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ateez·二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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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财准对“现在”的感知变得混沌，那些原以为陷入混沌的记忆，却逐一变得清晰。
十五岁的时候，怀揣着幻想，寒酸地出道。在很多事都看得不明白的年纪做的事，日后看来有不少都荒谬可笑，但也正是因为无知，在不知不觉间躲过了很多痛苦。
就像李财准待过的第一个经纪公司yedang，日后回看，充斥着一群本事不大脾气不小的人。事前录制时因为有成员没有抓到摄像机小小的红灯，C-CLOWN六个人下台以后被骂得狗血淋头，还被要求在人来人往的后台走廊跪成一排，那时艺名还叫Rome的澳大利亚队长恨得咬牙切齿，多年以后成了dpr ian，提及idol生涯时还不能释怀，李财准就……还好，土生土长韩国人，对于一些惩罚方式的接受程度更高一些。
“不完全是惩罚方式的问题，你是没有去想。”队长用他那带口音的韩语无奈地说。
再表达类似意思时，却是陌生的气质，低沉的声音：“无知真好。”
那时没有意识到队友中有一个双重人格尚且可以理解，但懵懵懂懂地活动到2014年底的时候，李财准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为力。
早先与黑眼必胜合作的那些歌曲《渐行渐远》《正在动摇》《solo》不好听吗？他和队友们在镜头前松懈动摇，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两年过去，来看他们的人来来去去，越来越少，难道是看公司、看制作、看……命吗？
“黑眼必胜不行，再试试新沙洞老虎，这次的成绩要是好了，能不能说明我比黑眼必胜强？”
伴随着2008年偶像组合兴起一同崛起的那些新锐制作人诸如勇敢的兄弟、新沙洞老虎、黑眼必胜年纪都不大，应邀制作了C-CLOWN的转型主打《暗行御史》的新沙洞老虎，当时周岁也只不过三十一岁。对于合作过的无数idol之一，他不是很上心，也没有逞上位者的威风，完成工作，随意地开开玩笑，也不期待回答。
后续发展果然如此，刚出道走轻熟怨男风、唱着黑眼必胜的歌曲无人问津的C-CLOWN，在同期组合已经火了一个又一个后，转型hip-hop风唱着新沙洞老虎的歌曲，依旧无人问津。
结局就很明显了。
出道三年后，他们与yedang结束了合同，C-CLOWN宣告解散。
哥哥们一个个搬离宿舍，李财准一遍遍地看着自己活动时期的视频回放，心乱如麻。
ian离开时，李财准悄悄地鼓足勇气：“哥，对不起。”
满头问号的ian：“怎么了？”
李财准回想起组合活动的后期，没什么行程的时候，ian在宿舍里借助YouTube自学了剪视频，还给组合拍了一个简陋版团综的事，想到自己与姜俊、TK唱歌上的差距：“我在一起活动的时候没什么想法，做得一点也不好。”
“别说傻话，”ian嗤之以鼻，“做的不好？还轮不到你说这个，大人们都把事情做得一团糟呢。”
李财准于是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试图向眼前这名相较而言最有想法的、马上要成为前队友的哥哥寻求一些意见：“哥后面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music，visual，dance，我后面都会做我真正想做的，”ian轻描淡写地指了指那条即便是在眼力并不突出的李财准看来也很渺茫艰险的路，“你呢，要回去上学吗？”
周岁十八，理论上回归素人也完全来得及的李财准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我还想再试试，除了唱歌跳舞，我没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那样吗？祝你顺利。”ian说。
然后yedang倒闭了，一通高层换血管理层变更，变身为banana culture。
李财准又遇到了新沙洞老虎，变成了名义上的同门。在学习了一些基础的乐理知识后，几经心理建设的他鼓起勇气，请求向新沙洞老虎学习作曲。
“哦？”新沙洞老虎开始还有些诧异，看到李财准那窘迫不安要把自己憋得背过气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好吧，我工作的时候经常有人在，也不准备靠开作曲课程赚钱，有空的时候可以给你上几堂免费的课，但你要明白，创作能力不是靠学出来的，出名的制作人都没有名师。”
新沙洞老虎的判断没有错，在音乐产业相关的行业待了三年以上，才因为事业心、而非兴趣或者成就感开始做音乐创作，说明李财准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太高。真的有天赋的比如曾经的Rome，后来的dpr ian，在没有idol做视觉行业的前例的情况下，也陷入了自学——发现自己整了好活——更有兴趣地自学的循环。互联网时代，也多的是因为兴趣与正反馈的驱动，年纪轻轻就打出名气的创作者。而李财准在多年之后，也只是做到了能自给自足省钱、加上给别人干活维持生计的程度。
而在刚刚步入二十代的那段时期，他连靠音乐维持生计都做不到。
