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债》柿柿如忆

4、第 4 章

　　陆小楠是被阳光晃醒的，昨晚的月色太美，她就没舍得拉窗帘，秋日的阳光还是很明媚的，七八点的光线就具有了很强大的穿透力，穿过玻璃，照在床上。陆小楠曾经试图挣扎，把被子盖在眼睛上，最后以喘不过气告终。她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伸手去捞手机。

　　解开飞行模式，她发了个朋友圈：“周末也没有懒觉睡，我真是太南了。”配图是陆痴的一张伸懒腰的照片。

　　发完朋友圈，就到了起床时间了，陆小楠在房间里的折腾的这点动静足够让陆痴冲过来敲门了。这是她俩的默契，只要陆小楠醒了，陆痴就会在门口敲门，确切地说，是刨门，还会伴随着喵喵叫。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陆小楠，我知道你醒了，你快点出来陪我玩！”

　　开门放陆痴，陆小楠洗漱完毕之后就准备去银行了，周末银行工作人员本来就少，还是早点去把这事搞定比较好。她啃完手上的三明治，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就出发了。

　　是周末，自然也不需要穿得像上班那般正式，今天的陆小楠穿了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就出门了。背上双肩包，妥妥一副学生模样。

　　到了银行，取号等着的时候，她坐在金属椅子上思索，到底是谁会没事給这个卡打上那么多钱。而且还是20万这个数字，很奇怪了。

　　银行的电子叫号器还是这么机械，冷冷冰冰，到底还是打断了陆小楠的思考，轮到她了。她上前说明了自己的需求，因为陆小楠连银行卡号都记不起来了，所以过程很是麻烦。业务员要了她的身份证先给她把原卡挂失然后重新补办一张，填了一堆表格，还要重新交一笔钱算作是挂失费用和新卡补办费用，虽然也才几十块，那也足够陆小楠在心里默默喊一声“真黑心。”

　　有了卡，就可以查询之前的转账记录了。陆小楠请柜员拉了一张近期的流水账单，白纸黑字的，转账人的姓名是“郁葵”，一共十笔，每笔2万。

　　郁葵这个名字，陆小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虽然以前她对这个名字很熟，熟到差不多要刻进骨子里的那种，但是都说时间是良药，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熟悉了。现在突然看到，心里抽抽地疼。疼得陆小楠想发火。对面柜员小姐姐已经发来了问候，问她是否需要帮忙。毕竟这位姑娘刚刚一脸笑意的办理业务，像个小太阳，怎么看到了对账单的时候突然就变得那么难过，脸色煞白，下嘴唇被紧紧咬着，微微颤抖，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她一只手握拳放在心口处，紧紧地抵着，另一只手捏着笔，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那支塑料中性笔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柜员小姐姐觉得大概再捏一会，这支笔会被折断的吧。

　　“你还好吗？”柜员小姐发出了关切的询问。

　　陆小楠从恍恍惚惚里回神，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失态了。她松开笔，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没事。”把对账单对折收在手心里，然后就准备走了，她想去找个地方静一静。

　　“请问还需要办理其他业务吗？”柜员小姐虽然好奇，但是也没有多问，只是按照职业流程继续自己的问话。
　　“没有了，谢谢你。”陆小楠努力扯开嘴角给出一个笑容，然后就离开了。

　　外面的阳光很好，但是陆小楠觉得有些冷了，那些被尘封在记忆里的旧事被“郁葵”这个名字解开了封印，然后一股脑地往外跑。她紧了紧自己手上的对账单，想起那20万的数字，觉得有点好笑。越想越好笑，她站在马路边就突然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就哭了。那天经过银行门口的路人，看到一个小姑娘，哭得很凶，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哭，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去。大家纷纷猜测“可能是丢了钱了？还是被诈骗了？”，应该没有人想到她是因为账户上多了一笔钱而哭吧。

　　最后来了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和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两个人把这个小姑娘架起来，塞到车里带走了。这个小姑娘已经哭地没有什么力气了，若不是有两个人架着，怕是一步都走不动。

　　王柯给陆小楠打电话是想问问她下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下午茶顺便去逛街的，结果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起来。接起来也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哭声，王柯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对面也没有什么回应，只有哭声和间歇性的抽气声。她从来没有见过陆小楠这样哭过，这个姑娘一直都是笑着的，像个小太阳。直到她都急的快要报警了，才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微弱的说话声：“柯柯，我难过地要死了，我走不动路，你来接我好不好？”

　　王柯开上车，又担心自己扛不动陆小楠，就给李梓卿打了电话，他们住的不远，接上人之后就直奔银行门口，捡到了一只哭到背过气去的小南瓜。哭得可真是惨，两个大眼睛现在已经肿得看不出来了，鼻子红也就算了，整张脸都是红的，那种气血上涌全在脸上，只有嘴唇是白的，唯一一点红还是被咬破了皮，渗出了一些血来，已经可以用狼狈来形容了。这俩人认识陆小楠那么久可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王柯怀疑再让陆小楠在这里哭一会就要送到医院急救去了。

　　被放在车子后座的陆小楠还是没有止住哭，大概是哭得没有力气了，她现在无声地掉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只有靠近才可以听到她细微的抽气声。双眼无神，就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地方发愣。王柯把陆小楠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李梓卿平稳地开着车，往陆小楠的公寓走。性能优良的车厢十分安静没有噪音，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陆小楠是没有力气说，另外两个是不敢说。

　　到了公寓门口，王柯从陆小楠身上找钥匙的时候，才发现陆小楠手上死死捏着一张纸，捏的手都发青了她自己还没发觉，就是死死的捏着。她轻声在陆小楠耳边说话：“小楠，乖，松手我帮你拿着。”一边又轻轻捏住纸的另一边，陆小楠才卸下劲来，把手松开，手掌心赫然有血印子，是太用力了被陆小楠自己掐的。

　　开了门，陆痴过来绕着自己的铲屎官转了又转，它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铲屎官开开心心地出门，哭着回来了。等陆小楠被放在沙发上，陆痴就跑到她身边，用舌头轻轻给她舔眼泪，就是怎么回事，这眼泪是咸的，还越来越多，陆痴恨不得自己多长一条舌头。

　　等李梓卿倒了热水过来，就看到这样的一幕：陆小楠呆呆地坐着，王柯正在用热毛巾给她擦脸，陆痴就安安静静趴在旁边，用大尾巴一下一下地轻拍着陆小楠的手。

　　王柯给陆小楠擦完脸，喂了水，就把李梓卿拉到一边，然后展开了之前从陆小楠手上拿出来的那张纸，是一张对账单，上面清清楚楚写了一个名字“郁葵”，一共十笔转账记录。王柯不认识这个名字，但是李梓卿看到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