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黑尾白

4、第四章 不舒坦

　　等唐茗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江溢在被子上坐出来的凹周围散放着许多资料，而他本人又垂着头专注于电脑，仿佛刚才尴尬的事情江小爷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此刻又是舒爽潇洒一个人，唐茗闷着气走过去，刚才自己那纠结，矛盾的小情愫此刻在心底都化为对自己深深地不值当，你没看，人江小爷多自在一个人，看他那样子估摸着素日在感情里也是游刃有余，唐茗一屁股略带生气地往下一坐，想把在床上坐着的江溢震一震，可人连头抬都没抬。唐茗侧过身去用被子包着自己，只留给江溢一颗毛绒绒倔强的后脑勺。

　　江溢看唐茗一个人一顿收拾，终于躺下了，一颗要跳出来的心终于塞了回去，又想再跳出来，时隔这么久唐茗又再一次躺在了自己身边，虽然这过程着实不易。

　　唐茗这人从小主意，心思都是放在心里头，就算和你客客气气，笑脸相对，但人心底根本就是和你划分的清清楚楚，到底没把你当自己人，话说的在漂亮，为你想的再多，那也是虚与委蛇。

　　但是江溢总是能感觉到唐茗不太能被人发现的好，那些藏在心底轻易不露出来，如果这种人想对一个人好那一定是循序渐进，到剖露内心排山倒海式的好，这种被唐茗喜欢上的感觉江溢目前还没有体会过，但他相信自己有一天可以这样子被对待。

　　你说他，客客气气的与你分的清清楚楚，但总有一些小细节让你觉得他人冷心热，还是在乎你的，这不，知道江溢怕黑，灯都不关，可别说是唐茗从小习惯不关灯睡觉，小时候唐茗有一点光都睡不着，这人，真是经不起撩拨，江溢看着唐茗露出来的一点后脑勺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但还是忍住了，小心把电脑先放地上，自己再先一条腿后一条腿轻轻地从床上起来，等周身气息均匀了，生怕吵到唐茗一丝一毫，然后垫着脚过去把大灯关了，开了小壁灯。就这么一个人双手插兜，肩膀靠墙，懒懒散散的往壁灯旁一站，看着被窝里的唐茗，用最认真的眼神去描绘他的身形。窒息的压抑剥离沉淀着他的心情，赤裸裸，毫无掩饰。

　　明明暗暗的光影间没人能看懂江溢此时难懂的表情。

　　程序等再要几天就彻底结束了，江溢想在软件里安装一个插件，由三道密码组成只有唐茗才能解开，这个插件是个等待被发现的秘密，如果唐茗没有解开或者没有看到，那就一直放在这个软件里，成为某些留有遗憾的完美，如果唐茗看得到…

　　江溢听着唐茗的呼吸声，平稳有序，终于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唐茗的床边伸着脑袋看他，这么好看一个人，自己不在这么多年，带多少人盯着这块肉，想想江溢就难过，他一手顺着唐茗下颌线，轻轻划下，抚着微微颤动的喉结，感受着他颈部的脉动，江溢想扼住就这么一直留在他身边，最细腻的心思不能示人，在无人的夜晚不可抑制的弥漫，最终消散在眉梢眼底，江溢收回覆在唐茗颈上虚虚放着的手，最终站起身来。

　　等江溢从另一侧先开被子，躺下，唐茗感受着床的凹陷以及从旁边隐隐传来的热度，睁开眼睛，看着虚空。

　　临近新年的早晨，这座城市算是活络了起来，叫卖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街小巷穿头走尾的小拖车，都平增了一分生机和活力，唐茗在隔壁超市的喜洋洋背景音乐中慢慢转醒，脑子还处于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状态，就先扭头去看旁边那人，不在，起的挺早，意识随着动作同时展开，伸过手去，摸了摸，凉的，看来早就起了，唐茗又呆呆的发了片刻的神，才慢慢悠悠开始起床，脑子里却一直在想，江溢什么时候起的，现在人又在哪，站在镜子面前，甩着牙膏管表达着内心的不满，自己屋可真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今天还是没有安排，自由行动的一天，唐茗大病初愈，加上来到一个以前没有来过的城市，心下也决定自己出去逛逛，收拾妥当，唐茗从楼上下来，路过前台的时候，本来都要一溜烟走出去了，脚后跟一掉头，又折回来了，一只胳膊支着上半身，转脸冲着前台小姑娘遥遥一笑，笑的人小姑娘双颊飞霞，娇娇滴滴，这才开口说道“美女，昨半夜暖气坏了，可冻了我大半宿，你看，多亏我身体好，要不然今天我可就没有缘分见到你了。”

