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LEAVE》凌亚未0811

2、爱情……离开

　　半年后我住进了他家里，开始了3年的生活，那年我19岁。
　　他有时很忙一天到晚不在家，和朋友一起在车库准备新一季的赛车，但有时候会很空好几个星期都闲着，然后我们就一起做饭，看书，我会弹钢琴给他听，但之后便越来越少，我开始写文，投到报社然后发表，之后又不停地写，但我不会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忙，和他在一起我努力地去守卫着那份共同的坚持。
　　我真的爱上他了，是很爱很爱胜过了自己，和他在一起仿佛就像是吸毒，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不停的抽烟，很少发脾气但有那么几次真的让我很难过，我以为他不需要我了，然后开始不讲话，任性的发脾气，最后任性地离开他，但每一次总回到那个原点，有时只是1天，有时10天，有时20天，但从没超过一个月，最后我都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等我，我拖着行李站在他面前没有说一句话没看他也没打算进屋，那时侯他牵过我的行李，左手开门，之后用左手牵过我的右手进屋，拉我在台阶上坐下帮我脱鞋，然后看着我对我说，我不是故意跟你生气，看着你每一次离开都那么难过，我也很难过，但不去找你并不是不担心你，只是不想束缚你，你是自由的，不是我可以支配的。
　　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样子我含着泪点了点头，对他来说说出这些话的本身已经让我够幸福了，在他那里我是我，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可实际上，我宁愿两个人都被彼此束缚着，即使是痛也是幸福的痛着。
　　那三年是平淡而幸福的，他很少跟我说我爱你，但他的拥抱便可以给予温暖，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宽宽的肩膀，柔软的头发，脖间的黑痣，臂上的伤疤，每一样都烙在脑中，我曾问他为什么那时侯会帮我，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说，他还想再见到我，我笑了然后说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他亲吻了我之后摸了摸我的头起身说，我们去三亚吧。我幸福地笑着点了点头，他还记得，很早之前我曾提到过那。
　　在那里他向我求婚了，纯白的戒指亮的刺眼，而我却看着它哭了，因为我以为他不会向我承诺任何，我以为只是我需要他而已。他紧紧地抱着我，而我大哭着，阳光印下我们的影子，幸福的拥抱，我已经幸福地快要窒息了，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会再怕，我想生命总不会那么难过的。戴着纯白戒指的两只手紧紧地相握，他也微笑着，他在我耳边说着，你要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不会离开你，发生任何事都会在你身边，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我们。我用力的点着头。泪水依旧不停的涌泄，是你让我知道了原来生命可以那么快乐，那一刻我想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我拥有了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东西，我想我够幸运了。
　　婚礼定在了开春的时候，在那之前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姐姐，从那一次后我便没有再回去过，每一次都犹豫很久，实在找不出理由不去面对，于是便一直拖着，但今年，我想我应该回去了。
　　先去了姐姐的坟墓，坟旁的草坪修剪的很平整，我以为除了我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了，之后又回去了旧屋，光住在了那里。
　　他已经结婚了，开门的是他的妻子，一个很像姐姐的女人，后面跟着他的儿子，之后便是他，看着他剃着平头，戴着黑边眼镜的样子我没有再说话，原来他也老了，原来我们都无法摆脱那个死去的人，寒澈握紧着我的手，他对我微笑着，但我没有说一句话迅速转过身朝楼下走去，泪水在眼中打转，我怕我会忍不住，走出旧屋很远，我们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喊声，听他喊着，要过得开心一点，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你姐姐……我没停步之后听到他又喊着，忘了过去吧，你还年轻……那一刻泪水从眼中滑落我蹲下身伏头大哭，在他见到姐姐自杀的那瞬间他也一定很难过，我曾以为他不在乎，离开只是摆脱，但他比我更爱姐姐，至少他用另一种方式去爱着，我却只顾着自己的快乐，任性地逃避不愿意想起，寒澈蹲下身抱住我，他曾说过我变得越来越喜欢用眼泪宣泄，每次看到我哭他总会很心痛，但他说哭对我有好处，不要压抑着对身体不好，他紧紧地抱着我，就像4年前抱着我那样，那一刻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有他在即使世界毁灭我也不会害怕。
