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匍匐》黑尾白

2、第二章

　　唐茗的研发室搞得有模有样，在机器人调试区域和研发工作区域，有一面由一个个玻璃格子装着各种机器人的玻璃墙隔开。

　　江溢在这面墙前站定了脚步，唐茗发现江溢没跟上来，转过头去对江溢讲解到，“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做出来的，有一些是从全国各地搜集来的，很美吧。”

　　江溢摸着面前一个空的格子问道，“这是留给这次准备上新，空的位置吗？”

　　唐茗一顿，这个位置可能会一直空下去，不管产品做得多好，以后会有多少成果，这面墙永远也不会填满，优胜劣汰和永无止境，然而张嘴就听到自己对江溢说，“对啊”。

　　江溢看着墙上的挂钟，手不自觉的握紧水杯，等秒针在江溢心里咔嗒一声落在12的时候，江溢默念了一句来了，仿佛应声而来一样，整个研发室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江溢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感觉越来越喘不过气来，思绪渐渐地漂远。

　　“小岩，小岩你怎么了，不要害怕，茗哥在这”，记忆中幼小的自己控制不住的颤抖，心跳原来越急促，呼吸越来越困难，直到唐茗抱紧了自己，自己才逐渐放松下来，但是唐茗越抱越紧，听到自己的咳嗽声，他才松开对自己的怀抱，黑暗中他碰得到唐茗，感受得到他，透过唐茗的双眼他看到了急切与慌乱，这一刻他平静了，头抵在唐茗的胸膛，慢慢睡着了。

　　“江溢，江溢，怎么了。”唐茗的叫声将自己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没，没事。”江溢还是忍不住的想蹲下，人还没蹲下就被唐茗拽了起来，唐茗举着手机照明，“跟我走，小心点，地上都是碎玻璃。”

　　江溢这才注意到水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自己裤脚也湿了，江溢被唐茗拽着手踉踉跄跄跟在后面，一路走出研发室，江溢就把手抽了出来，甩了甩手腕说“去车里坐着吧。”

　　背后留下唐茗探究的眼光。

　　车里暖黄的光，让他找到了安定，又回到了那个沉着潇洒的江溢，江溢靠坐在车里歪着头看唐茗还站在刚刚的位置打电话，等看着唐茗一步步走过来的时候，江溢觉得，今天有点冒险了。

　　“今天电路维修，地区性停电，通知提前发了，我没注意到，还约你晚上来，是我没准备好。”

　　江溢扭头，吸了一口烟，心想，我知道今天停电，但我不想拒绝你，缓缓吐出去，看着烟雾消散在深深的冬夜，才对唐茗说，“不打紧，不怨你。”

　　“从小就有的黑暗恐惧症吗？”唐茗追着问。

　　“没有，高中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身体没什么事，可是从此害怕起了黑暗。”江溢用着最让人信服的口吻告诉着唐茗。

　　江溢不敢去看唐茗，他怕眼睛出卖自己。

　　车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江溢心想，今年冬天真冷啊

　　关上车窗，把空调打开，吹着暖暖的风，可是江溢心里现在有一点苦涩，还好旁边是这个人，一直没有变，江溢看向唐茗发现他也有些呆愣。

　　不相信吗？

　　“我是在国外上的高中，住的学生公寓，那一天正好万圣节，好多学生都回家过节了，公寓里本来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是恶作剧还是出故障，电梯坏了，加上过节日，安保也疏松了，我被困在电梯里，我现在还记得那种害怕坠落的恐慌，黑暗里只有我一个人，当时的无助与害怕我到现在还记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所以从此之后，我就有了黑暗恐惧症。唐茗，谢谢你刚刚带我出来。”

　　“我一个朋友也有这个病。”

　　江溢看着唐茗的嘴张了又闭。

　　成年人的表与形色，你没说的话我都知道，我懂你的痛处，你的不想触碰，我现在过得很好，好好地在你身边。

　　江溢手臂曲着碰了碰唐茗，“走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出差，我送你吧。”

　　唐茗想拒绝，我有车，你送我太麻烦了，但是看着江溢的眼睛，他的话没有说出口，点了点头答应了，他的眼睛真漂亮，真的很像。

　　“高远，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没有进展？”

　　“唐总，线索还是上次的位置就断了，但我一直在让人盯着，有什么进展我第一时间汇报。”

　　“好，明天的出差你也去，到时间来接我。”

　　高远作为唐茗的第一助理处理事情能力一流，在唐茗手下干了这么多年早就被揉搓的符合了唐茗脾性，他对于老板半夜打电话来扰人清梦半点怨言没有，只是突如其来的出差让他苦恼不已，已经答应了女朋友这几天自己都会去接她下班。

