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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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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在内蒙古大草原东部曾经辉煌一时却又逃脱不了陨落命运的神秘部落契丹,是否还会不断给考古工作带来惊喜呢?”
蒋凝风在word文档里敲出长长一篇文章的最后一句话,存档。凝风伸个懒腰,看了看笔记本屏幕右侧的时钟,2007年11月1日凌晨1点。然后从电脑前站起,晃到厨房冲了杯速溶咖啡。凝风小啜一口,随即皱了皱眉,太甜了,她并不喜欢。可是刚从内蒙古东部大草原回来,家里也没有新鲜的咖啡豆,也只能拿它将就了。不过速溶咖啡向来对提神醒脑没什么作用,看来今天要早些睡了。
笔记本本传来了□□好友上线的敲门提示音,接着便传来滴滴的聊天提示。凝风一仰脖子灌尽剩下的咖啡,又坐回电脑前。是死党斿姁。
“老婆你又在写文章了吧?!”
看着字迹,斿姁那邪气至极的笑容和满不在乎的声音跃然于脑海。
“没办法啊老婆,谁让前我几天去契丹古墓了!”凝风回答。
凝风和斿姁其实都是女的,但用斿姁的话说“将恶俗进行到底”,两个活宝便以“老婆”互称。
“唉,好好一个大美女,居然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什么世道嘛!”
“就你会臭词乱用!我那是在考古!不是在种地!考古是一个很好、很神奇的职业!”
“那你要和考古过一辈子么?”
“哼!如果可能,我宁愿找个契丹古尸把自己嫁了!”凝风这两天失恋了,正在气头上,凶狠的动作差点把键盘敲漏。“哎呀呀,不说了不说了,明天还得参加一个拍卖会呢,睡觉去也!”凝风不等斿姁再有什么反应,就迅速下线,关机,草草一洗漱,便一头栽在床上,不省人事。
Chapter 2
凝风吊儿郎当地坐在前排,百般无聊地看着拍卖会的进行。这次主要卖品是凝风所在的考古队从内蒙古东部大草原一个新发现的契丹古墓中的古董,当然,是已经确定了没有研究价值的古董。
为防止出现差错,凝风的上司特派凝风来监督拍卖会的进行。但刚从内蒙古东部草原回来的凝风,现在只要头靠上一个柔软的东西就能睡死过去,哪有心思监督拍卖?
“下一件物品是契丹贵族钟爱的饰品——红血沁琥珀扳指!琥珀本有镇灾避邪之妙用,这只扳指上还带有色泽清晰的红血沁,更是难得,此扳指十二万元人民币起价!”一件契丹首饰吸引了凝风。那只扳指通体作雪白之色,微有透明,扳指中缠绵的白丝,如云似雾,雾里云中,夹有缕缕鲜红,如似血丝。如此精致没有一星杂色的红血沁,加之白色琥珀,世上当真罕见,难怪一出口便十二万。
凝风望着那只扳指,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千年以前的蒙古草原。茫茫草原为白雪所覆盖,晨曦笼着线条柔和的山丘,本是宁静的草原晨景,却被不远处战场上尖锐的杀戮之气所划破。纯净无瑕的白雪被交战双方将士□□的战马踏飞,雪溅上血,雪原之上殷红点点。死亡的凄美,永生的决绝。
“十四万第一次!十四万第二次!”司仪激动的声音拉回凝风飘过千年的思绪。仿佛是出于本能,凝风跳起来大吼一声:“十五万!扳指给我留下!!!”
一个十二万起价的扳指最终拍到了十五万。
凝风是个很会攒钱的人,当然,她也很聪明,懂得如何赚钱。自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到现在二十六岁,参加工作不过四年,帐上已经有近五十万的存款了,凝风本想给自己订制一种房车,可以像真正的房子一样住人,还可以开着过草地、越水沟。
Chapter 3
“然后,你就真花了十五万把那个扳指买下来了?”斿姁吃惊地问。
“是啊。”凝风有些艰难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拍下来的,但是我买下的。”
“这又是什么意思?”
