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笑脸，我的骄阳》纸蕊

3、第 3 章

　　像单纯的蝴蝶
　　为玫瑰的甜美而飞着
　　像顽皮的小猫
　　为明天的好奇而睡着
　　是混乱的时代
　　是透明的监狱也觉得
　　……
　　“现在年轻人都听这一类歌啊！”
　　“李荣浩，歌还不错的，您也可以试一下。”
　　“这个人我知道，我女儿也经常听他的歌，有一首叫《李白》的……”
　　刚回国第二天就被父亲安排来高铁站接客户，袁潇心里也是万般无奈，他自己对车站附近的路线都还不熟，只能全程依赖导航。
　　这会儿人已接上，他和后排的赵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砰”地一声，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和前面的白色标致挨上了。
　　“这司机是睡着了嘛，越开越慢。”袁潇自言自语地下了车。
　　“我……暗恋你很久了。”
　　林墨几年来积攒的勇气好不容易出口，竟被这追尾的一声晃得荡然无存。后面车子的主人已出来，他也只好懊恼地起身下车。
　　只是，兰苼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
　　还好，两辆车都没什么大碍，只是轻碰了一下，林墨车子后面的保险杠擦了一点漆。
　　“500私了，可以吗？”袁潇可无心在这干热欲裂的大马路上停留，何况车里还坐着父亲的客户。
　　林墨现在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见对方主动提议也就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就这样吧。”
　　“没事吧？”这时兰苼从车里下来，想看看问题严不严重。
　　看到袁潇，她愣了一下，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人应该是袁辉的儿子，刘佩的继子。
　　虽然他们通共只打过两三次照面，还是在刘佩刚和袁辉在一起的时候。但袁潇的长相算是辨识度比较高的类型——五官立体，眼神清亮，身杆笔直，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干练和英气。
　　袁潇的目光也在兰苼身上顿了一秒，下一秒，便低头在钱包里掏钱。
　　现金真心不多，就三百，昨天回来倒头就睡还没顾上取钱。
　　支付软件什么的，算了……他突然看救兵似的望向兰苼，“小妹妹，帮我先垫着呗，下次见面时还你。”
　　听他这么说，兰苼自知他是认出了她，不便推脱，只应了一句“好”，就同林墨说：“我们走吧。”
　　从下车到上车不到两分钟，算是速战速决，两辆车重新启动起来。

　　“你们认识？”
　　“我干妈的继子，见过两次，不熟。”兰苼想起垫钱的事，“他要给你多少？”
　　“算了，不用了。”林墨闷声道。
　　一阵沉默……
　　林墨这次干脆把车开到路边的一颗老泡桐树下停下来。泡桐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透过窗玻璃细碎地摇曳着。
　　“兰苼，我之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来看着她，前所未有的专注。
　　“嗯。”
　　“没然后了？”。
　　她只是低着头，嘴唇轻抿。半晌，抬起头来，“林墨，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声音很轻，却是坚定不可撼动的。
　　不是不喜欢他。
　　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而是压根不想恋爱。他是该感到欣慰还是无望。
　　纠结片刻，林墨还是问了出来，“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你知道一直以来你不愿意说的我都不会再问，可这次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的言辞如此恳切，声音温柔得像春日和煦的风，抚过心头坚韧的刺突。纵使有万般理由，也不忍再拒绝回答。
　　“我看到兰国涛和刘佩在一起了。他们一个是我爸，一个是我干妈，我妈妈最好的朋友。”
　　兰苼惊讶于自己真的说出口时的平静。几年的光阴里，它一直都是最难以启齿的存在。
　　时间磨平了汹涌的情绪，却磨不平意志顽强的刺。
　　“所以你才不近男色？”林墨大概懂了。但他不是她，没办法百分之一百地设身处地。
　　“嗯。”她停了一霎，表情突然轻松起来，露出一抹笑容，“走吧！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沉重的话题不宜久谈，眼下的生活简单充实。
　　一个人，其实也还不错。

　　“苼儿今天就回来了，我得好好安排一顿晚饭。”
　　一大早，秦舒就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东摸西摸，欢快的步子里满是愉悦之情。对她而言，老师这个工作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和女儿同步，有寒暑假。
　　兰国涛在门口边换鞋边叮咛着，“你一会儿去买点新鲜牛腩，还有别忘了做她最爱的虎皮青椒，我先去公司了。”
　　“好，你快去吧，我自然记得。”
　　和天下绝大多数父亲一样，兰父此生最疼爱的就是这个独生女儿。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兰苼和他不怎么亲近了，父女之间总是隔着不可逾越的沟壑。
　　而且这孩子的性格也像变了一个人，没有小时候的活泼劲儿不说，凡事都不想靠家里。就像今天，宁愿同学接她也不要爸妈接。
　　偏偏兰母认为这是女儿长大的表现，还很是支持。用她的话来说——独立、冷静、不咋呼，这不也是一种气质嘛！
　　想到这里，刚迈出楼门的兰父不禁有些伤怀。

