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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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法儒尊驾？”
从药铺采完草药，正要回到昊法修堂的德风古道文辅御均衡一个手抖，差点没把手里的草药竹篓给洒了。而导致他整个上午工作差点白费的罪魁祸首就站在昊法修堂之外，正和一名手持墨伞之人交谈。
“尊驾你这是？”出门换衣服烫头顺便还染了个发？怎么还是黑白紫三色挑染的？而且这何止是换造型，就连阵营都换了吧？！
御均衡不由深吸一口气，错觉间仿佛看见了德风古道明天的头版头条。
他赶紧摇摇头赶走自己脑中不敬的想法，凝神向前看去，但不论他怎么看，面前这位龙角峥嵘，战甲覆身，举手投足之间威仪具足之人确实和法儒无私有着同样的面容，就连那股沉凝的气势也几乎一致。
那么真相难道是——听闻法儒尊驾有鬼族血统，主事玉离经也是鬼魔两族混血——难道是法儒尊驾决心回归阎罗鬼狱了？！
御均衡忙道：“尊驾不可啊！”
这人听到御均衡惊讶之下的高呼，随即侧过头来看他，极低的眉骨覆压着一双暗金色眼眸，暗沉沉的，教人看不清那流淌在眼底的情绪。仅仅只是这一眼，就带给了御均衡沉重的压力，迫使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缓慢下来。
“我非君奉天。”但此人的语气倒是还算温和，蛮好脾气地解释道，“战星·帝龙胤，幸会。”
“法儒无私之兄长。”自称为帝龙胤之人身畔，同样一身黑衣的冷冽之人淡淡说道。
黑鎏金丝伞坠下流苏，流光明灭之间看不分明那苍白面孔上的神情，御均衡只能看见他似乎是抬起手来，顺了一下脸颊边掺杂着红丝的墨发，继而极其轻地“哈”了一声。
“鬼狱战神，不是吗？”
御均衡心下一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冽红角和帝龙胤还没踏入昊法修堂，刚到门外，就迎面撞上一名抱着一篓草药的白衣儒生，眼睛圆睁，用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他们两人，还冲着帝龙胤叫“尊驾”。
冽红角上一次见到这么可乐的场景还是在六百年前，赶紧捏紧了伞挡住脸，抬起手来捂着嘴忍住笑，希望不要被帝龙胤发现他正在偷偷乐。
帝龙胤很无奈地瞥他一眼，皱着眉向白衣儒生解释自己并非君奉天。
看着白衣儒生脸上从震惊茫然转变豁然开朗，帝龙胤只觉有点心累。十甲子过去，德风古道亦非昔日的德风古道，新晋儒生不认识他实属正常。
但具体解释起来太过麻烦，帝龙胤也不想再去管别人如何想，索性默认了冽红角的说法。
“原来如此，是晚辈唐突！”
御均衡终于弄清楚原委，顿时羞愧难当，连声道歉，又问：“两位前辈可是来寻法儒尊驾？”见到帝龙胤点头之后，他又道，“尊驾前些天有事外出，是以现今并不在昊法修堂。”
话音落下，帝龙胤心内生疑，连忙转头看冽红角，谁知他的小伙伴举着伞伸手去摸坠下的流苏，专心致志数了一遍又一遍，装作自己很忙的样子。
帝龙胤：“……”就说你怎么突然转性，原来是早就算准君奉天不在。
暗自叹气后，帝龙胤又向御均衡问道：“那云忘归可在？玉离经呢？邃渊？或者斩获，邃无端？或者凤儒尊驾若在玉凤台，吾等也有意拜访。”
一溜人名报下来，帝龙胤不由愣住——他这才发现他和儒门居然这么熟。
御均衡一一回应：“司卫云游四海多年未归；邃渊师兄肩负守卫圣剑之责，不轻易离开圣地；斩获与邃无端兄弟二人常年居于西山别草亭；凤儒尊驾正于玉凤台，守卫昊正五道之第二道。”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而玉主事……”
“哈，而玉离经嘛，正在此处。”
忽来一句清雅带笑之语，冽红角不由抬眼望过去，然后就觉得眼前有点花。
嗯……典型的儒门风格，华丽繁复，层层叠叠，既‘贵’又‘重’。
暗自吐槽一句后，冽红角朝身着华贵紫衣之人点点头。
玉离经当即朝二人轻施一礼，口角带笑，道：“墨舟先生，伯父。”
距离山海奇观尚有遥远距离的一处小树林内，丹心藏玄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刚刚收掌，一身气势岳峙渊渟，沉眉以对面前口吐朱红的幽界魔类。
