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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黑魔法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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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法瑞斯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眼撒米尔,茶发少年在沸腾的人群中沉默地望着前方,他脸色发白,与四周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达伊鲁和凯伊兰萨的比赛接近尾声,金属碰撞的刺耳噪响不绝于耳。然而很快的,所有声音都逐渐低了下去,最终法瑞斯身边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落与他自己不紧不慢的步伐声。
连绵不绝的雷声停了下来,大雨如瀑般洒下,法瑞斯加快了回寝宫的步子。既然撒米尔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了,那么他最好也做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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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圈里。
搞不清是谁先进攻的,或者说是他们两个同时吧。
疾速模糊了两人的身影,夹杂着狂风、电光、炸雷与大雨。凯伊兰萨面带笑容,而达伊鲁一脸警惕。
22、23、24、25……
达伊鲁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凯伊兰萨的一举一动,忽见对方右侧露出了空隙。
少年心头顿时警铃大作!
于是在接过26剑之后,达伊鲁猛地将剑横在自己身前,放弃了进攻转而防御。
黑影一闪,凯伊兰萨果然冲到了自己面前。
金色的眸子猛然对上湖蓝的双眼,一丝赞赏——
不期而至的第27剑直逼达伊鲁面门!
达伊鲁连忙抬起早已准备在身前的佩剑。
【铮!】
剑刃相接,达伊鲁避开了这一剑。
凯伊兰萨抬起眉梢。
这个达伊鲁对他的警惕超出了他的预料。本来按照他的性格,刚才的第27剑,自己应该可以得逞的。
“不会输给你的。”达伊鲁反推巨剑,在空中划出一轮耀眼的光晕。
事已至此,达伊鲁决定竭尽全力战胜凯伊兰萨。
可是……就算赢了凯伊兰萨又怎样?
达伊鲁分心瞥了瞥撒米尔担心的目光——他担心地看着凯伊兰萨。
就算赢了……
撒米尔也会离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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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达伊鲁还是输给了凯伊兰萨。
在最后关头,本来达伊鲁可以赢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放弃了。
他没有避开凯伊兰萨的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撒米尔一直看着凯伊兰萨。
达伊鲁自嘲地笑了笑:撒米尔是怕他伤害到凯伊兰萨吧。那么,就这样吧。
他消极地想。
那,他让凯伊兰萨赢,还不行吗?
这样受伤的人就是他了。
——所以撒米尔,拜托了,也看看我好吗?
凯伊兰萨的剑擦过他手臂,在他左臂抹下一道深红的印记。
“凯伊兰萨——胜!”
剑术班男老师普劳恩目瞪口呆,于是丽徳高声宣布道。
撒米尔长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刚才不躲开。”凯伊兰萨的呼吸还没有平稳。
刚才那一击是他的失误。
本来根据达伊鲁的水平,他完全可以躲开并且获得胜利。
达伊鲁垂着头,最后露出一个快哭出来的表情——对着撒米尔。
“躲开了又怎么样。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轻轻的说。
雷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平息下去,观战的贵族少年们匆匆散开。转眼间,整个校场上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凯伊兰萨漠然望着雨水砸在地上,湿漉漉的金发散落在低垂的睫毛边。
达伊鲁失落地拖着巨剑离开了。
撒米尔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想叫住他。然而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挤出一个字音。
【撒米尔,你太过于善良了……越在意的人你越不愿做出相应的措施。对某些人来说,这是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可是……他该怎么做?
渐渐地,达伊鲁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瓢泼大雨洗不去心头深深的烙印,命运在这一刻已为三人划下了羁绊他们一生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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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在欧兰戴尔是个吉利的数字。
出行、祭祀、仪式、婚嫁……人们无论做什么都喜欢往这上面凑,这个日子已经成了任何事情告一段落约定俗成的期限。
于是,皇帝对剑术班、魔法班、祭礼班最优秀学生的第一次召见,便安排在少年们开始历练之后的第十七天。
那,就是对他们的未来具有绝对性意义的“十七日召见”。
“听说那些傻瓜为了‘十七日召见’争破了头,祭礼班有人在别人的水晶皿里施放诅咒,剑术班的人甚至还举行了擂台战……”
“哼!他们肯定以为那是加官晋爵的好机会吧!”
两个紫袍法师匆匆穿过阴暗潮湿的树林,向皇宫后【善了个哉】庭灯火通明的城堡走去。
阴冷的风夹杂着雨水发出近乎呜咽的声响,阵阵刺骨寒意透过结界直扑在身上。真是个让人产生不好联想的鬼天气!
其中一个紫袍法师还时不时咒骂着什么——“那些贵族出身的混蛋,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最好全都被整死,这个世界就干净了!”
“呦?沃尔法,你好象很恨贵族的样子……”卢克诧异地回了一句。
“没错……我父亲就是被贵族害死的!我学魔法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干掉那些该死的人!”
“不是吧……那你好象入错门了,应该去当黑魔法师哎!”
“我觉得因斯图克大人不比黑魔法师差啊!” 沃尔法粲笑着捋捋被夜风吹乱的头发,“而且……都说有黑魔法师,可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大概早就绝种了!”
