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独一无二》乔致

20、他是谁

　　值班的是位阿姨，她心情不好，不停碎碎念，“你们今天是第四拨，咬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路口已经出示警示牌还敢走小路。”她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

　　关辰宇拿了药水洗伤口，他不想和长辈说话。
　　蓝堇行向工作人员道歉，“我们下次会注意。”
　　阿姨：“你们还想有下次，是想碰到真正的毒蛇吗？”
　　关辰宇恼火，“管理处就您一个人？”
　　“小伙子你要做什么？”
　　“投诉。”

　　蓝堇行赶紧把人带出去，手上绑着的领带也不解了，连拉带扯推走要据理力争的关二公子，阿姨追出来让人把话说清楚再走……

　　关辰宇气恼的抽回手，“你拦着做什么，自己的命不要紧吗？”
　　“不都说了无毒。”
　　“要是有毒呢？”
　　“也许我们不会走那条路，追根究底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想放风筝，也没有这些意外。”
　　“蓝堇行，担待不是这么担待，合着你要躲在保温箱里过一辈子？”
　　“我们看到警示牌了。”

　　“这是公园，知道吗，有路就说明被允许走过，我们受伤了，进站求助，没有错，她骂人就不对。”

　　“好好好，我的错。”蓝堇行把绑在手腕上的领带解下来为面前的人系上。

　　关辰宇刚才情急，对着伤口就吸，吐了几口血，还拉出领带绑紧了受伤的胳膊，蓝堇行想笑都笑不出来，照刚才那样跑上山顶一路疾奔，血液加速流动，毒素早遍布身体。

　　“你疼不疼？”
　　“不疼。”

　　两个人转去广场，星期一，人不多，关辰宇买了一只老鹰风筝，他问，“会吗？”
　　蓝堇行试了一下，放不上去，他很失望。

　　关辰宇拿过来，三下五除二，很快把风筝放上去，它飞得很高，蓝堇行想知道技巧，关辰宇不愿说，“这是我的独门绝活，不能为人所知。”
　　“我给你十块钱。”
　　“你不要说认识我。”关辰宇坐在草地上看着负责放线的人，蓝堇行轻轻拉扯线头，“我可以放开让它飞吗？”

　　关辰宇：“你舍得？”

　　蓝堇行直接断线，让风筝飞走了，而后回到躺着的人身边。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是什么感觉？”

　　关辰宇笑，把人扯下来，蓝堇行吓一跳，想起来，关辰宇伸腿压住。

　　“关辰宇……”
　　“嘘，不要看着我，看天。”

　　蓝堇行眨眨眼，面对着蓝天，看到丝丝白云流散。

　　“好看吗？”
　　“嗯。”

　　蓝堇行闭上眼，又慢慢睁开，他的睫毛像把扇子，微微煽动，关辰宇注视着，忍不住伸手想拔一根睫毛。

　　蓝堇行阻拦，“你不要欺负人。”

　　“我舍不得的。”
　　“如何证明？”

　　“你要我如何证明？”
　　那你从我身上下去，你这样子，很……

　　关辰宇仿佛具备读心术，他笑着翻身下去，躺在旁边，只是还搭着被自己扯下按在地上的人。

　　蓝堇行直接枕了对方的手臂，转头看着对方的脸，鼻子英挺，侧脸很好看，都说关家二公子好看，别人总算说了真心话。

　　关辰宇：“偷看我？”
　　“不是。”
　　“是！”

　　好吧，蓝堇行也不狡辩了，他说，“辰宇，你就像脱了线的风筝。”
　　“嗯？”
　　“你不受束缚，而希望风筝飞得更高的人会放手让你走。”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关叔为你好。”
　　“蓝堇行，我要生气。”

　　“你听我说完，关叔给你自由和时间，你有机会去尝试去见识，哪怕摔疼了他也在身后，你比别人幸运，你有最好的守候，有最好的资源和资本，你不该生气。”

　　关辰宇：“就不怕我揍你？”
　　“你不会。”
　　“谁给你自信。”
　　“你给。”