“天魔茧·夔禺疆。”他周身真元鼓荡，白色飘带无风而动，“你也是为山海奇观而来？”
“不错。”夔禺疆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他刚从八面玲珑了解过古原争霸之规则，明白令牌与钥匙是开启山海奇观必不可少之物。
“既然如此，请。”丹心藏玄右手平举向前，做出一个邀战的手势。
夔禺疆当即仰天大笑：“却之不恭！”
就在双方即将交手的至极之刻，天边突来两道紫色剑气，瑰丽非凡，以无可匹敌的速度插入战局中央！
“丹心藏玄，夔禺彊，请暂息雷霆吧。”
清风微送莲香，解锋镝从后沉稳走出，仅仅一人凭借麒麟双剑便阻止双方之战，并且是以一个不可能被拒绝的理由。
“解锋镝忝为古原争霸之裁判，不知以此种身份，可否劝动二位？”他看向夔禺彊，笑得一脸和善可亲。
“而幽界既然选择与不动城合作，想必也不欲四面树敌。”
在解锋镝的调解之下，丹心藏玄这才知道夔禺彊半路拦阻是为一味灵药，而这味灵药，恰恰也是解锋镝应允过的交换条件。
丹心藏玄暗想素还真是武林名人自然可信，但幽界却不同，因此问道：“我需要知道幽界为何需要聚玉神髓。”
“为救幽界圣母。”夔禺疆压下内心怒火与战意，如此回答。自从原始魔君身亡之后，他统领幽界多年，倒也不是急躁无智之人。在幽界损兵折将的今日，或许蛰伏会是更好的策略。
丹心藏玄便点点头：“既然是为救人，丹心藏玄义不容辞。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如若获救，圣母是否会策动幽界入侵苦境？”
他叹一口气，向解锋镝解释道：“抱歉，但为苍生着想，我不得不如此。多年之前的精幽大战烽火连天，致使生灵涂炭，血流漂杵。幽界有此前科，使人不得不警戒。”
夔禺彊只好道：“圣母行事一向怀柔，在她领导之时，幽界便以自保防御为主。”那时防御自保自然是因为幽界已败，夔禺彊言语之间，不无矫饰。
“好，既然如此，待我进入山海奇观，便会取来聚玉神髓……”丹心藏玄与解锋镝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交给解锋镝。”
夔禺疆带领幽界众将士离开后，解锋镝却叫住丹心藏玄，问道：“丹心先生，日前于八面玲珑我曾听闻你称呼冽红角为“兄长”，你出身娲皇云宫，那不知你可认识法儒无私.君奉天？”
听说法儒尊驾是冽红角的表弟，那么丹心藏玄和法儒尊驾不也就是兄弟了吗？
解锋镝在心里过了一遍帝龙胤跟他讲过的仙门关系图，瞬间得出结论。
“……”法儒无私·君奉天，巧了，这不就是我吗？
丹心藏玄脚步微顿，复又行止如常，额前漆黑的发丝垂至眼前，略略掩住两颗青碧琉璃一般的眼珠。
他问道：“解贤人寻找法儒有何事？娲皇云宫即是云海仙门三大道统之一的娲皇仙统。我亦是仙门之人，或可相助。”
“那便多谢！”解锋镝随即向他说出梵天复生一事原委，明言需往地狱无常天翻看玄脉宝鉴。
“进入仙门之法，我可以给你。”丹心藏玄思忖片刻后，又道，“但我也有一事想请解贤人相助。”
“先生请说，解锋镝义不容辞。”
丹心藏玄便拿出那封促使他离开昊正五道，前来参加这一场古原争霸的飞信。
“三光之力，精幽之战，曙光之源，浩星之谜……”
解锋镝喃喃念过这十六个字，脑中各种信息交错而过，正在思索间，就听见丹心藏玄道：“我欲寻找一个于精幽大战中失踪的人。”
“人之最·浩星探龙。”
“那不知丹心先生可有听过这个名字，禅剑一如·寄昙说？”见丹心藏玄微微摇头，解锋镝便道，“修者即是浩星探龙，冽红角已经得知这个消息，并且前往确认过了。”
“但是……修者曾与我说过，他改换身份不入武林，实则是与人制衡，定下了双方互相不得出手的盟约，这才销声匿迹多年。”
解锋镝手中折扇轻敲掌心，沉吟片刻，又问道：“人之最？这个称号可有深意？”
解锋镝的这一问话仿佛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丹心藏玄的思绪，他心下一沉，瞬间把脑海中所有线索连在一处，不由地叹息着说出两个字：
“地冥。”
昊法修堂内，玉离经听帝龙胤说完事情来由，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进入仙门之法他亦不知。
这些年来云海仙门隐世不出，云鲸也早已修复完成重新飞上云端，难以寻觅踪迹。但娲皇云宫倒是好找，他不时会随亚父回转云宫探望云魁和冰少。
