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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行。”于生轻声应道,才开始把关于萧无忧的故事道来,贺怀安静默着听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漏了哪个重要的事情。
“他爸出过轨。”于生突然很没有征兆地就闷闷地来了一句,“在他四岁那年,他爸爱上了别人……但是他妈一直忍气吞声,带着他忍了很久很久。”
贺怀安突然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于生。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他爸看清了三儿的本质,和三儿分了手,那个三儿结婚了,他妈原谅了他爸,两个人重归于好。”于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贺怀安去说这件事,想了半天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贺怀安就这么看着于生,突然停住了脚步,于生一下就知道了贺怀安的意思,继续说着:“我跟他……也认识不久了,但是他这事也瞒了我很久了,如果不是别人那里传过来的,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他挺聪明的,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告诉我的样子,然后瞒住了最重要的东西,他想让我以为他很信任我,但是他……”于生缓缓垂下眼帘,苍白地笑了笑,“我知道他藏了很多,只是不想让我发现罢了……我是从我爸那里听来的,他爸和我爸,算是朋友吧,不,其实是商业合作关系,但我们成了好朋友后,两人的关系就更微妙了。”
贺怀安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那,你是怎么处理的?”
“我……那时候去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只是说了句\'是的\',然后,什么都没说。”于生想起了记忆里的那个少年。
有些稚嫩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那个时候,他们笑啊,跑啊,在公交站依依不舍地分别的时候,他问萧无忧:“你爸……真的出轨了吗?”
他看着记忆里的萧无忧抿了抿嘴,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过了好久,他才听见萧无忧说:“是的。”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丝感情,眸子里透着一种清冷,如墨般黑的发在风中微微飘动,他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又松开,又攥紧……
至于后来,于生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自那件事情以后,萧无忧在他面前就表现得浑身不自在,笑容也僵硬了起来,导致他有些后悔那时候问了他那个问题。
“还有吗?”贺怀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于生所说的事情,才轻声问道。
“他很怕空旷的地方,喜欢把自己关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屋子里,有次,我想去找他画本来着,结果无意间翻到了他的日记本,里面有一页大概是在说关于想法的,他在日记里写\'我很害怕那种空旷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想要呆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屋子里,我不要求光要有多强烈,我只希望我可以有光。”于生轻叹道,“我注意到了,他平时在人少空旷的地方就会下意识抓衣角,很没有安全感。”
贺怀安还是静静地听着。
他喜欢抱着枕头睡。
他喜欢在不开心的时候吃甜食。
他是双撇子。
而说到最后,于生才低声道了句:“我知道这绝对只是一部分,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跟我提。他手腕上的疤你知道吧?”
“你看到了?”贺怀安的心莫名猛地一跳,微微颤声道。
“那么明显,你觉得我会看不到?那条疤我刚和他认识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因为……”
因为疤痕的位置太特殊了,导致了一向大大咧咧的于生至今都问不出埋藏在心里的那句话。贺怀安的心里自然也是清楚的。
于生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他的社交账号有三个太阳两个月亮,没有充会员,好友几十个,但是,他没有进小学的班级群,他在暑假回去看过鸿中,但是自从从小学毕业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回去看过一点,对那里一点留念都没有,他不说,我也没有问。他其实全身上下都是漏洞,演技一点也不好,可是他以为我发现不了,我就只能装作发现不了。”
贺怀安愣神了许久,才笑道:“我知道了,谢谢。”
“谢什么谢啊,你能帮我把他照顾好我才要感谢你呢,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于生仿佛想起了从前似的,看着贺怀安认真道。
与此同时的某偏僻小区。
萧无忧看着手腕上的疤痕愣神了许久,不知道能够在说些什么,察觉到一旁的人过来坐下了后就把长袖拉了下来。
这道疤成了他的心伤,以至于这几天天气有些回热他却仍穿着长袖。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罐鸡尾酒,一旁是沉默不语的萧父。
他习惯了这幅场景,打开了灯随手就拿起了那罐鸡尾酒一阵猛灌。
冰冷的酒水入肚,也不知是怎么的,竟是喝出了几分甜味,萧无忧看着一旁沉默着喝着啤酒的萧父,低低地笑了声:“怎么?今天不去加班,跟我在这里喝酒?”
