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切，都与你有关》竹耳

4、第四章 逆风的方向_ed

　　千珏在屋子里已经坐了一下午了。

　　程乐几次探了探头，最后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要打人，记得叫我，你指谁我打谁，绝不含糊的。”

　　千珏听了，也只是又抿了抿唇。

　　万沐去的高中有些远，坐着大巴，来回就是三四个小时，所以她也就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

　　刚巧，今天就是周五。

　　晚上的时候，万沐就摸来了千珏的屋子，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指着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笑，“你那个螃蟹的造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被消音的歌竟然还跑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珏的一张脸被她笑得青白交错，他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现在就更恼了，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就眉头鼓出一个大疙瘩，眼睛也有了些红，对万沐理都不理，就是要错开她的身子出去。

　　“唉，你别走啊。”

　　万沐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脸上还带着笑，眼角边还有笑出来的眼泪花子，她用手抹了抹，“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说咱不好，咱就努力呗，要不还能咋办。”

　　自出道以来，千珏被骂的，真的有些太惨了。

　　他同组合的另外三个少年，都是童星出身，唱过歌的，演过剧的，参加过综艺的，只有他自己，是在以组合出道之前都未曾被人知道过的。

　　所以组合得了奖，别人就说他是捡漏王，组合挨了骂，别人就说他是吊车尾。上了综艺，说了话是抢风头，不说话，就又有别人来说，你看，他又混了过去。

　　除此之外，队友因为高烧上节目黑脸，他被骂，队友因被围堵上学迟到，他被骂，队友在考场外拒绝与人合照，他还是被骂。

　　真的是喝口水都是错的。

　　好事一定没有他的，但挨骂一定会连带着他一起。

　　谁都不敢跟他说些什么，你说他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只能让他更难受。程乐还敢过来拍拍他的肩，就已经很是个勇往直前的少年了。

　　但像万沐这样进来就先肆无忌惮笑话他的二百五，也是少见，好在千珏身手不好，不能一把就将她扔出去。

　　万沐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你跳舞的那段我看了，跳的可好了，就觉得光‘刷’地一下都在你身上，然后整个舞台上除了你，我就谁都看不见了。”

　　她说完就看见千珏的嘴角有了些微的上扬，便乘胜追击，指着他床上一个拳头大小的四方娃娃，继续吹彩虹屁，“粉丝送的吧，还怪好看的。”

　　见他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万沐拉着他胳膊就要往外走，“程乐是不是也回来了？走，偷钱去。”

　　千珏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四方娃娃，然后就被万沐拉了出去。

　　万沐终于正经地说了一句，“你管那些骂人的做什么，朝人扔大便，自己一手屎。如果咱真有毛病，那就努力到挑不出来毛病为止呗。”

　　说完就随手摸出一个校门口两块钱买的钥匙扣，是朵太阳花，塞给千珏之后，就信口胡诌，“护身符，趋吉避凶的。”

　　千珏将钥匙扣接了，“你语文能及格吗？”

　　万沐听了就有些不大乐意了，“我的作文都是范文好嘛。”

　　其实有些事情，都是心里的事，除了自己想明白，谁都插不上手。

　　建议和指责之间可能没有明确的界限，但有一句俗语却是谁都知道的，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千珏其实很刻苦，就差睡觉都劈着叉了。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硬抗。

　　下个周末万沐再回来的时候，在屋内的桌子上就看见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四方娃娃，跟之前她在千珏床上看到的，好像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万沐拿在手里抛了抛，发觉带院子里的孩子砸沙包还挺合适。

　　不多久，千珏又被群嘲。起因很简单，他跑去问粉丝送给他的玩偶娃娃是哪里买的。粉丝受宠若惊，就将他们两个的对话都发到了网上。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不会是想看值多少钱吧。”、“还是小孩子，不至于吧。”、“现在的小孩子，和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了。”……

　　万沐爬到床底下，将沙包从角落里掏出来，拍了拍上面的灰，“还好没丢。”

　　然后她将沙包与网上粉丝送给千珏的四方娃娃比了比，很像，但果然不太一样，还是她的更好看一些。

　　但大概连万沐自己都没有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月，坐在屋子里不说话的，会换成了她自己。

