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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玉离经现在十分迷茫。
      但他相信,不管任谁半路遇到一个陌生人直接被喊‘吾儿’,可能反应都不会比他更妙。特别是在玉离经还真就觉得这个陌生人的形貌气息和那个名字‘辰初’有几分熟悉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只是茫然已经非常优秀了。
      可是他明明是为了追随他的亚父才加入德风古道的啊!他还没和亚父相认,为什么突然冒出来个不认识的‘父亲’啊!!!
      “云忘归,你快掐我一下。”玉离经恍惚着对云忘归说。
      ‘相认’现场不知为何呼啦啦来了一大群昊法修堂的儒者,呼啦啦又在凤儒尊驾的带领下簇拥着他们三人来到昊法修堂,而玉离经恰好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他亲切的小伙伴云忘归。由于现在自称是他爹的人和追上来的某位仙气飘飘的前辈正在斗嘴,他这个风暴中心倒是很有自嘲能力,准备先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那不然我们互相掐吧。”云忘归也是一脸惨不忍睹,“离经,你知道么,这两位前辈,对,就是你眼前正在互相说垃圾话的这两位,号称守护三界秩序的玄黄三乘,一个是我师伯,另一个还是我师伯!”他向来严肃持正的师尊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和师兄?!
      “嗯?”玉离经虽然茫然,但是一听到这句话就开始噼里啪啦计算——云忘归的师伯,那不就是他亚父的师兄,约等于他伯父?
      他到底有几个伯父?
      而另一边,天迹和越骄子还在进行着谁都听不懂的对话。
      “你你你!乱认儿子你有病吧越骄子!赶紧让小红椒出来澄清事实!”
      “确实啊,不是你说我有病的么?还有,澄清什么事实?”越骄子明知故问。
      “你可终于承认了。”天迹差点被越骄子这种风轻云淡的口气呛得翻白眼,“你还好意思问出口什么事实?就不怕离、咳,这位小朋友真正的父亲过来揍你?”
      那位苦境著名相声演员可还被压在天剑名峰下呢,有什么好怕的。还是说,天迹你指的是君奉天?越骄子忍不住翘起嘴角,充满恶意地一笑。
      “哦,那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天迹:“……”
      天迹笑道:“正好,替天行道人人有责,本天迹责无旁贷。越骄子,纳命来!”他挽起袖子又又又冲了上去。
      越骄子则瞅准空隙直接黑洞开到玉离经和云忘归身后,歪着头探出身来,慢悠悠瞥一眼两位少年头发都快炸起来的紧张表情,再朝天迹勾勾食指,挑衅一句。
      “替天行道,凭你吗?”
      天迹顿时炸毛:“越骄子,你离他们远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反正你追不到。

      当君奉天带着帝龙胤夜风和忉利狱龙踏入昊法修堂的时候,看到的终于不再是一堆人围在一起喝茶了。而是天迹护小鸡仔似的把玉离经和云忘归挡在身后,防狼一样防着……一头蓝发,身着深蓝广袖、墨黑底袍的非常君。
      现在大概是叫越骄子。
      君奉天如鲠在喉,只好苦大仇深地叹一口气。
      就在一人三龙踏入的那一刻,越骄子停止了和天迹之间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诡蓝的眼珠一转,直勾勾盯着忉利狱龙,眼睛闪闪发亮,倏尔绽出微笑。
      “哎呀,这不是忉·利·狱·龙么。”
      越骄子咬字很重,语气中有众人都捉摸不透的意味,但任谁都能看见他嘴角止不住上扬的弧度。
      忉利狱龙被那眼神冷森森刮过,真是背上的骨刺都被刺激的根根竖起。它忙不迭躲到帝龙胤背后,颤抖道:“哇靠呜呜呜呜,怎么又是你!”
      忉利狱龙简直想哭。它和夜风都是在听君奉天说冽红角在儒门就医后为表示关心才跟着一起来的,谁知道一碰面就撞上它最怕的越骄子。
      帝龙胤也十分无奈。
      平日里忉利狱龙天不怕地不怕,遇到冽红角敢使劲打滚撒娇挑食点菜,遇到非常君也敢赖到他怀里胡天胡地闹一通再睡觉。唯独遇上越骄子,那就是耗子碰上了猫——虽然这么说他小弟这头龙不太好——但那个抱头鼠窜的动作是一模一样的。
      偏偏越骄子就只逗忉利狱龙,对帝龙胤和夜风都淡淡的,每次一出来就要抓住忉利狱龙的尾巴,将它倒着拎起来逼龙化刀,还取了个新名字叫忉利狱龙斩。
      现在,越骄子又笑眯眯地拿着他的白骨地狱扇过来了。
      忉利狱龙心里那叫一个慌啊,扒着帝龙胤头上的角开始吱哇乱叫,四只爪子扒着扒着就把帝龙胤脸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帝龙胤:“……”
      在场众人:“卧槽!!!”
      玉离经:“???”两个亚父!
      云忘归抬头望天,眼神十分疲惫,他想:好的,他的三个师伯都到齐了。
      三个师伯一台戏,他师尊真是……太难了。
      结果不出所料,在众人的震惊当中,昊法修堂顿时鸡飞狗跳,十分混乱。
      而就在这片混乱当中,趁着越骄子注意力完全被忉利狱龙吸引的时候,天迹和君奉天这对难兄难弟成功会师,拉着无奈围观了半天的凤儒开始交流信息。