　　看着枯黄的叶子慢慢变绿，离婚礼也越来越近，但幸福真的已经离开我很久了，即使来过也只是短暂的，他的一个兄弟死在了赛场，他要去替他报仇，地点选在了黑区，没有人阻止得了他，婚礼的那一天。我任性的和他大吵，拉着他求他不要去，他拥抱着我，好久，之后轻轻推开我走了，没有回头，他永远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死死地拉着他，求他不要去，我不要他和那个人一样丢下我然后自私的离开，那个未曾见面却给予了生命的人那样在黑区发现了尸体。
　　但生命总是那样滑稽，我日夜恐惧的事情那样容易就发生了，他被送上了手术台，抬进来的时候血肉模糊，我一夜不敢合眼，恐惧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而那些从赛场上赶来的人站满了走廊，他们不停的安慰我，说着会没事的，我没有理会他们，我已经没有精力了。好久我安静地坐着，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想着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安置他的坟，怎样通知他的家人怎样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第二天醒来应该吃些什么，做些什么，那个房子，车是该卖了好还是留下，最后想着想着我哭了起来，我连他的家人是谁都不知道，我该怎么通知，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他的生活已经变成了我的生活，离开了他，我的生活也便不在了……
　　手术后他一直在危险期，一开始还有很多人在等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每一天我都喊着他的名字，每一天我都向他叙说着我们的过去，我以为我可以让他醒来，我固执的相信着，但……他仍没有醒。
　　那天下起大雨，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到我便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而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凶狠的瞪着我，第二天当我到医院时只剩下一个空床位，他们……将他带走了。
　　一开始我便猜到那是他的父母，他们认为因为我寒澈才变成这样，如果只是这样我会毫不犹豫的跑去上海找他。但最后我知道原来我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她坐在后座，之后出了车祸，他活了下来。而她却死了，那个和自己那么相似的女孩，我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拿任何东西，只带了几件衣服关上了门，也关上了记忆，离开了那个曾给我带来幸福的地方，我想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开始的一个月我跑到三亚整天整夜地看着海，不想他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我想着我们的过去那些幸福的日子，我们牵着手走在街上，一起去看球赛，一起煮饭，一起去丽江，一起快乐着，也一起活下去，很多时候想着想着我都会哭，但我没办法回去找他，在听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对他的爱便隐藏好了，就决定不再对他那么死心塌地，不想再被当作任何人没有自己的活下去。但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已经一个半月大，看着他我却觉得莫名的兴奋，因为我知道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为了迎接这个小生命，我又回到了那个城市，找了一个离那里很远的地方住了下来。是一个半废弃的间道，里面住的全是些打工谋生计的人，我整天整夜地呆在那个狭小的小屋，白天写文为他的出生积蓄，晚上便开始缝衣服，在他出生前我必须做出足够的衣服，那样即使身边没有人也不用担心了。每天我走下那个半塌的楼梯都很小心，但我从没想过它会塌。在那里我认识了一个叫红的女人。她带着一个6岁大的女儿在集市卖衣服，她的女儿叫殷殷，她总是趴在我腹间听着那个小生命，然后跟我说里面是个妹妹，说多了，我便也认定他是个女孩。红讲过她的过去，在她还很年轻的时候跟了一个混混，在一起时很开心，每天蹦迪，喝酒，砍人，但最后他被抓进了监狱判了10年。不久红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舍不得拿掉就瞒着父母生了下来一个人住在外面，到现在仍不敢回家。之后红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我只是笑笑，之后说那家伙跟别的女人跑了。跟一个不知道你过去的人不需要讲很多，不必让她也和你一起悲伤。红常跟我说起过去，有时我觉得厌烦便不想听，但起身摸到肚中的孩子我便又坐下了，我想她和我一样，还思念着那孩子的父亲，即使她说已经不爱了。她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而我变得和她一样不再年轻，即使那时我还只有21岁。