“那我还是发信给他。”帝龙胤当即化出厚厚一叠信纸添了几笔，掌中凝聚出一道龙型真气充当信使。
小龙在空中游动盘旋，四爪抓住飞信就要离开，没想到竟是一抓没抓动，好几下才成功，徐徐化为白光消失于天际。
“嗯，如此也好。”玉离经目测了一下那叠信纸的厚度，暗想这怕不是攒了六百年——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是越骄子一顿饭之内讲完的仙门鬼狱八点档。
“伯父，不知这些年……”
这一边是亲戚间的久别重逢，闲话家常。另一边，冽红角看了御均衡一眼，直把人看得抖了三抖。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搭话，只好问道：“你懂药草？”
御均衡忙道：“是！”
“……？”不知为何，冽红角微妙地觉得眼前的儒生有点怕他，于是他就直接问了，“你怕我？”
“没、没有，墨舟先生。”其实是有点怕的。御均衡在得知眼前之人究竟是谁之后，想起了那些流传在德风古道之内的传说。
比如六百年前那次昊法修堂的大乱，比如法儒尊驾的亲戚关系一二三，再比如，更阴暗一点的就是拿出身攻击法儒无私和主事玉离经，特别是那曾经扰乱德风古道的出身鬼狱的疯子。
据说，他名为越骄子，是法儒尊驾的表兄，是被……被人逼疯的。
“你们总觉得我不正常。”冽红角一看就知道御均衡在想什么，轻抿起唇，同时点上自己的眉心，无所谓地道，“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他闭上眼睛，不出所料地听见了意识境中非常君的轻笑和越骄子的冷笑，便也跟着缓缓地笑起来。
“……抱歉。”看到冽红角柔和下来的神情，御均衡为曾经听闻流言却不能制止的自己感到惭愧万分，当即道，“先生如若不弃嫌，可否让我为你把脉？法儒尊驾曾传授我医术，我一直奉为圭臬，苦心钻研。”
说完，他又不好意思道：“我武力低微，大概只有医术拿得出手。”
冽红角不置可否，御均衡便为他把脉。
“如何？”主要是冽红角看眼前这名青年儒生一脸愧疚到想要自尽的样子，勉勉强强就答应了。
“一切正常。”御均衡想，说实话，眼前这位前辈内息深沉如渊，功力深厚，健康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到冽红角走后，御均衡才暗暗皱起眉，自言自语道：“咦？虽然看似是一切正常，但我为何会感觉有一丝异样？难道是我学艺未精吗？”
思及此处，御均衡想，若有机会，他应该找凤儒尊驾请教一下。
随着丹心藏玄两字‘地冥’落下，解锋镝看着飞信上的‘曙光之源’四字亦是产生了警惕。
“古原争霸的主使者夸幻之父掌握了如此之多的关键，他究竟是谁？”
“或许是地冥的代言人。”
丹心藏玄眉头一皱，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思路一个拐歪，背对着正确的方向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速度正在跑歪。
他是这么想的：浩星如今在武林上为梵天复生是暗中奔走，隐藏身份，以寄昙说这一名号行事；而与浩星约定不可直接插手武林事的地冥……或许也已经落下了棋子，不，是肯定已经布下精巧的局。
而古原争霸，不就正是一场主使者身份模糊不清的、阴谋重重的旷世穷武吗？
特别是主使者竟然还将他君奉天引入局中。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丹心藏玄望向远处的山海奇观，当即决定不再延缓脚步教化众人。
——他必须要见夸幻之父一面，立刻。
德风古道一处暗室内，副主事疏道遣与赋思韵单膝跪下，恭敬道：
“鬼主。”
白漆面具覆面，手持折扇，一身玄色底袍肩披深蓝广袖之人轻轻笑起来。
“哦？多年不见，倒还记得我啊？”
“属下不敢！”
疏道遣忙解释道：“主人，这些年来属下等人暗中潜伏儒门看护三教圣剑，不敢有片刻松懈。少主也未曾动用过我们，只是让我们安守本份，谨慎行事。”
“呵。那便说说吧，这些年……你们少主究竟做了些什么。”
越骄子抹开白骨地狱扇，指尖掠过层层叠叠的骨骸，沾染一丝阴惨鬼气。
“毕竟……山雨欲来啊。”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