　　程乐连头都不敢探了，早就躲得远远的。

　　千珏不像她那么会劝人，就站在她身前不走，然后又跟着她出了孤儿院，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听着万沐在离她不足三米的地方大声地哭。

　　晚上的车辆又快又少，沿着马路中间的那根黄线走，又惊险又刺激。身子两边都有呼啸而过的车，卷起的风和着喇叭有尖锐的嘶鸣。

　　万沐停下步子回过头，看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千珏，终于拉着他回到了马路边上去，拿起他的袖子在脸上一抹，就都是眼泪鼻涕。

　　她说，“王大玉，我可惨了。王大玉，我失恋了。”

　　千珏的声音听起来不紧不慢的，“你不是经常失恋的。给咱们定期检查身体的那个医生，已经是你喜欢的最久的了。”

　　万沐抽了抽鼻子，将鼻涕吸回去，“这个不一样。这个还我东西的时候跟我说谢谢，他打架斗殴喝酒闹事他竟然会说谢谢。我给他写了情书，他没回我，三天后就被我撞见他跟前女友复合了。你说要复合早干嘛去了。”

　　千珏的语气里就带了点哄，“这也能哭成这样。”

　　“还有呢。我们新换的班主任要按成绩挑座位，我挑座位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这里男生少，他调整座表的时候将我一圈都换成了男生，我是班里唯一一个有男同桌的女生。然后我写了封匿名信，将他按成绩挑座位的事，塞进了校长信箱。”

　　万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太不令人意外了，“那不应该是你们新换的班主任哭吗？”

　　“他说要选优秀团员，全员投票，但只能在班里的前二十名里去选，那还叫什么投票。”

　　千珏知道，接下来，可能才是她哭成这样的真正原因，“你做了什么？”

　　“我的选票里，写的都是班里学习很差的人，都是认真写的，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当优秀团员了。”

　　他的半拉袖子基本已经不能看了，听了万沐的话，也只是“摁”了一声。

　　“然后我的这张选票就被他在班里读了出来。他说，‘你们看看选票上的这些都是什么人？’他将选票上的人说的都很难听，然后还问了一句，‘写这张选票的究竟是什么居心？’然后现在选票上所有的人都不理我了，小琳也不理我了，就因为我将她的名字写成了第一个。他说的那些话太难听了，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去解释了。到现在，已经是什么话都有了，他们跟小琳说我写她的名字就是恶毒，她现在跟寝室里所有的人一起写了同一本日记在骂我。跟我说过话的男生也说我给他写过情书，说还把我给拒了。我们迟到三次，座位就可以被人随便挑走，他们故意记了我迟到，我现在就坐在讲台边儿的电视机底下，今天已经开始有人从楼上朝我扔西瓜皮了……”

　　千珏的嘴被抿得有些发白，却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万沐的眼泪就跟擦不干净的一样，“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唱过歌了，她都哭成了这样，可千珏还是不唱。

　　不知道为什么，只一下子，万沐就觉得更委屈了，眼泪就流得更厉害。

　　千珏说，“虽然你不想，可你确实伤害了他们。”

　　万沐愣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凶了，“你都不向着我。”

　　可脑袋却是靠了过去，“我才这样，就都已经受不了，你该怎么办啊。”

　　她将眼泪鼻涕用手一抹，然后就又都抹到了他的袖子上，抬起头，“我们都逆风翻盘好不好？”

　　她的这双眼睛，千珏记了很久，他看着她，说了句，“好。”

　　万沐又哭了一会儿，就将千珏拉起来，“我饿了，走，回去找吃的去。”

　　孤儿院里最近新来了几个特别小的娃娃，离不开人照顾，万沐实在开不了口让院长妈妈给她弄些吃的，是千珏最后给她煮了碗白面，煮得又胖又碎。

　　万沐其实很挑食，但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没有挑食的资格，她没说过她不喜欢吃面，她夹了一筷子的面送进嘴里，就又是有些想哭，她去看千珏，“好吃。我最喜欢吃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