      正当此时,千里迢迢从西儒赶来的庭三帖终于来到德风古道外围,正想进入,却被树林边小路上的一对奇怪父子吸引了注意力。
      “我的剑,我的剑!”
      少有人迹的树林中、有个浑身破烂,满身都是酒气的男子神色癫狂,正在喃喃自语。
      “获儿、获儿,仙人又入梦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将一个七八岁大小模样的男童拽起,不顾男童惊恐的神色,直接将人拖到身前,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欣喜若狂的神色。
      “爹……爹,获、获……怕。”名为获儿的男童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袖,泪眼迷蒙,吐出破碎的字眼。
      “获儿乖,你可知道仙人对为父说了什么?”男人脸上的神色愈发癫狂,他使劲晃着获儿稚嫩的肩膀,“他说只要我放弃无用的亲情,我的剑就会回来!”
      获儿哭道:“痛……爹、痛痛!”
      “是啊,失去了剑,爹这些年来没有一日是不痛苦的!但是仙人说了,只要将你这孽子丢在此处,我被仙人收回的剑就会回来!”
      听到这句话,获儿忍不住睁大眼睛,往日的噩梦涌上心头,连声哀求道:“不、不,爹!”
      “别恨爹,一切都是为了剑,我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剑!”说完,他用力地挣开获儿细短的手指。
      男人仰天大笑,竟然直接将小童往外一丢,转眼间已经是消失无踪,只剩他状若疯癫的声音回荡在树林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剑终于要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庭三帖见状,赶紧提气上前接住如破布袋般被丢出的小童,恨声道:“这是什么残毒的父亲,居然抛弃亲儿!”
      他连忙检查小童身上有没有伤到,谁知竟然看到了数不清的紫青瘀伤和疤痕,顿时目眦欲裂……

      而在小树林深处,看到庭三帖将幼童接住后,隐于角落的黑衣蒙面者微微点头道:“主人交代的任务完成,离开。接下来,主人的下一步在……”
      他随即后退一步,悄悄化光而去。