　　“怎么了，圆圆，唐茗半夜给你打电话出事了吗？”小梦睁开睡眼问自己。

　　高远人憨厚，人也胖胖的所以朋友都喊高远圆圆。

　　“没事的，快过年了，你就放心去，我可以的，回来以后可要带我去旅游。”见小梦不生气，高远开心极了，又抱着小梦睡了过去。

　　唐茗握着手机双手抱胸，看着楼下停着的那辆车，等江溢送自己到家时已是半夜了，到现在他人都已经站在家里了，江溢还没有走，唐茗没有开灯，但他总有直觉江溢在看自己，拉上窗帘唐茗转身走了。

　　大晚上的灯也不开，唐茗你就先把窗帘拉上了。
　　昭然若揭，江溢嘴角弯了弯。

　　等唐茗意识到的时候，江溢已经不在了。

　　“江总，这儿，这儿，诶对，就是我，您好您好，我是高远，唐总的秘书，这次一起去首都。”高远老实巴交的握着江溢手的时候，就在想让江总看看我们唐总手下都是什么奇人能士，我可没给唐总丢人，江总人是长得帅我们唐总也不差，也是相貌堂堂堂堂相貌的青年才俊，想着想着脸上的肉动的更乱颤了起来。

　　江溢老远就看见有个胖子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等距离越来越近，这个胖子就开始挥手叫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村里的亲戚喜大普奔，现在看着这小胖子一脸开心肥肉胡乱组合在脸上的傻样子这种感觉更深了。

　　江溢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高远，问道，“那你们唐总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你没去接他吗早上。”

　　高远看着江溢一脸人畜无害，此刻只觉得暖洋洋，江总人好温柔啊，“噢，唐总他去洗手间了，让我在这等您。”

　　高远说着说着感觉自己的回答不对劲，江溢怎么知道我早上要去接唐总，再看看江溢的笑眼，是我想多了，我是个秘书，接老总这种事情多正常啊，想罢，更是露出了八颗大牙扭头向江溢一笑。

　　江溢只觉得这个人更傻了。

　　“江总，这是您的票。”高远把手里票递出去后就开始抬头寻找唐茗的身影，诶，唐总怎么还没来。

　　江溢看着手里的票，瞟了一眼高远手里攥着的票，漫不经心说道，“这次去出差，时间太仓促了。”

　　高远想起昨天晚上自己正搂着小梦就被告知要出差，是真的仓促。

　　“这次出差事情比较重大，谈判还有些小细节我还没有和你们唐总商议好，你们唐总怎么还没回来？”江溢漫不经心的和高远说道。

　　“江总，我的票是和唐总挨着的，咱们俩换换吧。”高远说着，就把票递了过来。

　　“行，我要是也有你这样贴心的好秘书就好了，我让你们唐总给你加工资。”江溢手换过票站起来顺势拍了拍高远的背。

　　看见唐茗从远处走了过来，恰到好处，江溢想。

　　然而小胖子高远现在更觉得江溢是个好人，出差连秘书都没带，自己一个顶两个了，想罢，下定决心这次工作要努力做好。

　　唐茗远远地走过来就在想，不该让高远接待的，不知道他又丢人没，不过，高远现在看起来很傻就是了，唐茗真是不想打扰他一脸春秋大梦的痴迷。

　　高远此刻还不知道自我定位奇人能士，工作能力一个顶俩的自己竟在对面两个人心里被狠狠地嫌弃了一遍。

　　从昨天晚上拉窗帘的不打自招到现在江溢坐在自己身边的若无其事，自己内心更有些小家子气的不自然，看着前面高远从上飞机起就开始睡倒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此刻的不自在和高远的舒适酣畅形成了极大的对比，唐茗决定高远的年终红包没有了。

　　等落地时已然下午，三人放完行李决定先去饱腹。

　　现在临近年关，东华市已然有许多商铺闭店放假了，不过首都就是首都，春节前都还做着生意，三人选定了一家湘菜馆，决定开门红，也驱一驱冬日的寒气。

　　点菜的时候两个人都没上手，高远一个人点了一桌，现在正一个人吭哧吭哧流着汗吃着颜色火红的湘菜。

　　江溢起身道，“我去个洗手间。”

　　暖气开的足，又吃了一身热。唐茗和高远来到楼梯间透透气。

　　“唐总，过完年开春以后市里有个机器人大赛，咱们公司报名吗？”高远正一边流着汗，极力忍住嘴里的余辣想要刺啦舌头的欲望，一边和唐茗说着。

　　“报上，我记得大赛结束之后有个慈善科技项目投资晚会吧。”唐茗问道。

　　“是的，整个活动连着两天。”高远回答道。

　　“让你查的事情，有进展没有。”

　　“那个人，从被送进少管所就断了联系，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高远一直很好奇，这个进去的人是怎么和老板扯上关系的，老板惦记他这么多年。

　　“行，走吧。”

　　听到门哐当一声落下，江溢从上面那层走了下来，点了点指尖的猩红，看着落下的烟灰，江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