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水则燃》Urika

2、第2章

　　段昕燃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于是带着些兴奋及心疼，走到他身侧，双手也想上前扶住他撑着拐杖的臂膀。

　　可段昕燃的手还未碰及他的衣服，他便稍稍一躲，身体晃了晃，脸红了一下道：“不用扶我，你带路，或者走我左边就好。”

　　段昕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略不好意思地欠了欠了身，走在了他的左前方，适应着他的速度，领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来到车门边，那青年才发现段昕燃的车是一辆高大的SUV，开锁声响了之后，他有些犯难地站在门边，迟迟没有拉开车门。

　　段昕燃见他迟迟不上车，于是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踌躇的模样不知该怎么开口，青年回头冲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想到你的车这么高，我可能坐不上去，一会儿能帮我一下吗？”

　　段昕燃这才发觉他的不便，立刻点点头：“没事，我帮你。”说完便拉开了车门。

　　青年先是架着拐杖，转过身令自己背朝着座椅，然后双手用力撑住拐杖，努力地抬高自己的臀部，去寻找座椅的位置，段昕燃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他奋力地扭动着腰肢，想将臀部移上座位，他残疾的双腿此刻已经离开地面，毫无控制地瘫在门边随着身体摆动的幅度乱晃着，努力了很久依旧没法将身体完全坐进座位。

　　“能……抱我一下吗？”青年终于开口。

　　段昕燃赶紧上前，他无措地张开双臂护着他，但是却无从下手，“抱着我的臀部往上抬一下就好。”青年费力地说着，他感觉如果段昕燃再不出手帮忙，他怕是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段昕燃快速抱上他的臀部用力向上一抬，这才送他稳稳地坐上座椅，随后松开手臂放开他的身体。青年窘迫地撑着座椅边缘坐直身体，再用手拎起自己细瘦的双腿摆好，再将双拐靠在门边。段昕燃见他坐好后，这才关上门。

　　刚刚抱着他的手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他的右边臀部似乎塌陷的厉害，整个胯骨在他怀中歪斜着，有些硌手。大腿处几乎没有肌肉，松软的皮肤抵着他的臂膀，显得脆弱不堪。

　　段昕燃稳了稳心神，坐上了车，“去哪里？”他微笑地看着青年，青年双手扶着自己不自觉张开的双腿，冲他一笑：“麻烦送我到天空之都。”

　　段昕燃一挑眉：“你也住那？”

　　青年睁大了双眼，“难道，你也是？”

　　段昕燃心中似有小小火花在乱窜，他难掩开心地一点头：“那我们这就走着。”说着便启动汽车，驶离停车场。

　　这会正是晚高峰，堵车在所难免，两人坐在车内一直无话，段昕燃觉得略微有些尴尬，于是准备开启一段尬聊：“那个，我叫段昕燃。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水凌。”青年几十分剪短地回答。

　　“你姓水？好独特的姓啊，灵是哪个灵？”段昕燃不由地扭头看他。

　　“凌霄的凌。”

　　“哦。”

　　段昕燃看着他清隽的侧脸，这孩子长得的确挺水灵的，只可惜……这名字也太讽刺了。

　　问完了名字，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水凌打破了沉默：“段先生没被我吓着吧。”

　　“嗯？什么？”段昕燃专注地跟着车，一时没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我是说，没被我这双腿吓着吧。一般人第一次见到我，都不敢靠近的。”水凌的声音淡淡的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感情。

　　“没有，怎么会，这点事，不值得大惊小怪，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段昕燃压下了心脏突突的猛跳，故作镇定。

　　“段先生可真是好人。”水凌转过头，冲段昕燃灿烂地微微一笑。

　　水凌的笑容对段昕燃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本来就清秀立体的面容，浮上笑容就更加俊俏，再加上他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瞳色略淡，怎么看都显得温柔如水。段昕燃完全抵挡不了这容颜，此刻，他心里在呐喊：“这孩子是天使吧！还是个折翼的！”边想着，眼神又不自觉地瞟向那一双令人无法不在意的残疾双腿。

　　终于到了天空之都地下车库，段昕燃将车停稳后赶紧下车，绕到了副驾驶位，拉开车门。水凌将双拐先拿出，然后搬着双腿转动身体面向门边，将双拐在左右腋下架好，一手扶住门把手，一手紧紧地握着拐杖，身体向前一拽，便将自己的下身拖下了座位，左腿后弓着站在地上，右腿却尴尬地搭在车门边的踏板上。水凌拄着拐杖，别扭地扭动着腰，可瘫软的右腿毫无动静。

　　段昕燃看着他艰难地下车，此时右腿被踏板拖累，于是试探地问着：“我帮你吧？”水凌只能点点头，段昕燃上前，握住他右腿的脚踝轻轻抬起，小心地将它从踏板上放下，那羸弱的右腿便毫无生气地垂在他的身侧。

　　水凌这才撑着拐杖，移出了门边。抬头对段昕燃道：“段先生，今天谢谢你。”

　　段昕燃关上门，看着他：“不用我送你回去？”

　　水凌摇摇头，“已经麻烦你很多事了，我自己去乘电梯就好。”

　　既然他已经这么说，段昕燃也不好再要求什么，看着他甩着腿缓慢地走向电梯，段昕燃忽然想到什么立刻飞奔上前。

　　“水凌，等等。”

　　这一喊，水凌吓了一跳，一转头身体一晃，差点滑倒，他赶紧伸手扶住墙。“什么事？”

　　段昕燃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以前的名片，上面有我电话，要是以后出门不方便，可以随时找我。”

　　水凌迟疑了一下，没有抬手接。段昕燃拉起他的手将名片塞进他手里：“我现在辞职在家，最多就去那个咖啡店打打工，有的是时间。”

　　水凌握着名片笑了笑：“好，先谢谢段先生了。那我先走了。”

　　段昕燃点点头，目送着他拄着双拐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后，这才返身回车上拿包。

　　晚上，段昕燃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今天水凌在他面前展露的笑容，坐在窗边的清爽样子，还有那令人无法忘却又如此揪心的走路姿态，他胸中一团火焰烧的越发猖狂，越想克制，可水凌那羸弱的残躯在他的脑海里就越清晰。

　　段昕燃翻身下床走进卫生间，将莲蓬头调到冷水冲淋在身上，那孩子犹如天使般的面容和具有强烈冲击力的身体依旧肆无忌惮地在他脑中乱窜，他伸手，给了自己一个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