      见到这些伤疤,庭三帖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恐怕是一场亲父虐待儿子的人伦惨剧。
      他便蹲下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叫获儿,你的大名是什么,可还有其他亲人?”
      获儿却只是抽抽噎噎,期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诸如‘爹’‘娘’‘回’之类的话语。庭三帖被这小孩哭得头疼,大概明白这名幼童似乎有口吃方面的疾病,也不再逼人说话,用宽大的袖子将人裹住。
      他拍拍获儿的背,安抚道:“好啦好啦,莫哭,男子汉哭什么!这种坏爹不要也罢,要是找不到其他愿意收留你的亲人,以后你就是我儒门中人了。”
      可惜获儿太小,庭三帖的一串话当中只听懂了‘爹不要’三个字,登时放声大哭,好不可怜。
      “……”魔音贯耳,庭三帖真想送这小童大写的两个字:饶命。
      最后,他只好从袖子里拿出一袋不久前冽红角来访西儒时一并赠送的槐花云片糕来堵小孩的嘴。
      “来来来,见识一下我好友的手艺,苦境的厨神,伤心人的救星,绝境中的希望。当年我连喝三天他煮的汤品,那可是连兄弟失情的难关都跨过了!”
      获儿被硬塞了一嘴云片糕,只好泪眼汪汪地啃着,终于不再哭泣。
      庭三帖内心感恩了一百遍他那厨艺好到能拯救苦境的好友,突然想起他此行目的是探病,顿时急切又忧心地一把抱起获儿就往玉凤台赶。谁知玉凤台门下儒生却道人觉先生此时正在昊法修堂。无法,庭三帖只好又折返,往昊正五道第一道的方向而去。
      然后一进门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那儿,天花板上还挂着一头、一头龙?
      反正整个场面看起来十分混乱的样子。
      接着,染头染眉戴着美瞳外加换了全身造型的冽红角走过来,弯腰仔细打量了一眼躲在庭三帖袖子下的男童,说了一句。
      “算了,换一个玩,这个看起来比较容易骗。”
      庭三帖:“……嗯?”你谁,我大西儒的特聘厨师长呢?就是黑头发黑衣服整天撑把黑伞人称厨神的那一个。
      就在场面十分沉默难捱的时候,一个意料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君奉天的义妹,儒门顶尖女剑客,剑族遗女席断虹脸上愕然中带着惊喜,她道:“获儿,怎么会是你!”一句说完,泪如雨下,冲上去就要抱住久别重逢的儿子。
      但获儿却大哭着避开了席断虹的怀抱,泪眼迷蒙什么都看不清中不知扑到了谁腿上,将人当成柱子扒住了就不肯松手。
      席断虹肝肠寸断,往后踉跄几步,颤声道:“是……是了,你肯定怨恨母亲离开你。”她闭上双眼,清泪洒落,整个人看起来快要昏厥过去。映霜清赶紧扶住席断虹,掌中运气提她平复气血上涌的心脉。
      啧。虽然一切都是他计划的不错,但这未免也巧过头了。越骄子有些嫌弃地看着扒住他的腿放声大哭的斩获,心想剑咫尺小时候有这么爱哭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
      好歹剑咫尺是他唯一从小看到大的‘手下’呢。

      意识境中,冽红角枕在非常君膝头,正美滋滋地让他的觉君替他梳发,才不管越骄子正在叠声问谁有空,有空赶紧出去坑蒙拐骗……咳,不是,是奶孩子。
      [非常君。]越骄子的声音中的烦躁压都压不住。
      “嗯。”非常君的手指轻轻划过冽红角的长发,目光专注,神色温柔,“什么事?”
      [当年你想拐剑咫尺和邃无端的时候不是一套一套的,随便演三四分就够了。]
      非常君微微挑起眉,温声道:“三四分?呵,骄子,要不要重新修习一下你的演技?我看你是缺乏锻炼机会,手段日益生疏,不然怎么一次又一次失败。”
      不愧是同一个人,一开口就戳中越骄子心中的痛处。
      [……那你来?!]越骄子气得直扇地狱白骨扇,心想从前都是他在外面按照计划帮非常君布置一切,仔细落好每一步的棋子,连招揽手下都是他独自进行。非常君这个棋手才是一直隐于幕后的那个人,骗天骗地骗过了所有人,虽然最后棋差一招,但也堪称演技卓绝。
      现在来怪他业务不熟练???
      他这颗棋子现在想原地爆炸。
      冽红角也来插一句,拉住非常君的衣袖道:“觉君,外面无所谓,怎样都好。”
      非常君愣了愣,随即笑道:“烟儿,以后不许这样说。”他摸摸冽红角的长发,示意他站起来。冽红角只好乖乖听话,不舍地送非常君出去。
      随即,越骄子神色晦暗地走进了明月不归沉,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厌烦,也可以说是淡漠。
      “和那些人周旋,真是令人厌恶。”他淡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冽红角见状忍不住暗暗叹气。他想,其实这才是觉君内心真正的想法吧,但不管是越骄子的邪肆张狂,还是非常君的温柔淡然,都死死掩饰住了这层真实的想法,连他也只能偶尔窥见一丝。
      非常君就像远山,遥望着只见温柔朦胧,近看才能知晓那份高寒孤寂、陡峭险恶。
      “觉君。”冽红角轻声唤着越骄子,踏步上前道,笑道,“欢迎回来。”

