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 再生枝节 ...
-
直到丑时末，律信才慢悠悠的到来。赵嬛嬛心中不满，也无可奈何。
律信到安平身前，把脉过后，嘿嘿一笑：“丫头，你做了点手脚吧。”
赵嬛嬛脸有凄凄然：“老爷子，安平这发烧引起了肺热，我单凭金针也无法让她痊愈。还是靠您妙手回春，救她一命吧。”
律信缓缓摇摇头：“这得靠她自己的命了，我手上可用药草不多，哪有多余救这小丫头。这两日从大营丢出去的尸体何止百余……”
赵嬛嬛瞪大双眼，很不相信的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人死掉呢？天气变化之下，身体虚弱也不至于就一命呜呼？”
律信“咳咳”干笑两声，走出营帐，赵嬛嬛赶紧跟上，哨兵见了并不阻拦，以为是跟着律信前去拿药，在他们看来，这些金枝玉叶现在比起金国的最低贱的营妓无任何区别，做些下人的活自然是理所应当。
到了律信居住的帐篷外，他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一直跟在后面的赵嬛嬛，叹口气，“你跟我进来吧，帮我熬药。”
未进帐篷，阵阵药香扑面而来，赵嬛嬛深深吸了口气，沉醉在这熟悉的味道中，记忆的闸门刹时打开，所有熟悉的过往，像潮水般涌来，她不觉痴了，拿起一株药草，放在鼻端，又轻轻放下，手指在药炉缓缓抚过，像拂过最亲密爱人的脸庞，一滴眼泪悄然滑落。
律信自顾自的从小筐里抓出十几味药，放入瓦罐子，注入清水，放在空着的药炉上。
眼看边上的炉药沸了，赵嬛嬛还呆呆的看着，律信气不打一处来，提起嗓门：“丫头，本是让你来熬药，你看看你。我看你师傅也头疼的很。”
赵嬛嬛嫣然一笑，一边的小酒窝隐现粉腮，说不出的娇媚可人。
“我师傅可从来没觉得我烦哟。老爷子，你听说过医神医赖药儿吗？”赵嬛嬛笑盈盈的问道。
律信不以为然，指着药炉道：“生火、熬药。”便不再言语，有条不紊的整理起药材来。
赵嬛嬛伸出舌头，冲律信扮了个鬼脸，悻悻的坐到药炉前的小凳子上，拿火石点燃引火棍，扒拉了几下炉里的木柴，直接扔了进去。
顺手捡起不知是谁丢在地上的破扇，专心致志的扇了起来，不时拨弄下火。
律信一直默默看着赵嬛嬛这一系列熟悉的动作，心下甚是吃惊。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帝姬，从何学来一身本事。这些下人的活还干的怡然自得，一脸满足状。
不过那桩事交给这丫头，还是下不了决心。
“老爷子，这屋就你一个住么？”赵嬛嬛把药倒入小碗中，又添满清水，继续熬着。
律信淡然道：“还有两个医师，此时去给士兵们看病了。”
赵嬛嬛想起在营帐中未解的答案，脱口而出：“老爷子，你说这几日死了很多人，还没告诉我死因。”
律信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是否该说：“是进贡的民女和宫女。”眼神中分明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们都是充作军妓吗？”
律信抬眼，没想到这金枝玉叶竟然问的如此粗俗，不觉失笑：“丫头，你呀。”语气满是宠溺，“这一路走来，已经是好几百条人命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拿红花给那富金？”
“你说了是大皇子让你给的。”说完略一思索，试探的问道：“不，不对，大皇子不会想到这些个琐碎的事情。难道～”
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律信，律信并未作答。两人目光碰在一处，旋即转了弯，都看向了别处。
赵嬛嬛心中认定律信是为了找机会到营帐，但是那时候并没有找老爷子要那两味药草，他如何会想来找自己。赵嬛嬛可不认为仅凭两人医道上的相交就能让律信为她冒险。
律信心中哪吒闹海一般翻腾得厉害，久久平静不了，这丫头很是聪慧，但是她能做到吗？万一她逃不了呢？岂不连累自己。
罢了，反正已是知天命之年，这条命何足道哉。
律信正待拿出怀中东西，帐帘打开，一个身形魁梧的金兵大剌剌的走进来。定睛一看，是国师的亲卫木良。
赵嬛嬛赶紧低下头，双眼只看着炉火，生怕这人注意到屋里还有个陌生人。
木良客气的冲律信点了下头，说道：“律医师，国师吩咐的药好了没？”
律信打开药箱，抽出最底层的小抽屉，小心翼翼的取出个小纸包递给木良。木良捧着小药包，掂量一下立即放入怀中。好似松了口气，笑道：“律医师费心了。”
律信又拿起一碗药：“这药是我专门配置，给国相和大皇子宠幸过的女子服用的。免得我大金尊贵的血统被她们玷污了。你看～”
木良甚是赞同的点点头，“律医师考虑周全。这样。”他眼光扫在正低头苦心熬药的赵嬛嬛身上，用手一指：“这个小太监，让他和我一起端过去。”
律信正待编个理由阻止，但木良不容分说，已经大踏步走出帐外。