　　“蓝堇行，你胆子不小。”他挨着身边人，蓝堇行微微侧头就能靠近对方的颈窝里。

　　关辰宇问，“蓝堇行，你整天循规蹈矩累不累？”
　　蓝堇行怔了一下，“我养成多年，没办法改。”
　　“你不愿改而已。”
　　蓝堇行思索一会，“是不是让人觉得虚伪？”
　　关辰宇：“……”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你怎么会这么想？”
　　“有人说过，我也不在意，但会思考是否如此。”

　　关辰宇翻身过去，“蓝堇行，人首先要懂得如何做自己，不必管他人。”
　　蓝堇行面对着覆在身上的人，又僵住。

　　“辰宇，你下来。”

　　关辰宇：“你笑一个，我就下去。”
　　蓝堇行：“……”
　　“你答不答应？”
　　“我……”蓝堇行窘迫，“辰宇，这样的行为很出格。”
　　“哦，怎么出格了，你又不是女生。”
　　“我不是女生就可以这样吗？”
　　“对啊，难不成你想让我负责？”
　　“我没有说。”蓝堇行不自在，他耳朵红得鲜艳。

　　关辰宇注视着那微妙的反应，默默的低头靠近去。

　　蓝堇行呼吸困难，他身子紧绷。

　　“呵……”关辰宇翻身倒下旁边，他笑，“逗你的。”
　　蓝堇行：“……”他深呼吸，生气问，“你就为了捉弄我？”
　　“恩……不然，你想让我做什么？”关辰宇又凑近去。
　　蓝堇行移开一点点，“关辰宇，你不是无赖。”
　　关辰宇笑，“唐定臻说我是天下第一无赖。”
　　“他这么说吗？”
　　“对啊，无赖又无耻。”
　　蓝堇行：“……”那不是骂人的吗？
　　“……你想什么呢？”
　　“他骂你还高兴？”
　　“……互相开玩笑而已，你想到哪里？”

　　蓝堇行摇头，“哪有朋友像你们这样？”
　　“我们怎样？”
　　“不像朋友。”
　　“那像什么？”
　　蓝堇行想了半天，说不清他们的关系。

　　旁人说唐定臻养关辰宇，他衣食住行全部靠唐定臻一人在支持……

　　“旁人说的你也信。”
　　“你不在意吗，别人那么说你？”
　　“我要在意死一万次不足够。”
　　“为什么？”
　　“我又不是为别人而活。”
　　“这样吗，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较真？”
　　关辰宇：“……”

　　他想到了唐定臻说的话，他说蓝堇行这个人，形单影只，不能呼朋引伴，他性格上难免细致，说白了就是性格敏感。

　　“他相对孤独，更喜欢遥望别人的世界。”
　　“外人的世界和他相隔太遥远，他被规制在樊笼里，外者羡慕他精致的生活，他羡慕别人自由的生活。”

　　“总之，他就是一本《围城》。”

　　“辰宇，你在想什么？”蓝堇行侧身面对。
　　关辰宇蓦然叹息，“蓝堇行，假如不是为请教问题，你是不是不会来找我？”
　　蓝堇行迟疑了一会儿，“不然我找你做什么？”
　　关辰宇：“…………”

　　蓝堇行：“我是不是很奇怪？每次找人请教，他们都满脸不可思议，好像我无所不知……”
　　关辰宇想脱口而出，你知道他们眼拙。

　　蓝堇行起身要去爬山，关辰宇带路。

　　“你累不累？”
　　“有点。”
　　“那停下来，改天再上山。”
　　“我想坚持。”
　　“蓝堇行。”
　　“你答应我了。”

　　蓝堇行希望面前的人能陪到底，他很少任性，从小很听话，今天第一次任性，他想赖着这个人，他知道他愿意。

　　关辰宇担心对方身体吃不消，“爬山是苦力活，急不得。”
　　蓝堇行坐在路边，“我知道这座山海拔一千米，线路长，不算高。”
　　“做过功课？”
　　“小时候有计划，可大哥不同意，我一个人也不敢，要是出事，全家会乱起来。”