“就我跳起来喊价的那一分钟,我是一个旁观者。”凝风见斿姁一脸茫然,又解释道:“我好像是灵魂出窍,懂吗?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把我从我的身体里挤出来了,是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拍下了扳指,然后它走了,我回来了,我只好掏钱买下它。”凝风抬起左手,红血沁琥珀扳指套在大拇指上,静静地,看不出一丝异样。
星期六下午,斿姁和凝风照例来上岛喝咖啡,闲谈起前天的拍卖会。
突然斿姁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记得前天凌晨你在□□上说话的吗?‘我宁愿找个契丹古尸把自己嫁了’,啧啧,小心了啊!”
凝风搅了搅面前的咖啡,看着斿姁在吃第三十五块蛋挞,说:“那不过说说而已,要知道我是个坚定的无神主义者。”
“就你还无神主义者?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死!”斿姁不屑地晃着脑袋,“哎,明天是你生日吧?”
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似在两人之间扔下一颗炸弹。明天是生日,那前天凌晨,便是生日前三天的凌晨!生日前三天的凌晨说过的话,会在生日那天实现!那是一个很灵的预言……
“你是说……”凝风紧张地握住杯子,斿姁果断地一口干掉第三十六个蛋挞,说:“不错,说不定你就要玩穿越了,扳指就是媒介。”
“唉……这玩意儿能反悔吗……”凝风无奈地看着扳指,扳指凉凉的,沁心沁脾,十分舒畅。
回到家,凝风捧着琥珀扳指,端详半晌,却看不出什么倪端,便又套回左拇指,抱过一把琵琶,调好琴音,纤指拨动琴弦,一串古色古香音符从流淌出来,轻启朱唇,唱道:
“一盏离愁孤单伫立在窗口,我在门后假装你人还没走,旧地如重游月圆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烛火不忍苛责我。一壶漂泊浪迹天涯难入喉,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水向东流时间怎么偷,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岁月在墙上剥落看见小时候,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而如今琴声幽幽我的等候你没听过。谁再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天色渐暗,凝风一遍又一遍地弹着那一曲《东风破》,不知不觉中泪水已模糊了目光,琥珀扳指在黑暗中悄悄绽放出纯洁的光芒,凝风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并未发觉。
琵琶叮咚不绝,歌声缠绵不息。直到狼牙弯月在窗前洒下一片冰霜,凝风才斜倚床头,抱着琵琶浅浅而眠。凝风睡得并不安稳,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万人膜拜,一会儿梦见自己在暴风雪中艰难地顶风前行,一会儿梦见自己骑在马上,后面有千军万马在追杀,一会儿梦见自己被一把弯刀割开喉咙,鲜血四溅,握住刀刃的自己的指上的白扳指溅上缕缕血丝。等等……扳指?白扳指??凝风猛地站起,怀中的琵琶砰然落地。凝风轻抚琥珀扳指,扳指在黑暗中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你是要告诉我什么故事吗?”凝风盯着扳指自言自语。
凝风看了看表,凌晨五点,今天是自己生日呢,不知道斿姁那小妮子会送自己什么。想起前几年斿姁送自己的礼物,凝风就忍俊不禁。反正也睡不着了,凝风晃到洗手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舒舒服服地将自己撂倒在沙发上。一只拖鞋飞出,准确地击中电视,将电视打开。电视里不知哪来的臭小子在学JAY唱歌,凝风撇撇嘴,什么呀,还不如自己唱得好听呢!又一只拖鞋飞出,电视被关上,凝风赌气似的抓过一只葫芦丝,吹起《菊花台》。
凝风对乐器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各种乐器无一不会、无一不精,即使没见过的乐器,不出十分钟,也能轻松拿下摆平搞定!凝风对乐曲也有着过耳记谱的异能,仅听过一遍的曲子,凝风就能用任何乐器演奏它,误差不超过1%!所以,凝风家随处可见各种不同的乐器,顺手就能捞过一样。
葫芦丝纯净悠长的颤音结束了这首漫着淡淡哀愁的曲子,电话铃突然响起。
“喂?斿姁?什么……哦……嗯嗯!好的好的!待会儿见!嗯!拜拜!”凝风挂了电话,披上黑色的长大衣,蹬上有白色貂毛缀饰的深棕色长靴,戴上白色的绒线帽,在一个茶色的防风眼镜挂上鼻梁之后,凝风冲出了家门,直奔家附近的凯瑟琳西餐厅。
北风肆虐,雪花狂舞,这情景与像草原上的白毛风颇有几分相似。刀子似的雪片刮得凝风的脸颊生疼。“不过,”凝风想,“如果天气好,到了晚上天空被积雪映成紫红色,那才叫奇绝壮绝,瑰丽无比呢!”