赵嬛嬛心下明白律信怕大皇子问起为何给富金喝那种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完颜宗翰宠幸过的女人也喝这种药，忠心可鉴，再也无人怀疑了。
没想到这一来，那个倒霉金兵竟然让我去送药。赵嬛嬛无奈站起身来，从律信手中接过药，怏怏的准备出去。律信轻声道：“丫头，小心些。回来仍到此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赵嬛嬛心神恍惚，茫然的低着头跟在木良身后。
完了，完颜宗翰是认得我的，万一他兽性大发。应该不会吧，我如今这模样和乞丐也没啥分别啊，他不会看上的。赵嬛嬛不停的安慰自己，一根手指伸进药碗蘸了点黑糊糊的药汁往脸上胡乱一抹，心中大定。
“小太监，怎么这么慢!”木良眼底冒火，极不耐烦的站在不远处，看到赵嬛嬛目瞪口呆，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傻样，更是冒火，这律医师抽风了，找这种蠢笨的小太监打下手。
“你先在外面等着。”说完走进前面的帐篷。
赵嬛嬛无视木良的态度，神色木然，捧着药站在离帐篷五米外。雨丝不时飘过，拂在脸上凉丝丝，冰冷冷的，靴子上满是泥污，看这天气阴沉沉的，肯定还会有大雨。
药也是用来防止被他们玩弄过的女人怀孕吧，老爷子这么做也是善举。万一怀孕的话，也只能打掉，想到现在的医疗水平，赵嬛嬛打了个冷战。国师、皇子、将军，金军都是一丘之貉。老爷子让这边完事儿了赶紧过去，不知是否相通了要把药双手奉上。
赵嬛嬛百思不得其解，临走时老爷子关切的眼神，有心的叮嘱，难道是他想帮助自己。
一盏茶的工夫，木良出来了，招招手示意赵嬛嬛快点把药拿进去。
赵嬛嬛硬着头皮走进帐篷，里面并不如她想象的陈设华丽，木桌上放着几本书，一支笔，几张椅子整齐的摆放在书桌前两侧，简单干净。隐隐约约可以见到白色绣花的纱帘后一张大床垫。
赵嬛嬛不敢再看，两步走到书桌前，把药碗放下就走。
一个声音幽幽的从里间传出：“慢着，你过来服侍柔妃喝药。”赵嬛嬛顿时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只好低着头端起药直愣愣的朝里间挪了过去。
撩起纱帘，赵嬛嬛埋着头，勾着眼睛，用余光扫了一眼，完颜宗翰倚坐在椅子上，对着烛光专心地看书，头也不抬的，瞟了一眼。
赵嬛嬛顿时紧张起来，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心就像被悬在半空中一样，立刻收回目光，强作镇定，怯生生的往床边走过去，双脚像被灌了铅似的。纱帘距床边不过两米，原只需三四秒的时间，赵嬛嬛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万年一样，万幸的是，完颜宗翰似乎并未察觉。
到了床边，这才注意到柔妃斜靠在床头，身上未着丝褛，被子拢在胸前，光滑白皙的香肩裸露于外，完美的肩部线条平滑柔和、流畅自如，肩上的肌肤如白绸细玉一般，纤细嫩白而富有光泽。素净修长的粉颈洁白如象牙，光滑如天鹅绒。水灵般的脸颊略显晕红，似四月天里盛开的雨后山寺桃花。幽怨色魂的双眸乌灵闪亮，晶莹剔透，宛如一湾清澈的月牙泉。
满床的芳香尽显女性的婉媚与性感，赵嬛嬛心头不由为之一震，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呀。
赵嬛嬛生怕这位柔妃认出自己来，颤微微地捧着药碗，压低了嗓门，用略显低沉的声音说：“请喝药！”
这时候，柔妃回过神来，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小太监，忙将被子拢过肩头，曾经的皇妃呼风唤雨，而今沦为金狗陪床女，此时此景却是羞愧万分。
柔妃“噢”了一声，赵嬛嬛凑过去将药送到她的嘴边。喝得过猛，加上这药煎得太浓，又苦又涩，柔妃忙将刚进嘴里的汤药咳了出来，不停猛咳，满眼噙着泪水，怕是被苦到了。
医生的职业习惯作祟，赵嬛嬛关切地说：“慢点喝”。
话未说完，赵嬛嬛心头又是一紧，意识到说漏了嘴，急忙向柔妃使眼色，意在让她不要声张，岂不知悔时晚矣。
这话马上引起了柔妃的注意，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太监在高高在上的妃子面前都是低声下气、唯唯喏喏的，万万是不敢有这种的语气的，仔细打量这个小太监，突然像发现什么一样，“啊”的一声，花容失色，紧紧的将被子裹住整个身子，说道：“我？你？”
完颜宗翰已然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向赵嬛嬛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 再生枝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