紧接着,其中一个紫袍法师突然又往来的方向赶了回去,说他把法杖忘在了刚才的地方。另一个法师不愿意回去,只好留在原地等待。
寒风刺骨,他打了个哆嗦,忍不住举起法杖,念动光之咒。
法杖顶端立刻发出圈柔和的光晕,他松了口气。
然而——
突然有种奇异的波动传来。
没有声音,没有影子,可是他感到有人从树林中靠近。
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于是他故意提高音调询问道:“拿回法杖了吗?依我看,因斯图克真该颁发给你最忠诚荣誉奖。”
听到这话,那个人似乎停下了,一切声息都隐藏在风雨中若有若无……
有那么一瞬间,紫袍法师甚至怀疑是自己搞错了:那里,真的有人吗?
两股寒气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因斯图克……在哪里?”
黑沉沉的树林中清晰地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像天堂里的竖琴般动听——
只是没有任何善意。
紫袍法师豁然一抖,全身所有感官都刹那被彻骨的恐惧击溃了,他惟一的反应就是,求救!
漆黑的雨夜中蓦地伸出一只苍白纤细的手,抢在他痉挛的手指前一把握住法杖顶端。
清澈的“贤者之石”瞬间被浓黑色的雾瘴侵染殆尽。
极暗属性!!!
映出紫袍法师惊恐面容的微光顷刻间扑灭,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下一瞬,那只手的主人蓦地将视线投向树林的另一端。他没有说话,那眼神好像发现了什么般定定的注视着那里。
“这么快就发现了吗,真没意思。”故意拖长的音调,一条修长的身影从一颗树后边转了出来。法瑞斯勾了勾嘴角,饶有趣味地扫了眼吓破胆的紫袍法师,随后把目光转向少年,“你继续。”
小个子耸了耸淡如烟的眉峰,手下却没有丝毫的迟疑,银光一闪,法师的脖子上就喷涌出一股鲜血。紧接着,那股鲜红在空气中迅速干枯成灰白色,随即洒了一地。
法瑞斯挑起眉毛:“哟,黑魔法师?”
对方没有回话,他紧紧盯着他,浑身充满敌意。
刚才不知哪个紫袍法师说黑魔法师早就绝种了,现在马上就出现了一个黑魔法师。法瑞斯舔了舔嘴唇。
而且,这个黑魔法师,好像想干掉他。
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陡然,小个子身边猛地出现了成千上万的蝴蝶。蝶翼冷冷的扇动,兆示着无上的恐惧、死亡。
法瑞斯沉银的瞳孔里迅速流过一抹亮色,随后这抹亮色逐渐扩散至他整张脸庞,最后隐藏在他的眉宇中。
一股破坏的冲动汹涌而来。
他借着阴暗的光芒,看清了黑魔法师的脸。
银色少年轻轻一愣。
就在这个瞬间,那些蓝色的蝴蝶突然冲了过来,宛如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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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
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之后,房间内又恢复了尴尬的寂静,只有搅拌棒碰触水晶器皿的声音在微微作响。
撒米尔把调好的药放在桌上,向床边走来。达伊鲁忙紧紧闭上眼睛。
一阵温凉的触感从颈部传来,他又忍不住睁开双眼。
撒米尔正坐在床沿,用两个手指轻轻搭住自己的颈动脉。他也没有看自己的眼睛,只是垂着修长的睫毛,静静地为自己测算着心跳。
达伊鲁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之后,撒米尔起身收拾桌上零散的器皿:“就是发烧,淋了雨应该立刻洗个澡的……药放在桌子上,你先睡几个小时,醒来之后再服一次。还有明天三餐之后都要服用——我会跟侍女打招呼的。好好休息。”
“要去见凯伊拉斯吗?”达伊鲁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带上了少有的委屈,“他又没事,为什么这么小会儿你都要忙着去找他?……明明我才是病人。”
撒米尔脚步一顿。
他回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达伊鲁。
“那么讨厌的人,你为什么要跟他混在一起啊?!”见撒米尔沉默,达伊鲁忍不住烦躁地踢开被子,涨红了脸颊,“你看那个卡夏也变得成天一副痴呆相,在他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的!撒米尔,别理他了好不好啊!!!”
撒米尔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声激动的女音打断:“撒米尔,我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
茶发少年打消了说话的念头。
找他的人是卡夏。
不过她应该在凯伊兰萨那边才对。怎么会突然来找他?
撒米尔将被子重新盖在达伊鲁身上,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控诉委屈的目光,走到寝宫门口。
果然,星族少女正急匆匆地站在那里。一看到他出现,就急忙扑过来抓住他的袖子:“快,去凯那里。”
“?”撒米尔投去疑惑的目光。
“法瑞斯那家伙,被黑魔法师打伤了。”卡夏压低声音,语气匆促,“如果不是刚才凯和我在路上偶然看到,那家伙估计是要一直瞒下去……”
撒米尔目光一凛。
他连忙跟着卡夏走了。
一到凯伊兰萨寝宫,撒米尔立刻就看到银色少年懒洋洋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法瑞斯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手:“哟。”
撒米尔抽抽脸颊。
法瑞斯神色如常,如果不是他胸口上那条口子,撒米尔完全看不出他是个伤患。
那条狰狞的伤口在他胸口上拉了条很长的痕迹,光是看着就觉得很疼。
而原本应该是鲜红的血液,此时却是诡异的灰白,它们不自然地染灰了少年的衬衫。法瑞斯原本白皙的脸此时在撒米尔看来越显苍白。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这个人在如此伤痛下,还能露出这种如常的表情?
茶发少年痛心地眯小眼睛。
“我没什么大碍。”法瑞斯摆摆手,轻轻一笑。
——那家伙伤的比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