推开凯瑟琳的玻璃门,一股名叫“亲情”暖流包围了凝风。
眼眶酸酸的、胀胀的,凝风的声音颤抖:“爸,妈,哥……”
由于各种原因,一家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聚全了。一年一年,不是爹缺席,娘缺席,儿缺席,便是女缺席。而凝风缺席的次数最多,乍在异乡看见亲人,又如何不叫她热泪盈眶?
“老婆,你还不对我感激零涕?”斿姁贼贼地说。凝风却一把抱住斿姁——这家伙,明明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还在装!凝风凑在斿姁耳边轻轻说道:“谢谢。”斿姁拍了拍她的肩膀,坏笑着说道:“生日surprise!喜欢吧!”
也就斿姁着小妮子能想出凌晨过生日的馊主意,也幸亏她们跟凯瑟琳的老板很熟,不然非得被踢出去。凯瑟琳的老板是一个加拿大人,是一个中国通,芳龄27,待字闺中,平易近人,用斿姁的话说“染一黑发,带一有色隐形眼镜,活脱一柴妮斯(Chinese)”。凯瑟琳的老板英文名叫Shirley,汉名赫连雪,跟随外祖母的姓。Shirley身上虽只有25%的中国血统,但也保留了许多中国特征,比如直发,纤眉,秀气。但她也有加拿大人的特征,比如金发,高鼻梁,开朗。最特色、最个性、最拉风的还要属Shirley的眼睛,是靛紫色的。Shirley说,姥姥告诉她,她的一生注定不平凡,因为千百年前曾有一个老婆婆为赫连家族预言过,有一天赫连家族会走投无路,那时只会剩下一名女子,最后的那位女子,她会嫁给一个不流炎黄血液的人,她的外孙女会有好几个,有紫瞳的那一个,必须回到中国。
此时,Shirley正热切地与凝风的妈妈风芗交谈着。高兴时甩甩脑袋,梳成马尾的长长直直的金发便闪出夺目光泽。
点过蜡烛,斿姁迫不及待地抄起蛋糕上的一块奶油,“嗖”地一声向凝风甩去,凝风一弯腰,奶油从头顶飞了过去,不偏不倚,端端正正地糊在了凝风的孪生哥哥蒋杰风的脸上。“斿姁!”高达200分贝的尖叫充斥着凯瑟琳,分别是蒋杰风和Shirley发出的。
“你怎么能浪费我亲手做的蛋糕!” Shirley继续尖叫,“浪费就是犯罪!”
“你怎么能伤及无辜!”蒋杰风怒吼,“看我收拾你!”吼罢,蒋杰风追着斿姁上窜下跳满屋子蹦跶,最后,斿姁终于被蒋杰风一把摁在蛋糕上厚厚的奶油层中。
凝风看着这一幕幕,使劲地笑,像抽风了一样。不知怎么了,她今天有一种“再不笑就没有机会”的奇怪想法萦绕在脑中,仿佛是一种直觉,怎么赶都赶不走。她心中渐漫上一种惆怅,似乎马上就要见不到这里的所有的人了。凝风甩甩头,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蒋凝风,闭上你的乌鸦嘴!”凝风在心中狠狠地说。
凝风走神,正是好机会!斿姁飞速捞起一把奶油。气凝丹田,后游走于四肢,猛一发力,只见一团白色不明飞行物飞过Shirley之头顶,擦过风芗之头皮,蒋杰风一侧身,此物擦之鼻尖而过,于鼻尖处留下一点奶白色,既而听之极清脆的一声,于与凝风脸上端正盖也。
凝风突然感到眼前奶白一片,左手虎口处不断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敲击心脏,耳边充斥着金柝兵器相交之声,尖利的呼啸声,混成一片,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救护车呼啸……脸上还蒙着奶油的凝风被送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