　　一个人的时候我常抚摩他，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他那么真实的存在，曾有那么一次我站在医院门口，很绝望的凝望着进进出出的人，想着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每次主动的都是自己，他曾说过的话，给过的戒指都仿佛像泡沫，而自己为什么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我曾无数次幻想着他来找我的样子，所以寸步不离的守着这个城市为了让他不那么快找到所以选了一个远一点的地方，太容易得到便不会珍惜了，但……他最终仍没有来。
　　他在我的怀中变的越来越大，而我安静地等着他的出生。但在他8个月大的时候我遇见了凌，那个以为永远也见不到的人。
　　他看着我没说一句话，但我在他眼中却看到了泪水。我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他的人生不会再有我，但他却固执的将我的人生拉回，而当他看着那间简陋的小屋时终于低下头哭了，泪水盈满了眼睛但最终我没有哭。如果落泪连他的人生也会被我毁掉，我不会将他也痛苦地牵绊着，即使同意也只是钱而已，但他却说即使是钱他也愿意。我摇着头看着他，没有人可以强迫另一个人的人生，况且是为别人生孩子的人。他低着头沉默了好久，我以为他会走，但最后他又抬起了头，我不在乎。他孩子般的看着我。我没有权利让那么自豪的他这般的乞求我，也没有权利让他在我面前流泪。但我仍无法答应，我已经害了很多人了，不能够再继续去害他，他是善良的但为什么要喜欢上那么恶毒的我，他看着我流泪然后帮我擦掉泪水，但泪水还是又一次滑下，他说三年前曾去找过寒澈，他早知道那时侯我爱的是那个人，他以为离开后那个人会给我带来幸福，但三年后回来却找不到我了。他依旧帮我擦着眼泪然后微笑了，说，我带你去找他。他的微笑很刺眼，但我却无法睁开眼睛，我不要再去亏欠别人了。
　　姐姐曾告诉我要找一个自己很爱的人，那么即使分开痛苦的也只是自己，但姐姐已经不痛了，留下来的人却更痛，所以姐姐有来世，一定要找一个很爱自己的人，因为我们可以让他们变的快乐。
　　一个月后我生下了小澈，他的出生让我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刚生下澈的几个月身体一直不好，凌就成天成夜地陪着。总觉得凌像水，而自己像块冰，总想让那些寒冷的人也感受自然，他总是那样傻傻地去等待，宽容地去原谅所有，即使知道是拉不回的人，他认真地生活着。
　　那一天是8月11号，赛车的夏季决赛，凌将票给我然后走进看台，他没说什么，他知道我需要冷静。
　　我紧攥着票，喧哗声充斥了耳边，但我无法决定，我想着那枚纯白的戒指，想着那天的车祸，想着那个死去的女孩，想着他对我的承诺，想着他一直将我当作另一个过生活……想着他就在里面，想着那时侯知道他已经醒来的消息，想着他又重回赛车的新闻，想着他一直没来找自己，想着那个煎熬的8个月，想着还在那间简陋的小屋中的小澈……
　　但我想我是在期盼了，他已经在脑中停留了太久都快生锈了，所以那时候我想即使是影子我也要牢牢的抓住他，我不想自己再过的那么辛苦，不想小澈没有爸爸的活着，也不想将自己的那么多年浪费在了他身上。即使是不幸福的，我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
　　站在拥满人群的看台，8月的阳光刺的发痛，凌在远远的地方望着我，而他开着银白的赛车……
　　想着很轻的拥抱，冰冷的指间，一起用过的杯子，毛巾，没擦干的头发，叠好的衣服，乱乱的书桌，写了一半的日记，褪了色的T恤，黑色的皮衣，泛黄的照片，刻下名字的戒指，在角落积满灰尘的行李箱……
　　阳光刺的眼睛很痛……
　　我曾以为不管多久我对他的爱都不会改变，不曾怀疑的那么相信着，相信着我们的爱，但我看着他的身影但眼中却没有他，我想起了姐姐，那个在6年前死去的女人，忽然间开始想念，想念和她一起做饭，一起弹钢琴，一起打工，一起相互照顾着，她给我新的生命，将我的人生重新安排，但在和寒澈的那几年总有种意识牵引着要慢慢去忘记过去，和身边的这个人好好的活着，但大概我是做错了，一开始便不应该逃避，将他当作唯一的记忆活着，用那个人的回忆去代替姐姐的回忆，从一开始我便不配去爱寒澈，从一开始便不应该爱上他，但我……不后悔，他让我拥有了小澈。
　　一直很久，想了很久，站了很久，最后我想我不会再当替代品，不会再要不属于自己的爱，不会让小澈也重复着我的人生，我想即使没有他我也可以活的很好，没有他小澈也可以很幸福的生活下去，没有他……我们便没有影子了。所以我应该走了。
　　但我想我心中始终有个恶魔引导着我不停地做着恶毒的事，不停的倡悔着犯下的错误，最后让所有人都离开了。
　　我冲了出去，而凌在后面追着，最后我冲过了马路，而凌却留在了那里。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全身，我在那里愣住了。已经过去三年了，但我仍无法忘记，那个刺耳的刹车声和他的微笑，我惊慌的抱着他，而他却只对我说，寒澈很想你。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能找到那么爱你的人，我的人生已经很幸福了.......
　　我抱着他很想告诉他我走只是想离开那个人。但他......已经听不到了。
　　快天亮了，小澈一定也快醒了，这家伙最近总是醒的很早，他说他想去看商店的模拟赛车，我想我不应该再去阻止什么，那是他的人生，他喜欢赛车，而不是关于那个叫寒澈的人。
　　他是他，而不是我们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