　　小姑娘当下不好意思，扭捏起来，也明白对方是在向自己抱怨，连忙说道“昨天夜里太晚了，师傅不好请，今天请来了，但是供暖哪出问题了要排查，房间多，但是我们会赶快修的，先生好意思。”说罢，知道问题没有解决，在看着对方暖暖的笑脸，不好意思加上害羞脸脸更红了。

　　“啊，这样子啊，那麻烦你了。”唐茗手指若有所思的在柜台上敲打着，好像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小姑娘此时心脏咚咚咚的一个劲的跳，满眼期待的等着唐茗接下来的话，“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唐茗暗自记下想去的地方这才从酒店走了出来，这一出来可算是见识了小城早晨冬日风光，哈了一口气。看瞬间结雾，当下更是紧了紧衣领才慢慢悠悠的下台阶，出来更是觉得隔壁喜洋洋震耳欲聋，顺着声音扭过头去，正好和从碗里的江溢对视，再抬头看看江溢蹲的地方，正是远近闻名的喜洋洋，唐茗眉头皱起好奇的褶皱，向江溢走过去。

　　江溢喝完最后一口汤，从唐茗面前站起来，舌头还不忘在嘴唇上舔一圈，冲唐茗一说话那雾气，比刚刚唐茗自己哈那一口不知道浓多少倍，可想这碗汤有多暖身，“欸，你等我。”说罢，从台阶上跳下来，一手端着碗，另一只手还得空到身后去提了提有些掉腰的裤子，穿过蹲着喝汤的众人，经过喜洋洋一拐身进了羊肉汤店，这么一看，这家生意是真的好，自己家门口没位置坐久蹲着，没地方躲着，就来旁边店蹲着，以至于喜洋洋不仅声势浩大而且人多势众，看脑袋就知道是江溢，高的颇有鹤立鸡群的意味，加上长得帅到哪不是夺目的那一个，现下唐茗可算看出来了，江溢为什么走路摇摇晃晃，和别人保持安全距离，半天才走过来，离得近了唐茗看见江溢端着两大碗满满的，一点都不含蓄的汤，手指缝还夹着两双筷子，还飘着葱花和辣椒油，以至于热气没有飘出来。

　　“喏，接着啊，快烫死我了”说罢，唐茗赶快把汤接了过去，江溢双手得了空，甩了甩手，然后捏着两只耳垂心理降温，还不忘冲唐茗说道，“看你吃湘菜，应该挺能吃辣，多搁了点辣椒”说着一瞅，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折回那汤店，手里拿了个饼回来了.

　　唐茗已经先他一步蹲在江溢刚才蹲着的台阶上捧着汤用筷子去驱上面飘着的葱花，嘴还不停吹去汤面的浮油，然后一仰脖，鼻子上都被逼出汗，江溢把馍递过去，并排开始喝汤谁也不说话，两个人静静地晒着太阳，蹲着喝完了一大碗汤，江溢打了个饱嗝，他一口气喝了两碗，没想到出门的时候在酒店旁有一家老家的早餐店，离酒店又近，决定边喝边等。

　　唐茗递过去一张纸，两人一抹油，双双都还保持着原先的蹲姿，谁也没有先动，像两只餍足食之后的老猫，眼睛眯缝着享受着周身充斥在阳光中的温暖。

　　江溢放下一条腿，着地之后顺势伸了个懒腰，站定以后，向后一甩头冲唐茗撂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划船吧，客官。”

　　唐茗抬头仰视那个挡了他阳光的人，得以眼睛睁开仔仔细细的看了他一眼，周围不断经过的买菜的，喝汤的，散步的，大人小孩，此时在唐茗眼中都虚虚幻幻的化成了背景色，只有江溢的笑跳跃在自己的瞳膜上，随后脚一蹬，腿一直，站起身来“跟上。”

　　计划有所偏颇，船是没划成，两人溜着河边弯弯绕绕走了许久也没看见有游船，不过就这么一步一步晃着晃着两人都困了起来，江溢昨天码了半夜，唐茗睡得更晚，这会子吃饱喝足在阳光下面这么一晒，更是加剧了困意，总不能刚起了，又回去睡觉，江溢心里是愿意的，唐茗就说不好了，谁知道唐大少现在心里还舒坦不舒坦了，或许更不舒坦了，于是两人就这么一步更比一步难的往前走，困得多了，走路都开始打弯起来，南方小桥湾湾，路边又种有各种红枫和摆着盆景，道路精致但免不了有些狭窄，两人步调不一致，一脚迈的大了些直接撞在一起了，两人现下都清醒了，一个抬头看景，一个微微低头开始好好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