间,还习得一手好厨艺,挖空心思做好吃的,送到谢问房里。不知为何,看着那人一点点吃掉自己亲手做的菜肴或点心,方狂就开心得不得了;瞧着那张弧度优美的唇一张一合,他就脸红心跳,心猿意马;若是被谢问多夸了几句,那么那天夜里方狂铁定睡不着。
昏暗洞穴里,方狂眼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有只大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勒出了血痕。
脑海中景象纷呈,无尽荒原的一幕幕极为清晰地在他眼前回旋,想起那决绝的一剑,想起那人的冷酷面庞,方狂宁愿自己不要醒来。
身边传来声响,方狂扭头,瞧见一个身穿宽大黑袍的人正面对他打坐调息。
察觉他醒来,那人便也睁开了眼,一双黑亮的眸子中照出他的倒影。“你醒了。”谢问淡淡道。
“是你救了我?”方狂问。
“是。”
“可我不认得你。”方狂又道。
“嗯哼,”黑衣人耸了耸肩,“认不认得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本尊看你根骨奇佳,有意收你为徒,这才在蓬莱岛的溪水边救了你。”
方狂眼神微动,挣扎着站起身,朝黑衣人恭敬一拜,以表谢意。“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行啦。你伤还没好,就不要在意这些虚礼了。”谢问摆了摆手。方狂顿时感觉有一股轻柔的力量扶着他半躺下。
“本尊耗费了不少的天材地宝,还为你输了灵气,大概一月内,你就可以正常行动了,三个月内,你的伤势即可完全痊愈。”谢问面无表情地照着显示屏的文字念台词。台词太多,怕记不住,他干脆让系统打在了显示屏上。
这个显示屏剧情人物看不到,可谓是谁也看不见的隐形提词器。
“虽然你资质不错,达到了本尊收徒的标准,但本尊还得再观察你一段时间,看看你究竟合不合本尊的心意。过了考核,本尊才正式收你为徒,传授你独门秘法。”谢问道。
“前辈,”方狂忽然开口,“我已经有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