在《mixnine》的开头作为节目录制过程中登场的第一名练习生被新沙洞老虎介绍给杨贤石，或许可以算是那段灰暗岁月里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但偶尔因为机缘巧合与有名气的人同台，并不会对人的境遇带来什么根本性的改变。《mixnine》称不上高开，后面更是一路低走，没有进入出道组的李财准在得知出道组告吹时，没有任何感觉，至于是精神上的疾病抑制了他的感情还是对此本来就不该有什么感触，他也不知道了。
在资源和人才储备都很寒酸的banana culture作为三人组合TREI出道，没什么曝光，也没什么反响，更没什么空间去与人讨论这种活动方式是否合适，李财准不曾证明过自己，也就没有底气向大人提出质疑，所以……
事已至此，作为组合中的唯一成年人，还是去打工给未成年没法打工的两名队友挣生活费吧。
疫情到来之后，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了。banana culture，倒闭。
“最后是你和俊泰去MLD，昌铉不去啊，他们有男团企划了？”伴随着banana culture的倒闭，作为旗下制作人的新沙洞老虎也与作为旗下艺人的李财准分道扬镳，但对于制作人而言，不在一个公司不意味着以后就没有交集了，“要发歌的时候记得提醒他们邀请我，知道吗？”
（金俊泰、蔡昌铉均为TREI成员）
李财准的社交能力有限，当时并没有想出诸如“MLD也会想要《BBoom BBoom》2.0”之类比较好听的话，而是如实说：“MLD暂时没有男团计划。”
（MLD旗下女团momoland的成名曲《BBoom BBoom》是新沙洞老虎的作品）
“合同时间不长，互相没多少要求，”李财准进一步解释道，“没有一个经纪公司，我怕很快就和这个行业没多少联系了。”
这是李财准以他的智慧和能力能够想到、也能够实现的最好选择，过去没有疫情的时候，他尚且经历过认识的人退圈、待过的公司倒闭，疫情期间娱乐行业的中小公司格外不好过，以他的运气要是游离在圈外，游离着游离着有限的人脉们都纷纷回归素人也不是没可能。
新沙洞老虎被短暂噎住，细想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得干笑道：“至少我没那么容易退，要还债啊，这么看你继续待着也没什么问题，至少没有债务。”
（新沙洞老虎2018年左右因投资失败欠债）
再后来，他被室长以“这里有个节目你去凑个人头”为由去《极限出道野生偶像》拉练，下岛以后就发现室长离职了，节目继续断断续续地拍，直到2021年底进入出道组，播出期间还以二人组合JT&MACRUS出道，敷衍地活动一场，让公司和李财准自己都完成了合同中的义务，在这之后李财准需要面对的就是《极限出道野生偶像》其实根本没有为出道组规划过的问题了。
世界就是这么草台班子，选秀节目数目之多收视率之低都快做成低人气idol特供综艺了，出现“我只是做个综艺估计收视都不怎么样没有真的出道组应该也没有关系吧？”的情况也是早晚的事。
但李财准一贯不怎么样的运气难得好了些，几番波折之后，出道组TAN在并不指望他们赚钱的think entertainment出道了，横竖没有多少前期成本，人手又有富余，不妨就合作两年，赚到多少是多少。至于曾经的MLD，曾经的工作人员们离职的离职，讨薪的讨薪。
“到最后与我合作跨度最久的人不会是你吧？”TAN的合约在2024年到期，李财准邀请新沙洞老虎参与制作合约期间TAN的最后一张专辑，工作室内，比起初识时已憔悴了不少的新沙洞老虎灵魂发问。
李财准讷讷道：“和我认识时间最长，而且还没有退圈的，好像也是哥……”
新沙洞老虎被噎得沉默了一会儿：“我的状况不如以前好了，但灵感还在，运气好点也有时来运转的希望，你是靠什么坚持的呢？”
这个李财准还真不好回答，十多年来他做出诸多尝试，结果都不怎么样，虽然自认为业务水平和努力程度不逊于某些人气idol，但同样没有出色到什么不红就天理难容的程度，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不知道该归咎于何处的挫败感持续了太久，他的精神状态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沉没成本？”他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继续做idol，至少还能体验到感情的流动。”
“感情的流动？”新沙洞老虎狐疑重复。你一个早年认识的同行大多退圈当素人，认识的工作人员也很多随着公司倒闭丢了联系的非人气idol，说什么感情的流动，你要是有这个东西会这么多年都断断续续地打卡精神科吗？
李财准改口：“继续做下去，至少能留下一个出道次数最多的记录。”
从新沙洞老虎的反应看，这样的回答就靠谱多了，投身于聚光灯下，赚钱、出名、被喜爱自然是很多人的初心，如果做不到的话，比起素人留下更多的记录、存在于更多人的记忆也能接受。
李财准终于轻轻地拨了下混沌的记忆，从缝隙里望向那刺眼的“现在”。
一只手拉住了他。
李财准垂眸，看到许鸣鹤正单膝跪在他的面前，牵住他的一只手托着：“怎么样？”
“没事，”李财准说，“我能调整好。”
许鸣鹤微不可查地轻叹，继续问：“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李财准想起自己那在不甘——不甘之外有什么也不知道——的支持下坚持下来的职业生涯，想起一次次的徒劳无功，想起服用治疗药物之后被冻结的、不会愉悦也不会痛苦的情绪，想起那些与他相遇、最后却像风一样带着他的情感与记忆一同远离的人。
“你继续做你自己就好了，”渐渐地，李财准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说，更不知道许鸣鹤是否听到，“我就可以在你身边，保留我爱人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
第323章 ateez·二四二
，还差 