“今天公司不忙,提早完成工作就回来了。”萧父冷着脸回答,“我有事情想跟你谈谈。”
“你没事情跟我谈会坐在这里吗?”萧无忧勾起嘴角,那双漆黑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萧父,怪瘆人的。
萧父倒也是没什么感觉,顿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比如说周末想去玩啊,我可以带你去游乐场,国庆放假带你去上海,或者说你想去杭州也可以。”
萧无忧听着这话,轻笑一声,薄唇轻启:“别了,怕是萧经理等会儿又有事情……对了,我今年十六了。”
是啊,萧无忧今年都十六了。
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曾经无数次期待着,期待着自己可以去游乐场,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像别的孩子一样高高兴兴地进去游乐场,去坐摩天轮,去坐旋转木马。
他也幻想过父亲的允诺实现,他真的可以去所谓的上海,杭州,这两个他从小念叨了无数遍的地方。
可是谁又知道,在他满怀期待,准备好行李打算出发的时候,那时候的萧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今天有点急事,要应酬,对了,陈老板想见见你,你晚上到陈叔叔家来。”
每一次都是如此。
陈叔叔陈叔叔陈叔叔……那个臃肿至极的身影他看过无数次,在这无数次中每一次都觉得极其反胃。
那时候的他以为他可以面对光亮,逃离那个人几天,可是他还是要面对的是深渊!他都数不清自己被骗了几次了!到底几次了?他问自己,可是那数量真的多得可怕,以至于他数都不敢数了。他颤声着去数,数着数着,就迎来了无声的哭泣。
是痛苦包裹全身的感觉,冰冷和黑暗将自己包裹,他开始忘记光亮和温暖,到最后。他的血变成了冰冷的,连骨子都变得冰冷了起来。
他今年,都十六了,他已经不想去游乐场了,虽然还是想去上海和杭州,可是他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以前是对大城市的幻想,现在却是想要逃避,逃避他所谓的父母。
他长大了,他开始抛弃自己彩色的世界了,抛弃那个所谓的自己了。
他把自己锁在冰冷阴暗的黑箱子里,箱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可是身边的人非要无数次敲开他的箱子,告诉他跟人活在一起才是正常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走出箱子了,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的“小世界”里。
“……”萧父沉默地点了烟,要递一只给萧无忧的时候,被对方的手拦下了,萧无忧笑了,说着:“我的成年礼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萧父顿了顿,吐出了嘴里的烟雾,“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原谅爸爸一次,你想去的我都让你去,你缺不缺零花钱?这个月刚发了工资,要多少?或者说你……”
“不用了。”萧无忧眼神复杂地看着萧父,“我说过的话,就没有一句能收回来。”
他说过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萧父。他可能会接受他的道歉,也可以假装跟他没有那么僵,可是他不会原谅,这种不原谅是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的,连擦都擦不掉的。
萧父自知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就一直那么沉默下去,掐灭了烟后,手微微颤抖地伸向口袋,掏出了口袋里的一支药膏,沙哑道:“这个……听说是可以卸疤的,我同事的孩子用过,说挺有效的,你试试?”
“是因为看着有负罪感吗?”萧无忧笑了,晃了晃手,那系在手腕上的红色细绳上的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一道明显的疤痕显露出来。
那条狰狞的疤痕刺痛了萧父的眼睛,无数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萧无忧看着面前的人流露出自责的眼神,最终只是微微一叹气:“疤卸了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人还是出来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就给放出来了,可是我呢?”
“他出来了?”萧父看着面前这个神情变得有些漠然的少年,下意识问道。
“出来了。当初审判您不是也在场?怎的,得了人家的位置后就觉得他不重要了可以扔掉了?”萧无忧挑了挑眉,“那我呢?我现在对你来说,有用吗?”
如果换作平常,萧无忧对自己这般阴阳怪气的,萧父定是会气得破口大骂,但如今……
他变成这样,是自己害的。
他原来可以不这样的,可以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乖的。
要是没有那些事,他现在是不是可以坐在他的床头给他讲讲故事,帮他盖好被子,听他说句爸爸晚安后,就可以和温柔的妻子高兴地分享这件事?
萧无忧现在是不是就进了市重点?