　　大半天下来，秦舒把兰苼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床单被套换成干净的淡绿色系，晚饭要用的食材也都准备就绪，一盘盘切好摆在台面上，就等女儿回来以后下锅。
　　这会儿，她正在窗边摆弄一盆君子兰的叶片。听同事说用橘皮水擦洗不仅能让叶子变亮，还有杀菌防虫之效，所以她也泡了些橘皮拿来一试。
　　算算时间，兰苼差不多该到家了，秦舒边擦边时不时地望一眼楼下。
　　不过她没看到兰苼，却看见一辆白色轿车在楼前的空位停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孩身影从车子左侧下来，秦舒刚准备收眼就看到另一面出来的兰苼。
　　原来是林墨，两年没见真成大小伙子了。
　　闺女上高中的时候她见过几次这个男生，也是兰苼提起次数最多的一个男生，说他爸爸就是他们笑中生威的语文老师。
　　林墨帮兰苼把箱子拿下来，拉到楼门口，“那你上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吃了饭再走吧，我爸妈你又不是不认识。”
　　“不了，兰苼……你刚拒绝过我，现在让我去你家吃饭，是不是残忍了点？”林墨露出一个夸张的苦笑。
　　平日里的确是很厚脸皮的，但今天，他真的伪装不来。
　　“好吧……那你回去休息一下。”兰苼抱歉地冲林墨笑笑，“对了，这是一点炎市特产，代我问候林老师。”她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林墨。
　　“知道了，上去吧。”
　　林墨一直看着兰苼的身影进了电梯才转过身子离开。

　　“妈，我回来了！”
　　“快让我瞧瞧我的宝贝女儿！”秦舒早把门开着，等兰苼一进门就握住她的手全身打量起来。
　　“看看你瘦的，是不是在学校里没吃好啊，今晚就给你大补一顿，菜我都备好了……”
　　“亲爱的妈妈，我先换了拖鞋咱们慢慢说好不好？”
　　此刻兰苼脸上的笑容全部绽开，声音也显得稚嫩起来。在母亲面前，她总能瞬间回归成一个纯真的孩童。
　　“对了，林墨呢，怎么没让人家上来坐坐？”秦舒朝她身后的门外望去。
　　“走了，他不上来。”兰苼突然反应过来，“你看见林墨了？”
　　“嗯，从窗户里看见了。”秦舒见林墨没在便关上门，同兰苼往屋里走，“苼儿，你大学几年有没有关系要好的男同学啊？”
　　秦舒向来思想开化，不怎么干预女儿，眼见着她到了该谈恋爱的年龄，做妈妈的也不免操心起来。
　　“有啊，林墨就是啊。”
　　“我是说大学新认识的，要真没有我看林墨也不错啊，他对你挺上心的……”
　　不等母亲发挥完，兰苼赶紧制止了她，“妈……别急着推销我……我饿了，家里有吃的没？”
　　“你先吃点零食，我一会儿就做菜，等你爸爸回来一起吃。”
　　“噢，好的。”
　　看着眼前没一点心眼的傻女人，兰苼不知该庆幸自己几年来守口如瓶还是该怨恨自己让母亲生活在虚有的幸福里……
　　她更想不到的是，这暗中生出的一丝不适心理竟燃爆了本该温馨如戏的晚餐。

　　“苼儿，你明天去看望一下干妈，她念叨你好几次了，你在学校也不给她打个电话。”
　　兰苼刚吃了一半的虎皮椒在筷子缝里应母亲的声音落下。
　　“我买了特产，你哪天给她就行了，我就不去了吧。”
　　“你这孩子，跟干妈亲不亲是一回事，起码的礼数不能落，再说她对你有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兰苼当然知道，刘佩想对谁好，就像一团烧旺的火，站得远远的也能感受到它的温度。就算她上了大学，还是能不定期地收到她寄来的衣服、生活用品。
　　“妈妈，这干妈是你给我认的，又不是我想要的，吃饭能不提她嘛！”刚回来就要就着这个女人的名字吃饭，她不能自控地反感起来，声音也高出一个八度。
　　“苼儿，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兰父的脸不动声色地阴了下来，但语气还是平和的。
　　“爸，你是想维护妈妈呢还是想维护干妈？还是你想帮我把特产带给她？”阴阳怪调地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兰苼的脑袋轰地炸了开来。她今天，八成是疯了。
　　哐……兰国涛的筷子重重地落在饭桌上，起身回了卧室。
　　看着一桌子几乎没动多少的菜，秦舒自然气不打一处来，“苼儿，你这是做什么，爸爸妈妈好不容易盼着你回来吃顿饭，你就是这样回馈的吗，还不去向你爸爸道歉？！”
　　“我不去。”兰苼冷漠而倔强地低声回答。
　　“好，那饭你也别吃了。”哗啦啦地，番茄牛腩也好，虎皮青椒也罢，全进了垃圾桶……
　　一家三口，各怀心事。注定是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