　　“是不是很喜欢规制自己？”关辰宇无法理解。

　　“这种叫得不偿失，亏待自己，求人放心？”
　　“你并非不知。”关辰宇不想说了，觉得有点心疼，心疼这个人。
　　蓝堇行觉得没什么，“也是有得有失，我身体不好，父母担心。”
　　“你得的什么病？”关辰宇问。

　　有人谣传是心脏病，可有人说不是，心脏病的人面对突发情况很容易受影响，但蓝堇行不会，他还能冷静观察，甚至比别人更快作出反应。

　　A校有次学生闹跳楼，是蓝堇行去救，他不知何时到了楼顶，就在大家惊呼一刻，他把轻生的人抓住了，就在对方跳下瞬间。

　　这事轰动一时，不过很快又被掩盖，蓝家大哥不希望自家二弟被打扰就封锁消息。

　　关辰宇坐在路边，他让昏昏欲睡的人靠在自己身上入睡。

　　临近中午，阳光强烈，树林里蝉鸣阵阵，关辰宇伸手把人扶过来，让其枕在身上，自己则背靠着树，安静的闭上眼休息。

　　蓝堇行醒来，看到细心照顾自己的人，心里有了前所未有的依赖感。

　　关辰宇背靠着树，似乎睡着了，没有再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人。

　　蓝堇行移了移身子，小心又轻微的，怕打扰到睡着的人，只能微微的转头看着对方沉睡的面容。

　　关辰宇的五官立体，他目光明睿，眼神深邃，一举一动，都带着气势。
　　也许天生是引领者，不管经历几何，都不会被打败。
　　蓝堇行羡慕这样的人，正因为羡慕，才会仰望。

　　他想，若是勇敢能换些许意外惊喜，并不介意尝试付出和争取。
　　他从未走过这么长远的路，跋涉高山，大意放开自己，看这天地。
　　这一刻懂得，除了顶天立地笔直站着，还可以这般肆无所忌感受。

　　当眨着眼仰望参天大树，正午的阳光穿透树叶，投映在坐着的人头顶上，为他渡了一层光。

　　蓝堇行举起手，想触摸那光芒。

　　他羡慕关辰宇自由自在人生，佩服他的自强不息顽强不屈，正因为这个人特立独行，蓝堇行才有了些许勇气，想踏出一步，走出自己的路。

　　关辰宇察觉怀中的人乱动，他睁开眼，低头看举起手的人。

　　蓝堇行碰到了低头的人的下巴，就那么一动，纤细的手指触摸到的不是阳光，而是一个人的体温，比阳光还温暖。

　　“你占我便宜。”
　　“我……”蓝堇行想收回手，关辰宇抓住，他觉得举起的手背阳光穿透了，看起来很美。

　　“我打扰到你了？”

　　“是。”
　　“对不起。”
　　“就这样吗？”
　　“那你想怎样？”
　　关辰宇拿着美好的手，拿人家的手挠挠眼睛，“好困。”
　　蓝堇行笑起来，“你拿我的手当成什么了？”
　　“瘦脸棒，我见过我妈的朋友每次聊天的时候都拿着这么样东西在脸上挠来挠去。”他还边说边挠着，蓝堇行笑着，“我买给你一个如何？”

　　蓝堇行坐起来，关辰宇帮忙拿走了沾在对方身上的树叶。

　　“走吧，继续爬山，是你非要上去，只能坚持到底。”

　　蓝堇行点点头，他陪同着牵紧自己的人，一步一步踏过山路，往着高处迈进。

　　登顶的时候，他表现平静，关辰宇以为对方会欣喜万分，然而没有。

　　蓝堇行太相信自己，他自信的预见了结局，与之相应的少了欢欣。

　　“怎么了，叹气的样子，我不是爬上山了吗。”蓝堇行看着一脸不高兴的人。

　　关辰宇：“我觉得你这样很无聊，感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好奇的去探究，没有过多热情，就像在做一道数学题，很自信能把它算出来，没有任何悬念和期待。”