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偏激那么……
可是没有如果,终究是自己惹出的祸。萧父沉默着,继续点起了烟。
萧无忧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很生气,相反,他还笑了,笑得很高兴,“我也知道我不是很重要。”
萧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那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就像萧无忧的抗议一样,不是如狂风暴雨般的猛烈,也不是像小石子入水时一般的微动波澜,而是那种不轻不重的,可是就是这样的不轻不重才最让人难受。
萧无忧成功了,现在的他,真的自责得要死,自责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自责自己当时的一切,自责自责自责自责……
房间内原本坏了的电灯泡被换上了新的,明亮的灯光照亮了这整洁的房间,少年颓废地坐在床上,就这么默默地看着黑白书桌上显得极突兀的一罐棒棒糖。
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大袋的牛奶糖。
还多了一台他很喜欢的一个牌子的黑色笔记本,以及他在购物车里放了整整两年的白色单反。
可是迟来的爱和道歉终究是迟来的,他所不能原谅的那一切跟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不求父母满足自己什么,缺的也不止是这一句道歉,更不是所谓的物质补偿,他缺了很多很多,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
十六岁的他没有资格替六岁的他接受道歉,六岁的他才知道一次次失望是什么感觉,而十六岁的他,有的只是麻木。
他就那么坐在原地,直到萧默悄悄进了房间时他才反应过来,但是他没有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哥,手。”萧默轻声唤道。
萧无忧心中起疑,却还是伸出了手。
下一秒,面前的人就将那冰冰凉凉的药涂在了手腕的疤痕上,他想要缩回手,却被那人紧紧抓着,但是说是紧,被抓着却也不疼,只是挣脱不了罢了。
“爸爸说了,这个药很有用的。哥哥的手要早点好,早点好了钢琴班的同学才不会说哥哥,哥哥就可以去钢琴班继续上课了。阿默最喜欢听哥弹钢琴了,哥那么厉害一定可以当一个钢琴家。”萧默轻声道。
萧无忧笑了,就这么看着面前这个只比自己小上几岁的弟弟。
这么可爱的弟弟啊,小时候自己怎么会跟他吵架啊?
“哥哥哪里会怕钢琴班的同学啊?”萧无忧乐道。
“那哥为什么不去学钢琴了?”萧默松开了萧无忧的手。
“我不是说过了吗?哥不喜欢老师的教学方式啊……”萧无忧正说着,就被萧默打了断:“才不是呢……哥你乖乖涂药,要早点好掉知道吗?上次你去参加全省的钢琴比赛的时候,那个评委都说你很有钢琴天赋……我的哥哥是全天下最棒的,不管,哥你得涂,你要是不涂我就……我就天天等你回家抓着你涂。”
萧无忧哭笑不得:“阿默啊……”
“不管!哥你得涂啊,要是被我发现你把药膏扔掉了或者没涂……对,我得监督你涂药,以后每天我等你回来看你涂,你要是不涂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萧默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窃喜。
“……”萧无忧没有再说话,停了不知道多久才缓缓开口:“桌上的糖你拿去吃吧,还有……”
正说着又被萧默打了断:“这是爸爸给哥哥的,爸爸说了,他不管哥哥的成绩了,只要哥哥可以快快乐乐的就好了,想去哪所学校他也不拦,考不进去就帮你买分……”
萧无忧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张开了双臂,抱住了面前的人,“我有点累了。”
萧默轻轻拍了拍萧无忧的背:“那就休息休息,等不累了,再做你想做的。”
“我知道你可以的。”萧默突然沉下声来,低声对萧无忧说着,“我的哥哥,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好的哥哥,虽然他会因为讨论哪个超人厉害跟我争辩起来,虽然他有的时候脾气有些暴躁,可是他对我可好可好了,他不骗我,他会因为自己做错了跟我道歉,他到我面前会收起暴躁变得温柔,他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哥哥,他最厉害……”
“唔,这么迟了,那,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晚安啦。”萧默正说着,突然看到了时间,柔声道。
“全世界最好的弟弟,晚安,好梦。”萧无忧笑了,轻声回道。
草草率率草草率...快期末考了准备冲刺我可能得鸽一阵...........啊,我jio得窝的书可能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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