      而在昊法修堂中,嗓子都快哭哑的斩获突然觉得眼前暗了一暗,有双温暖柔软到恰到好处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忍不住愣愣地抬头,却被一阵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力道推开了——原来他抱了半天的这根‘柱子’,好像是个人。
      那人往后推一步,与他保持着一个不亲近也不疏离的距离,剔透如白昙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引导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
      接着,斩获就听见有个声音在他耳边问道:“你看,那边是谁?”
      ——那是……娘亲……
      “她怎么了?”
      ——娘亲,在、在哭?
      “为何会这样?”
      ——因为我,是因为我吗?
      斩获突然觉得一阵喜悦在心中萌芽。原来他的娘亲还会为他哭泣,这是不是意味着,娘亲还是爱他的,不是故意要抛弃他的?
      朦朦胧胧中,一阵低到堪比呼吸声的笑从斩获耳畔拂过。
      鬼使神差一般,斩获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用力抱住了席断虹。席断虹此时也在映霜清的帮助下清醒过来,不敢置信地接住她失而复得的孩子,鼻子一酸,又涌出热泪。

      非常君见状点点头,一边将耳畔滑落的发丝挽至耳后,一边暗想道:还行,他探查人心和以前一样,还算准,特别是对剑咫尺这个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孩子。
      然后一转头看到庭三帖正愣愣看着他。
      “……”啧,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非常君只好淡淡一笑,道:“不用忧心,你以后很少会见到我的。”他竖起手指于唇前,神色温柔缱绻,一如烟雨春山。
      “你……”庭三帖一脸的怀疑人生,看了看非常君,再环视一周,期待能找出一个给他解释的人。
      他这么一看,就看到了法儒无私君奉天,昊正五道第一靠谱的能人,总是严肃认真的清俊面孔上莫名有一丝恍惚。
      但随即这丝恍惚就被压下去,他开始一件件有条不紊地处理眼前之事。
      君奉天先请凤儒尊驾帮忙安置席断虹斩获母子,暂且休息一晚,平复心神,毕竟斩获看起来也需要及早处理伤势,而玉凤台是个修养的好去处;接着,他再让云忘归带领昊法修堂众人退下,相信他的大徒弟有能力安抚好众人,给出合理的解释;而玉离经……他看到玉离经眼中的期待与欣喜就知道这孩子没有忘记他。
      “亚父。”玉离经轻声唤他。
      君奉天点点头,按住玉离经的肩膀,让他将帝龙胤三人带到昊法修堂后的别院中暂时落脚。
      最后,天迹与君奉天对视一眼,都明了对方心中的意思。天迹随即硬拉着庭三帖离开。
      不过片刻,昊法修堂正殿顿时寥落。

      非常君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切,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想笑。于是他便真的笑起来,静静听君奉天想些说什么,到底察觉到了什么程度。
      ——都是聪明人,倒也不必装傻。
      果然,君奉天开口了。
      “第一次你来昊法修堂的目的,我不曾察觉。但加上今天这第二次,我或许可以猜到几分。”
      “不论是帝龙胤还是今日离经的事,你针对的其实都是我。”
      “如果是因为你我二人母亲之间的仇,我能理解。但……恐怕不是。”
      “非常君,你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疯狂,反倒是冷静缜密,滴水不漏。”
      “或许……冽红角与越骄子皆在你的计划下行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
      非常君的笑容十分浅淡。
      为了达成他的目标,他当然得一个个的、缓慢又细致的、拔除一切不稳定因素啊。
      君奉天身边的快差不多了,还剩下天迹、地冥与人之最。
      ——难道这不就是‘人觉’的辅佐吗?
      非常君抬手掩唇,温温柔柔地道:“想听听我的第三个计划吗?”
      君奉天皱着的眉头就没放松过,他道:“好。”
      “那你先做两件事情吧。”
      “什么事?”
      “对天迹使用天始归元,然后,请你们二位一起去一趟天宙之间吧。真相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被人隐藏了。”

      “被一个……你们永远都不会怀疑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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