　　蓝堇行笑，“我经常这样解答数学题。”
　　“那你不觉得枯燥吗？”
　　“不会，还有事可做，不会觉得枯燥。”
　　“唉。”关辰宇叹气，他还没有为人叹气过，就一个，对方装着老气横秋。

　　下山后，蓝堇行休息了一个星期。

　　关辰宇打电话问，“感觉怎么样？”
　　蓝堇行：“好似被人敲骨抽髓，很疼。”
　　关辰宇笑，“后不后悔。”
　　蓝堇行躺在床上回答，“不后悔。”
　　“真的？”
　　“嗯。”
　　“起来了吗？”
　　“正准备，你兵兵乓乓在做什么？”
　　“我尝试做早餐，失败了。”
　　蓝堇行让人拍照，关辰宇客气的发来一张图片，图片里是煎糊了的鸡蛋。

　　“这真的是煎鸡蛋吗？”
　　“蓝堇行你不许笑。”
　　“咳，好。”

　　蓝堇行放下手机，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他喊，“进。”
　　蓝堇轩探脑袋进来，“二哥二哥，快起床吃早餐，再晚一步吃完没你份。”
　　蓝堇行回复着信息，他起身去刷牙，蓝堇轩溜进二哥房间，拿起手机检查。

　　“大早上起来赖床，第一次，我倒要看看是谁？”蓝堇轩打开了微信，找着最近的聊天记录，微信好友对象叫不失败？
　　“什么鬼，取个名字这么二，谁啊这是？”
　　蓝堇轩敲着字问，“你谁？”
　　关辰宇：“……”
　　“我二哥什么时候交了朋友，说，你是什么身份，敢骗我哥哥，揍你。”
　　关辰宇：“……”原来又是智障的蓝三公子，这孩子又忘吃药了。

　　蓝堇行回到卧室，见到亲弟弟乱动自己的手机，严肃纠正，“堇轩，你过分了。”
　　“我不管，他是谁？男的女的，头像这么俗，写英文以为我看不出来？”

　　蓝堇行拿回手机，把三弟推出门，蓝堇轩夹在门缝里，“二哥，你小心被骗了，现在的骗子很张狂，骗财骗色都有。”

　　蓝堇行：“……”
　　“对啊，你是我哥，人家骗你绝对是骗色，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有钱。”
　　蓝堇行听不下去，把三弟送出房间，关上门打电话，“刚才是我弟，不是我。”
　　关辰宇：“他是不是智障啊？”
　　蓝堇行：“……”
　　“算了，和一个小毛孩计较什么。”
　　“他有点任性，你别介意。”
　　“你不应该赔罪？”
　　“那你说，我如何赔罪？”
　　关辰宇琢磨了一下，“我想吃烧烤，唐六没空，你要不要去？”

　　蓝堇行欣然应允，他想丢下无聊的三弟出门，蓝堇轩四肢齐上，缠住二哥不让走。
　　他问，“去哪儿？”

　　蓝堇行说去博物馆，他经常去科学馆博物馆天文馆，蓝堇轩去过几次，发誓再也不陪二哥逛街了因为。

　　“我陪你。”这次他不无聊了，十五岁的少年缠紧了哥哥。
　　蓝堇行发微信请求大哥，“我把三弟送你办公室？”
　　蓝菫岩：“不行，他来了只会捣乱，你看着他。”

　　“我有事。”蓝堇行打了三个字，发不出去，蓝堇轩满脸期待的望着哥哥求一起出门，蓝堇行想了一下，“你去找张家的二少不好吗？”
　　“不好，那家伙天天带我去喝酒。”

　　蓝堇行：“……”这的确不行，蓝堇轩就是被这些人带坏了，小小年纪早恋不说，还特别能喝酒。

　　蓝堇轩如愿陪着二哥出门，他非要去见一见哥哥交识的网友，蓝堇行解释多遍，不是网友，蓝堇轩不信，撸着袖子，去到关辰宇面前，整个人怂了。

　　身高比不过关辰宇，气势也输了，他躲到二哥身后，“为什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